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心憶起楚峻北和楚建勳之間面不和,心不和,那種表裡如一的爭鋒相對讓她心裡犯怵。
如果說楚峻北在意楚家的人,她還可以扮著乖兒媳。
可楚峻北那種已然從楚家剝離的狀態,她又如何來處理這層關係?
並不瞭解楚家的內鬥,南心這才反省自己對楚峻北的瞭解太少。
「楚伯伯,我」
那頭楚建勳的聲音沉妥而穩強,一個冷然出聲,已經讓聽筒那頭的人不寒而慄。
「不要以為這個京都就是楚峻北的了,他能護你一時,護不了你二十四時,靳小姐,我勸你還是識時務一些。」
南心心下暗忖!這流著楚家血脈的人都這麼過份嗎!
簡直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被楚家這對父子詮釋得淋漓盡致!
心裡腹誹千遍,嘴上也得巧笑言和。
南心語調如江南春水悠柔溫軟,可那話鋒裡的剛勁和清傲卻半點不落,「那煩請楚伯伯等上一等,公司有個會要開,我不會給峻北打電話,但是我要把工作做完,如果楚伯伯要我放下工作提前下班,那麼楚伯伯可以趁早對我動手了。」
不卑不亢已經是南心能做到的最後底線!
她不可能和楚建勳第一次單獨碰面就弄得低人三等。
你要見我,你就等。
你不想等,就對付我好了。
先高傲,後破罐子破摔!
那言外之意便是,我雖是怕你在京都的勢力,可你也別把我惹急了,大不了我跟你拼。
楚建勳是何其精明睿智的人,他把南心那點心態摸得清清楚楚。
就憑那天晚上南心一直站在楚峻北身邊沒討好家裡任何一個長輩他就已經看出來了,南心並不如她的長相一般嬌柔。
「我信你。處理好工作上的事就下樓來。」
「等會見。」南心微笑著掛了電話。
她沒有會議,便讓秘書馬上通知業務部門開會。
她在耗時間,等著下班的時間臨近。
不給楚峻北打電話,因為她不會讓楚建勳抓到一點點她要向楚峻北求助的把柄。
這次她不君子,下次楚建勳要是不君子起來,可不是她這小胳膊小腿能抗衡的。
楚峻北每次下班時間都會準時來接她,兩個人的公司隔得並不太遠,他如果沒有應酬就會早半個小時班。
除非路上出了交通事故,五點半一定是卡著點到,他的時間觀念就是你永遠別想我早到,我才是你的君主,我不會故意遲到,但你想我等你,那是做夢!
時間一長,南心被楚峻北的生物鐘調得習以為常,今天不能跟楚峻北一起回家吃飯的感覺讓她心慌。
五點二十分,南心通知散會,回到辦公室拿上手提包便出了門。
此時五點二十四分,她在算時間,五點半才是下電梯的高峰,因為這幢樓裡的員工都是五點半刷指紋下班,早一秒都不行。
她走出公司,偶爾跟同事頜首道別耽誤一點時間,到電梯口三分鐘左右。
摁電梯,等電梯上樓,然後下行各層停靠等人上下,到一樓可能兩分鐘。
一樓走出大廈,找到楚建勳的車,約等於一分鐘。
南心先站在楚建勳的車門外,打了招呼。
楚建勳坐在後座,他指了指前排副座,「靳小姐坐前面。」
南心拉開副座車門,壓身入車的時候,她的目光正好看見楚峻北那輛騷遍京都城的限量版越野車一個方向盤開上了辦公樓的停車區。
南心坐進車裡,拉上車門,扣好安全帶。
這些動作看起來沒有一刻停留,可楚峻北已經看到了楚建勳的車,而且南心上了楚建勳的車。
「開車!」楚建勳冷聲下令,司機腳下的油門和手中的方向盤便配合著馬上開出了辦公樓的地面停車場!
楚峻北認得楚建勳的車,當那輛車突然開走的時候,他眸色怒沉而下,一腳油門追了上去!
楚峻北拿出電話撥給了南心。
南心看到來電,回身看了一眼後座如太上皇一般懶傲而坐的楚建勳,爭詢意見式的禮貌問,「楚伯伯,峻北打來的,我怎麼說?」
楚建勳冷冷睨著南心,這女人可真會扮兔子,動作那麼慢下樓,這會子來問他?
哼!
「就說我跟你吃頓飯,讓他回去。」
「如果他問我為什麼上你車呢?」
楚建勳慍色聚眸,凶瞪一眼南心,南心依舊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少女模樣,活脫脫一朵白蓮花,「楚伯伯,峻北很凶的,萬一他罵我,我怎麼回答他?」
楚建勳咬了咬牙,他自是驕傲的人,怎會在這個時候說編話騙人,而且已經被看見了,有什麼好騙的!「如實說!」
南心微笑著轉身後,接起電話,聲音弱弱的帶了點顫,「峻北」
「你搞什麼!上他的車做什麼!」楚峻北那鋼炮似的炸吼,顯然已經怒不
不可遏!
「楚伯伯下午四點說約我吃頓飯,我說我不回家吃飯要和你打個電話,但他說不要給你說,不然你能護我一時,不能護我二十四時,叫我識點時務。然後我就沒敢和你說。」
楚建勳嘴角幾不可察的抽了幾下。
前排的司機更甚!背上冷汗都出來了。
「我下午有會,四點走不開,一直開會開到五點二十才結束,我就趕緊下樓了,讓楚伯伯等了好久。」
南心「如實」說完了。
楚建勳和電話那頭的楚峻北也聽完了!
都上了火!
楚峻北吐了口氣,「你把電話給他!」
南心乖順的把手機遞給了楚建勳,那眼睛純澈得無害,她皺著眉慰勸,「楚伯伯,您別罵峻北,他脾氣就這樣。」
這聲音就著聽筒傳到了楚峻北的耳心裡,刷子似的,讓他全身的皮膚都跟著一緊!這時候了她還管他做什麼!
楚建勳被南心氣得肝火大旺,伸臂一揮,便從南心手裡奪了手機,而後又是一副高傲不屑萬物的姿態拿起手機貼在耳邊,「喂。」
南心在心裡白了楚建勳好多眼,楚家這麼多皇帝,怪不得這麼亂,個個都如此強勢,不拿刀砍真是萬幸了。
楚峻北緊緊跟著楚建勳的車子,「你什麼意思!把她帶去做什麼!」
楚建勳黑髮如鬃,眼中是我行我素的輕怠,「我要做什麼,我以為你明白!」
「楚建勳!別做得太過份!」楚峻北喝了一聲,在楚建勳面前,再怎麼樣,偶爾敷衍著也是喊了「爸」的,在外面也會說「我爸」。
這樣的直呼其名,是忍無可忍!
楚建勳顯然也沒料到楚峻北如此的大不敬!
兒子喊父親的名字,簡直是逆子!
肝中怒氣擊得他握著電話的手都有些顫,但蹺著的腿,凌厲的眼神,倨傲的姿態無一不彰顯著他的強悍,「過份?!哼!你自己看看你做的事!怎麼?現在怕了?」
楚峻北直接把電話開了免提,扔在儀表台上,雙手緊握著方向盤。
他的聲音愈發的冷,透著一股子狠戾的勁頭,像是即將破鞘而出的劍!殺氣騰騰!
「我做任何事!都是你在逼我!馬上把她放下來!」
楚建勳跟楚峻北的針芒相向絕非一朝一日,兩個人的氣場和做事風格如出一轍。
你狠!我同樣狠!
你強!我同樣強!
楚建勳涼薄的哼聲從鼻間溢出,「我不放!你又能如何!」
楚峻北伸手用力點在電話屏幕上,掛了電話!
拉了拉安全帶!下一秒,他看見前方的車,一個油門衝過去!「彭!」一聲響!楚峻北甩了一個方向盤,撞了上去!
有人拍下了一組視頻,就在天子腳下的京都,一輛黑色的霸道越野車,車頭靠上一輛黑色布加迪的商務轎車的後座車門,一直轟著油門,將其撞逼到了隔離帶!
然後一退,又用力一甩方向盤開了布加迪右側引擎蓋的位置,撞上去把車子卡在隔離帶上的樹上,堵了個死!
楚峻北車子停穩那一下,一壓身拉開車屜從裡面拿了安全錘,坐直身時推開車門便下車!
南心看到車右側引擎蓋那裡楚峻北推開車門走下來的樣子嚇壞了!
襯衣西褲,標準的上班裝。
可他那樣的眸,是焠過火,淬過毒的張狂!
他那樣的唇,是被刀刃削過的殘暴。
輪廓更是玄鐵鍛鑄過一般的凶狠。
南心驚得心裡一下子沒了分寸,她並不知道楚峻北會這樣跟楚建勳拼!
南心後悔自己方才不該那樣說話,可當楚峻北這樣朝著車子走過來的時候,她居然感受到了安穩。
楚峻北本就身材魁健高大,臂長腿長,他的步子很大,那氣勢活像身後燃了火!
他本想直接砸了南心這側的車門,可一想到那些玻璃碴子萬一濺起來,立時便棄了這個想法。
看到後座靠右這邊沒坐人,起臂掄起安全錘就毅然果斷的敲了下去!
玻璃碎裂!但還沒有完全裂開口子,這玻璃像有膠水粘著一般,他再次揚高了手臂,用力砸了下去!
楚建勳坐在後座靠左的位置上,端坐如松似柏,不動半分,且一言不發!他拳頭緊握,一手還捏著南心的手機。
握著手機的手,緊得怒顫!
楚峻北的手臂伸進去,拉開車門!他身子鑽進車內,伸手從楚建勳的手中將南心的手機力拽而出。
冷視自己的父親一眼,楚峻北又伸臂到了前排,從內打開車門!
楚峻北從後座離開,錘不離手,叫人看著不敢靠近。
此路段整個交通癱瘓。
楚峻北車技再好,盡力不去碰其他車輛,但週遭好幾輛車子被牽連,有擦碰。
馬上有人下車來報警。
楚峻北走到前排,拉開南心坐的車
門,瞪她一眼,「還不出來!」
南心氣都不敢喘,趕緊摁開安全帶,從車裡鑽出來。
楚峻北拉上南心的手腕走到布加迪後座的位置。
南心怕下次楚建勳找她用不君子的手段,沒想到楚峻北的手段更談不上君子。
她知道是鴻門宴,卻沒有想到楚峻北會用這樣方式把她從楚建勳的車裡帶出來!
就在剛剛,他那種阻止楚建勳車子離開的極端方式,讓她以為他會為了她做些毀天滅地,與世界為敵一般的事情。
那個想法一經冒出心田,她眼睛酸熱,眼淚差點就要滾出來。
從未被一個沒有血緣的男人此番對待過。
南心知道,從這一刻起,她真的移戀他人,心門一下子被那個男人手中的安全錘砸開了!破了好大一個口子。
被他握緊的手腕,雖然有骨裂一般的疼,但是心間那股子暖,沁遍全身。
她此刻只想一直被這個男人握著手。
永不言棄。
楚峻北站在楚建勳已經破碎的車門外,沒有壓低身子去看裡面的人,只將冷傲孤絕的聲音傳進車廂裡,「你以後再敢這樣私下帶走她,我要是做出什麼事來,你後悔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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