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蓮歌？」颯颯東看著對方一陣愕然。
「這人很聰明，不怪青玉山王看重他。」男子緩步向前，但又沒有過分接近。他於遠處打量高平，緩緩點頭：「不過說到聰明，你仍是差了一些。至少你先前看出不對便應該先一步提醒颯颯東才是。」
「這傢伙是什麼人？」高平問颯颯東。
「妖主殿御者柳蓮歌。」颯颯東低聲說。
「御者是幹什麼的？駕車的？」高平問。
「不錯。」柳蓮歌點頭。
「一個趕車的就敢跟一位山王右翼叫板？」高平樂了。「膽子不小啊。」
「趕車也要看是為誰趕。」柳蓮歌不覺高平的話是侮辱，提起自己的職務反而有傲意。
「他是為妖主御飛車的御者……」颯颯東說。
這個就不得了了。
領導的司機那絕對是了不得的人物，許多大事小事往往就在一腳油門一腳剎車之間，於小小車廂裡靠他一句話就能搞定。
而且能為妖主駕車，這人的本事一定也不小。不然不可能一個人隻身面對自己一方兩人。
「你有什麼打算？」高平問。「給玉牽絲報仇？」
「是。」柳蓮歌的聲音變得低沉下來。他看著高平的目光中帶著一種刻骨的仇恨之意，彷彿高平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由此，高平知道這小子和玉牽絲的關係應該屬於鐵到不能再鐵那種。
應該是滾過床單，而且還打算一直偷偷地滾下去那種。
「給玉牽絲報仇你應該找我才對。」高平說，「費這麼大勁把小東東騙過來下黑手，有點扯吧？」
「你以為我不想殺你？」柳蓮歌的笑聲很冷。「只是你居於青玉宮後，我卻沒有機會。玉姐姐和你的爭鬥終是因颯颯東而起，我殺她也算是為她出了一口氣。」
「這淡扯的！」高平皺眉，「我見過不要臉的但真沒見過你這樣不要臉的，你這是典型的被蛇咬手罵井繩。小東東跟這事屁關係都沒有你不明白？」
「我只知道玉姐姐想除她已久。」柳蓮歌說，「不能除了你，先將颯颯東除去也是好的。而我沒想到的是竟然一箭雙鵰，你也來了。這便太好了，一次除去這兩個礙眼之人，玉姐姐的心情想來能好一些。」
「同是天妖山門人，何苦彼此相殘？」颯颯東質問。
「相殘？」柳蓮歌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其中有怒火跳動。「說得好！你既然提及同門二字便應知誰才是外人！當日你為一己之私竟然勾結外人來害玉姐姐，如今玉姐姐被粉碎了妖元，差一點便被打回原形！你卻好意思質問我同門相殘？」
「她……」颯颯東嚇了一跳。
那日，她知道玉牽絲受傷不輕，但卻沒想到重到這種地步。
妖元，便是妖族一生修行凝成的精華所在，妖元粉碎那便是幾百年的道行毀於一旦，更極有可能因此而直接被打回原形！
對於好不容易修煉成人形的妖族來說，沒有比這更痛苦的事了。
「別假惺惺了！」柳蓮歌厲喝，「你們在青玉宮中沒人動得了你們，但離了那處，還有誰能護著你們？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認命吧！」
「好大口氣！」高平冷笑。「你爺爺我身上雖有什麼鎖仙網，但不耽誤打人。小東東也是堂堂山王右翼，我們兩人聯手，你有什麼勝算？」
「螻蟻再多，也不過只能給猛虎帶來幾分痛癢。」柳蓮歌一臉自信，滿眼的輕蔑。「颯颯東不過六階術師，你至多也不過七八階的程度，算什麼東西！」
「不管算什麼東西，至少是比玉牽絲厲害得多的東西。」高平笑。「你說我們是螻蟻，那麼玉牽絲豈不是連螻蟻也不如？」
「你去死吧。」柳蓮歌的聲音無比平靜，但趣是平靜，卻越給人恐怖的感覺。就好像炸彈爆炸前的一刻。
那一刻是平靜的，但下一刻就是毀滅性的力量鋪天蓋地。
柳蓮歌動手了。
不動手則已，一動手，便是驚天動地的一擊。那一剎那間本來各種力量稀薄的鬼語林中，突然一下多出了無數強大的氣息，那些氣息複雜難明，但可以盡歸於妖氣一類。
只是比起其餘人的妖氣，更為奇怪，而且一動之間，整個鬼語林中所有的樹木竟然同時與之呼應，瞬間散發出一道道水波氣紋，縱橫四方，勾連一體。
颯颯東目光轉寒，輕喝一聲喚出道器暗壁槍，週身烽煙飛騰化成堡壘將自己和高平先保護了起來，一槍直刺而出，迎向了柳蓮歌隔空劈來的一掌。
掌風凜冽，如同一道無形的鋼刀，與暗壁槍影撞擊之時竟然平分秋色。
要知道暗壁槍乃是一級中品的道器，已是天地間極難得之物，而柳蓮歌竟然可以憑本身法術之力與其力相抗而平分秋色，其力絕不簡單。
「小心，他是九階術師，據說隱然已達巔峰之境！」颯颯東於烽煙堡壘之中憂心忡忡地警告高平。
九階巔峰？
高平這回可嚇了一跳。當日他大戰玉牽絲之時已經是使盡了手段，得勝過程雖不算艱辛，但若不是依靠了小灰灰和黑星火油海的力量，肯定不會是當日那種結果。
而玉牽絲卻不過是七階術師而已。
九階術師，還是巔峰境界，那又得多強？
下一刻高平就體會到了。
那一掌的力量雖然與槍影一同消散，但卻瀰漫向了四面八方，與一株株古樹中湧出的水氣連為一體，立時將偌大片森林化成了一片雲纏霧繞的朦朧之地。
絲絲冰冷的水意，快速地滲透入重重烽煙之中，煙氣接觸水意就如塵埃遇到了水氣一般，紛紛凝固跌落，只片刻之間，颯颯東的烽煙堡壘已經殘存不堪，彷彿中了一破的磚瓦房一般，四下裡全是破洞，兩人的身影直接顯露出來。
「颯颯東，你的白日烽火雖然厲害，但我的蒼茫雲水氣得自妖主真傳，專克你這煙火之力！」柳蓮歌聲音陰冷。
「還有我呢！」高平叫了一聲，抬腳之間炎龍輪滑靴脫在腳上，一條十幾米長的雷炎游龍遊走而出，呼嘯生威之際，將重重火浪帶向了四面八方。
「在森林之中使用火之力？」柳蓮歌搖頭，「若無我在，這些同胞也只能承受你的淫威被焚化成灰。但有我在此，千萬同胞便是我的肢體外延，它們體內的水氣，便能在我蒼茫雲水氣指揮之下化成你的地獄！」
一招手，憑空一道水浪生出了出來，化成了一條十幾米長的水蛇，吞吐著雲霧的信子迎著雷炎游龍撲了過去，當空相撞相鬥纏在一起，翻滾之中打成一團。
而周圍一株株樹中，卻不斷湧出水氣，演化成一柄柄利劍飛射而去，劍劍切割雷炎游龍強悍的身軀，片刻之間已將它切得四分五裂。
水蛇猛地一纏，雷炎游龍當即炸成了漫天雷絲火星。
水蛇身子一動，轉身向著殘破烽煙之中的二人撲去。
颯颯東眉頭大皺，伸指連點，顯然是在使用剛剛掌握到手的霸絕術。然而這種法術就算她在心境平和之時，也未必次次可以成功，何況是在危機萬分的現在？
連最強的雷炎游龍也已毫無用處，高平知道自己之前那些武器更不用再去想了。當時心念一動，光絲舞動中天使星兒被喚了出來。
她一出現，便先是伸指一點，那半空飛撲而來的水蛇當即散作了漫天的水花，四散開來。
「這是什麼法術？」柳蓮歌愕然。
「打你的法術！」高平嘿嘿一笑。
柳蓮歌微愕之後，面容重恢復正常，冷冷一笑。
「能破壞法術的法陣核心，倒是一門厲害的法術。但我不信這法術次次都可奏效！」
一抬手，那些散於空中的水氣立時又與籠罩整個森林的水霧結合一體，重化成了一條水蛇再向二人撲來。
「白日烽火！」
颯颯東出手，暗壁槍猛地一動之間無數火焰凝聚於槍鋒之上，一時間道器與法術力量合而為一，猛地生成了一道陰影連綿的火焰巨槍，迎著水蛇直刺過去。
一槍之威，便將水蛇貫穿，那組成水蛇的水氣再無法逃逸分散，而是直接被暗影擊穿，被火焰燒成了氣。
但水氣依然是水，它四下裡飄動著，不片刻間又與周圍的水霧結合一體。
柳蓮歌面色從容鎮定，招手之間一柄木劍出現手中，隨著他將機木劍輕輕一揮，所有的水霧立時隨劍而動，盤旋起舞，將保護著兩人的最後一點烽煙也盡數吹散。
「天木劍？」颯颯東面色凝重。
「不過是一柄二級上品的道器，卻比不了你的暗壁槍。」柳蓮歌的話裡透著虛偽的謙虛。「只是它在我手中能發揮的威力，卻一定勝過你的暗壁槍。可惜，可惜。」
「可惜你大爺！」高平哼了一聲，天使星兒手一甩，一道道死氣突然自天地間集中了起來，瞬間化成了一條黑沉沉的鐵鏈直向著柳蓮歌纏去。
「滿嘴污穢。」柳蓮歌搖了搖頭，抬手一劍斬出。
木氣縱橫，與林中諸樹連為一體，瞬間壯大不知多少倍。
雖是木劍，但於沉重之中卻仍可打出一道可怕的凌厲。林中肅殺，霧內毀滅意味狂湧，一道劍影過處，黑沉沉的鐵鏈直接粉碎。
「這法術我倒是聽過。」柳蓮歌點頭，「據說是死獄界中曾橫行一時的法術，名為『死魂神鎖』，能集中天地間生靈亡時生成的死氣化成鐵鏈束縛對手，端的厲害。只可惜你忘了一句話——人生百載，樹活千年。鬼語林中的樹更是長壽之木，你在這裡收集死氣？」
他笑，如同笑一個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