侍衛又說了一遍。
秦子臻唇角抽搐,第一反應卻是小九誤會了怎麼辦。
皇帝真是閒得蛋疼,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原本他還打算過幾日再回去,如今卻是等不及了。
他有些想不明白,按說皇帝賜婚,儘管只是一位側君,但也用不著這麼著急,顧家居然一頂轎子抬進門,竟像是小戶人家納妾一樣,他家兒子該有多倒霉啊
換了誰,恐怕也不願以男子之身,委身與人做側室。
話說,這不是重點好不好,他現在應該擔心,皇帝橫來一筆,小九那麼喜歡自己,肯定傷心極了,那該如何是好。
他覺得有點心疼了,好男人不該讓愛人沒有安全感。於是秦子臻一聲令下,當天就招呼人馬,收拾東西啟程回京。
異能升級,他現在掃瞄的範圍更加廣泛。
還沒踏入京城,他就看見自家府上多了一位清俊秀逸的年輕公子,冷冰冰的一張臉,眉宇間透著冷峭之意,他的眼中帶著一絲疲倦還有深深疏離感,很顯然,他戒備著府中的一切。
秦子臻目光不屑,冷哼了一聲,他不高興,自己還不高興呢。
再看謝九思,只見他的神色愈發淡漠,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瞧不出半分情緒,而愈是淡漠,他骨子裡透出的風竟也愈發凸出,總之,秦子臻認為謝九思那是怎麼看,怎麼好。
靖安侯站在他面前,身上散發出滔天怒意:「你給我好生待在府裡,雙腿既然不中用,一天到晚別想著亂跑,再讓我知道,去跪祠堂。」
謝九思面無表情,由得靖安侯怒斥,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態。
秦子臻黑眸沉如深海,心裡升起了一股怒火,靖安侯簡直不是個東西,好歹毒的心腸,小九那樣的身體,讓他去跪祠堂,豈不是要了他的命,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顧忌小九放過他。
沒了一個靖安侯府,反正還有自己撐著,總不會讓小九吃虧。
秦子臻面色陰沉,一路無言。
在他的眼中看來,謝九思既然喜歡他,那就是他的東西,豈能容得旁人欺辱。
很快,馬車停了下來。
「世子爺,咱們到府了。」青霜輕聲喚道,眉目微微下垂,恭敬的神色絲毫不受主子怒氣的影響。
秦子臻漫不經心抬起頭,眼中的怒意微斂,抱起秦澈,緩緩下車。
「恭迎世子爺。」傅旭成帶頭迎了出來,他身後除了府中下人,還站著一位陌生公子,一襲青衣,襯得他芝蘭玉樹,神情略顯倨傲,眼底深處暗藏戒備,言行舉止很恭敬,表情卻很不協調,隱隱還透著一種厭惡的情緒,明顯很不甘願。
一副委屈求全的樣子,做給誰看,他孤零零的站在一處,顯得鶴立雞群。
又是一個蠢貨!
秦子臻視而不見,逕直邁步踏入府內,一邊走,傅旭成一邊跟他匯報府中事宜。
顧君清鬆了口氣,背脊挺得筆直,彷彿只有這樣,他才能維持自己的尊嚴,聽說這位世子很囂張,性子很暴戾,他只希望,這位世子永遠不要注意自己,讓他可以安安靜靜了此殘生。
要不是為了姨娘,他早就生無可戀
他恨嫡母狠毒,更恨父親沒有絲毫父子之情,為什麼他要承受這些!
顧君清自哀自怨,一邊悲痛自己的身世,一邊痛恨上蒼不公,心裡更加厭惡那個害他嫁人的平西王世子。若非他荒誕無稽,好色成性,大放厥詞說自己喜愛男子,父親又豈會聽從嫡母挑唆,將他下嫁與人。
可是,他也不想想,他看不上秦子臻,秦子臻還看不上他呢。
真以為自己是個玩意兒,考了舉人就才高八斗。殊不知,要做官,先得學會做人。
他在秦子臻眼裡,根本就是一個認不清自己的位置的蠢貨。
早在踏入京城的那一刻,秦子臻特意關注了一趟顧府,顧君清確實學富五車,然而身為庶子他卻鋒芒畢露,哪家大婦容得下他,這樣的人,學問再好,有個p用。
不識時務!
否則,顧大人又豈會迫不及待將他送入世子府,其中少不了顧夫人的手筆。
「世子爺,您看顧側君的安排」傅旭成斟酌了一下用詞,這門親事退肯定是退不了,該怎樣行事總得有個說法。」
秦子臻鼻子一哼:「什麼側君,一沒行禮,二沒下聘,攆出去。」
「這」傅旭成眉頭緊鎖,一肚子話堵在了嗓子眼兒,牽出去容易,但是皇上怪罪下來。
秦子臻心裡惱怒,總算體會到平西王的難處,皇帝亂點鴛鴦譜,簡直煩人,然而君無戲言,退回去肯定打了皇帝的臉,他思付了片刻,冷冷道:「買一座院子讓他滾。」秦府不養閒人。
傅旭成想了想,覺得可行,顧君清進門悄聲無息,世子又不在府中,一沒擺宴,二沒告知旁人,這門婚事完全可以不作數。就算皇上問起來,那也不是世子的錯,顧府只派了一頂小轎前來,哪有送親的樣子。
世子爺身份尊貴,迎娶側室豈能如此隨意,錯的一定是顧府。
「老朽這就去辦。」
秦子臻略一頷首,打發秦澈出去玩。
回到
到房中,他的神色微動,剛才他居然看見承恩侯府和靖安侯府狗咬狗,略一思索,秦子臻立即明白,此乃謝九思所為,心裡彷彿有一道暖流融入,一種名為思念的情緒湧上心頭。
小九是幫他報仇吧!
儘管真兇並不是承恩侯府,但是這一份心意,卻令他覺得暖暖的,像是有什麼東西快要溢出來一樣,心情倍感愉悅。他只恨不得趕緊天黑,這才月餘未見,小九似乎瘦了。
秦子臻頭一次發現,他對小九的關注太少太少,小九喜歡什麼,有什麼愛好,他竟然一無所知。
他是一個好男人,知錯就改。仔細回想了一遍,他記得小九喜歡吃天香樓的桂花酥。
世子爺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一聲吩咐下去,天香樓的桂花酥,福運來的千層餅,還有四季香的水果整整包了一大包,裝在一個精巧的食盒裡。
夜深人靜,秦子臻悄悄潛入靖安侯府。
曾經總是點著燈光的那間屋子,今夜一片黑暗。
謝九思並沒有睡著,他只是不想點燈而已,屋內燃著燭火,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在等待什麼。
他不想被那種情緒左右。
然而,習慣又豈是一時半會能改的,謝九思發現,自己根本睡不著。
寂靜的夜晚,一丁點的聲響,都被無限擴大。
房門,忽然被打開。
「誰?」謝九思的臉色變幻不定,終究定格成一抹淺笑。
秦子臻將包裹放在桌上,然後拿出火折子,點燃屋內的燭台:「是我。」
謝九思心緒複雜,緩緩從床上坐起來。
秦子臻獻寶一樣,取出包裹裡的食盒,笑著說:「天香樓的桂花酥,我記得你很喜歡。」
謝九思淺笑不語,心口一陣陣發疼,思緒不知飄飛去了哪裡。
有道是關心則亂,皇帝賜婚無可更改,謝九思縱然聰慧絕倫,面對感情問題仍然不能理智的思考。
「發什麼呆?」秦子臻伸手在他眼前一晃。
謝九思回神,淺淺一笑:「我沒事。」
秦子臻瞧他穿著一件單衣,四處瞅了一眼,從衣櫥裡取出一件皮毛裘衣,披在他的身上:「別凍著。」
謝九思眼神一暗,心裡莫名升起一股惱意,就是秦子臻的這種好,才令他眷戀無比,才令他變得如此煩躁。
秦子臻將他抱起來。
謝九思雙手一緊,再次落入這個懷抱,憤怒的情緒油然而生,他都已經娶了側君,為何還能若無其事。
秦子臻見他今日情緒不對,蹙了蹙眉,略一思索,緊接著恍然大悟,心裡微微有些得意,笑著說:「你吃醋了,放心,本世子眼光很高的。」
說著,秦子臻把他放在椅子上。
謝九思被噎了一下,狠狠瞪了秦子臻一眼,他哪只眼睛看見自己吃醋了。
秦子臻挑眉輕笑,這才對嘛,這樣的小九才有活力,才有一種真實感。
謝九思抿了抿唇,不說話,心裡有些生氣,隱隱又有一些歡喜,他很討厭這樣患得患失的自己。
秦子臻說:「看在你那麼喜歡我的份上,本世子應允此後只有你一人。」
謝九思滿臉憋得通紅,氣的,他什麼時候喜歡他了。
秦子臻吧唧一口親在他的臉上:「害羞了?」
你才害羞!謝九思心裡狂罵,狠狠打著小人,面上卻是一派雲淡風輕,忽而眼波流轉,他凝視著秦子臻:「只有我一人?」
秦子臻暗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還想不承認。
謝九思心裡卻想,這個誤會還是不解釋了,看他得意的模樣很有趣,若是惱羞成怒,那可就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