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挑起事端的主角,秦子臻現在很忙,周瑜安已經答應同他前去京城,此時兩人正商量相關事宜。
秦子臻取出一本小冊子,放在桌上,輕輕往前一推。
「這是」周瑜安面色疑惑,拿起冊子一看,眼中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笑意,真心讚道:「世子爺好手段。」
秦子臻唇角一勾:「家裡下人得用,算不得什麼,此去京城還要勞煩周兄打點。」
這本冊子,正是劉嬤嬤整理出來的各種消息,大到王公貴族,小到家宅內院,多是一些人際姻親關係,有了這些,去了京城以後就不會兩眼抓瞎一抹黑了。
只可惜,冊子上沒有任何關於朝堂的信息。
周瑜安微微有些失望,他將冊子從頭到尾隨意掃了一遍:「世子爺放心,在下定不負世子所托。」
秦子臻輕笑,自是明白他的心思,然而指望一個老嬤嬤,打探到朝堂的信息,豈不是癡人說夢,轉而道:「我信周兄。」
周瑜安心裡有些感動,胸口熱血沸騰,頓時覺得只要是為了世子爺,哪怕上刀山下油鍋他也在所不惜。
至於秦子臻是不是真的信他,就只有秦子臻自己知道,只見他眼眸深邃,笑著讓人取出一個大木匣子,放到周瑜安手中,極其信任地說道:「京城裡的事情,我就全部交給周兄了。」
周瑜安心裡沉甸甸的,手上似乎有千金重,滿滿一匣子珠寶,這得多少錢啊,世子如此信任與他,他又怎敢辜負了世子的期望。
周瑜安神色慎重,雙眼認真地看著他,清亮的聲音沉穩有力,暗含著某種決心和承若:「愚兄準備即日啟程,還請世子過府一趟稟告家父家母,周某從今往後就是世子的人了,必會以世子唯命是從。」
秦子臻面色淡然:「這到不必,我在京城沒什麼出路,哪能耽誤了周兄。」
周瑜安眉頭一蹙,心中有幾分不安:「世子此言何意?」
秦子臻道:「周兄不必多想,實乃世子身份尷尬,此次你提前進京幫忙打點已經足以,世伯那邊你放心,我會幫你搞定。」
「這」周瑜安略顯猶豫。
秦子臻笑著說:「周兄志在朝堂,立志要展翅高飛,豈能因為一些區區小事被困住。」
周瑜安面露感激之色,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世子爺簡直就是他的伯樂,急忙拱手作揖:「多謝世子吉言。」
秦子臻眼神暗了暗,虛扶他一把:「周兄客氣。」不是他不想接受周瑜安的效勞,而是秦子臻心裡明白,精神力誘惑時效有限,過了這個時間段,與其等待周瑜安反悔,還不如做一個順水人情。
況且,一看周瑜安的表情,他就知道,這個人心在朝堂,就算勉為其難收為己用,肯定也不會長久,何必呢。他不喜歡強人所難,報效朝廷,光宗耀祖,這是無數人的希望,周瑜安心懷社稷,秦子臻並不會干涉,旁人的選擇與他無關。說不上惋惜不惋惜,秦子臻現在只是有些犯愁,看樣子,去了京城以後,他必須盡快給自己找一個管事才行。
另一頭,王淑寧愁眉不展,一雙凌厲的眼眸充滿疲憊,自從外面傳出風言風語,她就沒有安心睡眠過。
她雖然掛著世子妃的名頭,實際上身份同世子一樣尷尬,既沒子嗣傍身,又不得世子爺寵愛,要不是娘家得勢,人人都眼饞父親手中的兵權,恐怕沒人會對她禮讓三分。
從前她是人人欽羨的對象,父親為了母親不再續娶,只得她一個女兒,她是萬千嬌慣被人捧在手心長大的天之嬌女。
如今,她卻成了一個笑話,旁人看她的眼神變了,變成了同情和憐憫,還有幾分嘲笑。
王淑寧想告訴自己,一定要相信父親,然而回到娘家卻發現,她根本找不到父親的身影,下人看她的眼神,透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觸怒她,彷彿她已經是一顆沒人要的棄子。
不就是棄子嗎?
王淑寧冷笑,回想曾經一切的過往,種種不合理的地方似乎都找到了理由,父親明明答應她和軒哥的婚事,轉過頭卻把她許配給平西王世子,說什麼王爺的命令難違,為父也是沒辦法,為了王家的未來讓她多多擔待,還說世子爺身份貴重,她嫁過去絕對不會吃虧,為父也是為了你好。
王淑寧閉上眼睛,淚水從臉龐滑落,父親說謊
從前想不通的問題,此時豁然開朗。
父親早已分家,王家的未來與她嫁不嫁給世子根本沒有任何干係。否則,平西王看重父親的權柄,又豈會因為區區小事責怪父親,恐怕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成了一枚棄子。
父親膝下沒有子嗣,外嫁的女兒分不到家業,除非她嫁給軍中將士,女婿繼承岳父的軍權順理成章。
父親為了給兒子鋪路,可謂用心良苦。將她嫁給平西王世子,既可以攏絡王爺,又可以安撫王家,還可以暗中為兒子籌謀,此乃一舉三得,等他兒子站穩軍中的位置,王家就算想跳出來說話,那個時候也晚了。
王淑寧深吸口氣,突然感覺到有些茫然,她的前路,看不見任何光明,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父親已然靠不住了,世子又要去京城,那她呢?哪怕她再怎麼堅強也是一個女人,她也會惶惶不安,也會害怕
平西王府這樣的環境,無風也要掀起三尺浪,聽見妯娌有意無意的刺探,好幾次她都快要繃不住臉上的表情。為了兒子,父親還真是將她這
這個女兒往火坑裡推,嫁來平西王府她才發現世子的身份有多尷尬,所謂貴重,所謂好親,全是笑話,全是父親的一面之詞。
「哎呀我說三弟妹,乘著身子骨不錯,你也趕緊要個孩子吧,三弟去了京城以後,你們想見一面可就難了。」大少夫人說風涼話,一副關切的語氣,似乎真是為了她好。
王淑寧面沉入水,要不是王爺默許,她的孩子會沒嗎?整個平西王府,除了她和世子以外恐怕沒人期待那個孩子出生!
二少夫人意有所指:「胡說什麼呢,孩子不是現成了嗎?世子側妃剛生了一個,抱過來養著就是了。」
大少夫人臉色一變,那個孩子的身世,原本瞞得隱秘,旁人縱然有所猜測也不敢明目張膽,可是自從世子表態以後,對那個孩子毫無關注,外面就傳出各種各樣的流言,王爺為此還大發脾氣,夫君也挨了好一頓排頭。
大少夫人冷笑一聲,不甘示弱的反駁道:「那是,比不上雲家二夫人,要我說呀,還是雲二爺的本事好,給人家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居然毫無怨言。」
二少夫人和王淑寧同時變了臉色,二少夫人義正言辭:「大嫂切莫亂說話,一切尚未有定論,說什麼為時過早。」
大少夫人心裡不屑,面上卻笑得花枝招展,一副很懊惱的模樣:「瞧我,雲家人說了,三天以後滴血認親,都怪我這性子急,兩位弟妹別見怪。」頓了頓,她又說道:「其實不管滴血認親結果如何,大嫂都要恭喜兩位弟妹,以後你們的關係可就更近一層了。」
二少夫人被噎住了,臉色比吃了蒼蠅還難看。
王淑寧臉色鐵青,忍了又忍,輕描淡寫地回擊道:「大嫂此言差矣,我與二嫂是妯娌,關係原本就親密,怎麼聽你話裡的意思,卻是拿自己當外人,你是瞧不上我與二嫂,還是瞧不上世子與二爺?」
二少夫人立馬反映過來:「可不是嗎?大嫂把自己當外人,是想離間公子爺的情感嗎?」
接著,又是一番唇槍舌戰。
送走兩個妯娌,王淑寧只覺得身心疲憊,每天這樣鬥來鬥去的生活,何時才是一個頭。
「世子妃,世子爺派人傳了話來,讓您過去莊子上伺候。」一個丫鬟小心翼翼地前來稟告。
王淑寧愣了愣,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前些日子她就聽說,世子找了軒哥麻煩,這一次他傳自己過去,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王淑寧心中懊惱,想起上次世子的威脅,她心裡憑空多出一股怒氣,見就見,誰怕誰,相比起王府裡的壓抑,她寧願去莊子上散心,她就不信,世子還真能跟她和離不成。
王淑寧此時沒有料到,她的想法居然成真,世子確實跟她和離了,不過那個時候她是滿心歡喜,哪還有什麼不願意。
秦子臻不會放過她這一顆棋子,女人比男人軟弱,心思比男人好掌控,只要王淑寧對他忠心,燕鴻軒還跑得了嗎?
所以,哪怕多費一些功夫,秦子臻拼著讓自己虛弱三天,硬是給王淑寧下了一個深度暗示,儘管手段很卑鄙,但是那又如何,秦子臻從來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會捨己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