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姚小桃才發現,寧玄歌要帶她去的地方,是秀水山莊。
天剛剛亮。地上結了一層霜。
她的臉頰偶爾碰到他的白衣,涼涼的。
她心裡忽然一暖。
到了山莊,寧玄歌問:「哪一間房子是你的?」
姚小桃伸出手來一指:「那邊。」
馬兒在姚小桃的房前停下來。
寧玄歌並沒有問姚小桃鑰匙在哪裡之類。
他只是看了看那鎖,從袖中拿出一個奇形怪狀的小東西來,隨手搗鼓了兩下,「卡噠」一聲,鎖便開了。
姚小桃忍不住想,大俠的袖子真是個百寶箱,裡面到底裝了多少東西?
推開門進去,潮味兒土味兒迎面撲來,嗆得姚小桃直咳嗽。
寧玄歌道:「你先別進去,我收拾收拾。」
姚小桃不同意:「我都好久沒有進過這間屋子了。」言畢,她便呆住了。
自從解散了弟子們,她真的沒有再進過這間屋子。就連上次帶寧玄歌來,她都沒有進自己的屋子。有些東西,當初越好,現在想起來就越容易傷神。
如今,她的屋子,竟然一片狼藉!
幾乎所有東西,都是碎的!
就連床,也被砍得不像樣子。
觸目驚心。
寧玄歌皺著眉頭,他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子。
姚小桃心頭一滯,雪白的斗篷便從肩上滑落在地上,白色的皮草染了塵埃。她扶住門,喃喃道:「究竟是誰這麼恨我?」
寧玄歌知道,做這件事的人,一定是個心思深沉的人。若真的是平常的人,破壞屋裡的東西之後,大可以痛痛快快地走。可是,這個人,還把鎖給鎖上了,從外面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為的,就是讓姚小桃有一天看了,心裡不舒服。
而且,這個人知道,姚小桃一定會回來。
寧玄歌不動聲色地安慰道:「你別多想。我看也沒有什麼特別貴重的東西。你先去別的屋裡歇著,等會兒我就收拾好了。」
姚小桃和寧玄歌一起,去了苦茶師太的房間。
推開門進去的那一刻,姚小桃潸然淚下。
師父的屋裡,被糟蹋得更加慘不忍睹!
連牆壁上,都被劃了許多尖銳的溝壑!那些溝壑的形狀,像是讓人頭痛欲裂的慘叫,喪心病狂。
寧玄歌摀住姚小桃的眼睛,輕聲道:「別看了。我們是回來過年的,別不開心,好不好?」
姚小桃點點頭,閉著眼睛,在寧玄歌懷裡嗚咽起來。師父都已經去了,竟然還有人這樣不放過她!師父的一生,都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啊。就連潭裡的魚兒,她都為它們誦經,做三皈依。
他拍著她的背:「別哭了,我們把師父的屋子,變回原來的樣子。」
姚小桃睜開眼,又環視屋子一眼,點點頭。
屋裡連一把完整的椅子或者凳子都找不到了。
寧玄歌只得搬過來一把乾淨光滑的石頭,放在院子的樹下,讓姚小桃坐在上面。
姚小桃忽然覺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她倚著樹。
慢慢地竟然睡著了。
師父入了她的夢。
師父依舊是當年的慈悲模樣。
師父對她說,莫再這樣執著了,執著只會讓她受傷。
不知道為什麼,她問了師父一句話——
師父,您是我娘嗎?
師父搖頭。
姚小桃在夢裡有些失落。原來,您不是我娘。
只這一歎,她便醒了。
醒來的時候,寧玄歌已經把師父的屋子收拾好了。
所有的東西都是新的。
只是不是原來的樣子了。他不知道師父屋裡原來是什麼樣子,怎麼可能變回去?
姚小桃是感激他的。
牆上那些痕跡,也已經不見了。
姚小桃不知道寧玄歌是怎樣做到的。
她知道,他手下有一批人。那批人,幾乎無所不能。
此刻,寧玄歌正坐在她身邊,看著她醒來。
她的身上,蓋著厚厚的毛茸茸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