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傳聖心裡一緊，輕聲喚道：「霜羽……」
顧承也瞧見了行李箱，瞬間明白過來，怯怯地也喊了一聲：「舅媽……」
季霜羽微微揚起了一抹笑容，自嘲而冷漠：「不敢當。」
顧傳聖眉頭微蹙，拍拍顧承的頭，說道：「承承先回屋。」
顧承原本不想進去，他想跟舅媽說清楚，可看到對方臉上從未有過的冷然，他又有些膽怯。
嗯了一聲，他還是聽從了舅舅的意思，回了房間。
「顧大少你要解釋什麼，現在可以說了，我洗耳恭聽。」季霜羽臉上始終掛著嘲諷的笑容，看顧傳聖的眼神充滿鄙夷。
顧傳聖歎了一聲，用枴杖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也沒有走過去，站在那裡，問道：「霜羽，你真的要這麼和我說話你才解恨嗎？」
季霜羽譏諷道：「顧大少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對你有恨嗎？我敢嗎？我就不怕再來一次東郭先生和狼嗎！」
顧傳聖一訕：「我在你心裡就只是一個恩將仇報的狼？霜羽，你不能僅僅憑借聽到的隻字片語就斷定了我在對你撒謊。」
顧傳聖不說還好，一說這樣的話，季霜羽更加覺得自己像一個傻瓜。
她一拍沙發站起身，自嘲道：「顧傳聖，事到如今你還想要怎麼騙我？你真的以為我蠢到分不清真假嗎！」
季霜羽漸漸紅了眼睛，哽咽道：「嚴柏給我看了那些東西，聽了錄音，我都沒有相信！就算我已經肯定了周林林是你關起來的，我也沒有懷疑過你對我的好。可是，回來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我發現其實你從一開始就在欺騙我！一直！」
顧傳聖無言以對，他上前一步。
「別靠近我！」季霜羽尖利地大喊，眼睛裡充滿了不信任，甚至是恐懼。
心，彷彿被狠狠刺了一下。
「霜羽，我沒有想要傷害你。」顧傳聖乾啞著嗓子，神情悲痛，「我承認，我的確對你撒謊，但我不是在作弄你，我愛你，是真的。」
季霜羽呼吸一窒，繼而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從眼角滾落：「你愛我？哈哈，顧大少，顧總裁！你愛我什麼啊！當年我因為誤會咬你一口你能戲弄我兩年，從那以後，我們根本就沒有交集。你說你愛我？你是愛看我出糗！」
「季霜羽！你能不能理智一點！」顧傳聖大聲呵斥道，「如果我真的為了當年的事情要作弄你，我為什麼要等這麼長時間！」
季霜羽更大聲地吼道：「我不是你我不想知道！」
顧傳聖提了氣想罵醒她，可看到季霜羽淚眼朦朧，一臉倔強的表情，又軟下了態度。
他歎了一聲，問道：「你在意的是我從一開始就對你撒謊，所以現在你連我對你的感情也否決了，是嗎？」
季霜羽不否認道：「對，我就是不信任你了！」
顧傳聖輕笑了一下，說道：「霜羽，你對我有偏見，就像對韋裔一樣。」
季霜羽張了張嘴，想否認，顧傳聖繼續說道：「你不用否認，因為小時候的事情讓你覺得我和韋裔是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所以當韋裔正大光明說要追求你的時候，你認為他不過是一時的新奇，根本當不了真。」
季霜羽沒有吭聲，但也默認了顧傳聖的說法。
的確，因為學校聯誼，她重新見到了當年那個往她腦袋上倒水的韋裔，也因為韋裔當時出糗被人嘲笑，她幫著他說了一句，所以才讓韋裔開始追求她。
在季霜羽看來，韋裔就是一時覺得新鮮所以才追求她，愛？她從來不相信。
顧傳聖見季霜羽默認了自己的說法，又說道：「韋裔說喜歡你要追求你，你不相信，那麼如果我和他用同樣的方法來接近你，你也不可能給我機會。你把我和他歸為一類人，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們這群公子哥的感情。」
季霜羽仰頭道：「是！我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你們這群人所謂的愛情！韋裔，你，包括嚴柏哥！」
顧傳聖有些苦澀地笑了笑：「所以你看，我不用這樣的方法，根本沒有辦法讓你愛上我，讓你相信我們是可以相愛的。」
季霜羽靜靜地看著顧傳聖，又像是在看另外一個人，她緩緩揚起一個笑容，心灰意冷道：「你錯了顧傳聖，我也錯了。我愛的不是你，至少，不是現在的你。」
顧傳聖目光一凝，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我喜歡那個成天會像我撒嬌，會偷親我，會不離不棄的傻子，因為他沒有心機，他不會讓我覺得害怕。」季霜羽緩慢地走到顧傳聖跟前，抬手摸著他的臉，淚珠滑落，「可是你不一樣，你用一個又一個謊言，打造出了我渴望的一個家園。這就像是一場夢，夢遲早會醒，夢永遠都不會變為真實。」
「你什麼意思！」顧傳聖頓時心慌起來，他一把握住季霜羽的手，扣在自己的心口，急切地說道，「霜羽，這不是夢，我就站在這裡，你摸到了嗎，它在為你跳動！」
季霜羽搖搖頭，抽回了自己的手，後退了兩步，哽咽道：「顧傳聖，不要再騙我了好嗎，我不想一輩子都活在一個編造的謊言裡。」
「我說了這不是謊言！」顧傳聖怒吼，「我愛你霜羽，承承也愛你，你忍心讓他傷心嗎。」
顧承在房間裡偷聽了很久，其實不用偷聽，外面的聲音已經夠他聽得一清二楚。
他一下子打開門，滿臉都是眼淚地跑出來一把抱住季霜羽，泣不成聲：「舅媽，別不要承承，承承錯了，承承以後會聽舅媽的話……」
季霜羽眼淚無聲滾落，她一狠心，將顧承推開，看著顧傳聖，說道：「顧傳聖，你真的讓我覺得害怕。顧承他才六歲，他還是一個孩子，你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竟然教一個孩子撒下彌天大謊！」
「我沒有撒謊！我真的喜歡舅媽！」顧承哭著大聲回答，「承承很早就沒有媽媽了，舅媽有媽媽的味道，承承沒有撒謊。」
「我不是你舅媽！」季霜羽低頭怒斥，「你沒有撒謊嗎。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你告訴我你舅舅被車撞傻的，你沒有撒謊嗎！」
顧承嚇得倒抽了一口氣，眼睛一眨，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抽泣道：「可，可是，承承真的喜歡你，真的喜歡舅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