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霜羽恍恍惚惚，腦海中隱約閃過一些畫面，像是記憶的倒帶。
記憶裡有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又黑有長的頭髮，眼睛大而明亮，臉上肉嘟嘟的，可愛至極。
她賴在一個英俊儒雅的年輕男子懷裡，翻看著手裡的童話書。
「爸爸，她和他為什麼要親親？」小姑娘指著畫面上一個公主和王子最後的親吻圖片。
年輕男子輕聲笑著解釋道：「因為王子和公主相愛了，所以他們在用親親來表達對對方的愛。」
「就像爸爸和媽媽愛羽羽一樣嗎？」小姑娘歪著頭問，「可是為什麼爸爸不親親羽羽的嘴巴，是親親臉？」
年輕男子低低笑著，摸摸她的頭：「爸爸媽媽對小羽的愛和他們的愛是不太一樣的。但是，爸爸和媽媽的愛和他們是一樣的。」
小姑娘大眼睛裡閃爍著不解，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又搖了搖頭：「羽羽不懂。」
年輕男子將她抱在懷裡，親了親她肉嘟嘟的小臉蛋，說道：「等小羽以後長大了，遇見自己愛的人的時候就會懂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這種親情，還有一個你會愛上的人，那叫愛情。」
「那什麼樣才算愛情？只能愛上一個人麼？」小姑娘又問。
年輕男子撓她癢癢，小姑娘咯咯笑得打顫，打趣道：「我們家小羽還想將來多喜歡幾個？我們只有一顆心，心只有拳頭這麼大，它裝不下太多太多的人。」
小姑娘伸著自己的小手握了一下，皺著小眉毛：「原來這麼小哦，那是不能裝太多人。」
年輕男子繼續說道：「愛情是酸甜苦辣，每個人的感受都不一樣，在爸爸看來，愛上一個人就是包容。」
「包容是什麼？」小姑娘又開始翻看著童話書，沒怎麼在聽年輕男子的講話。
「包容就是你即使看到了那個人的缺點，知道對方的惡習，也會理解原諒。」年輕男子摸著小姑娘的頭髮，緩慢道，「小羽要記得，愛上一個人不是隱忍，不是忍氣吞聲，而是包容。當小羽有一天遇見一個就算清楚對方的缺點也願意不離不棄的人，那麼，他就是小羽你所愛的人了。」
年輕男子低頭看著，小姑娘已經靠在他的懷裡昏昏欲睡，對於自己的那番話究竟聽見了多少也不得而知。
「霜羽你怎麼了？霜羽！」顧傳聖發現自己說完那句保證的話之後，季霜羽就傻愣愣地不言不語。
他皺了皺眉頭，心裡嘀咕，難道自己嚇那麼一嚇，真把人給嚇傻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慘白的雙手和紅指甲，早知道就不讓設計師做這玩意兒了，他也就只是想懲罰一下季霜羽逃跑的事情，可沒真想把老婆給嚇傻。
顧傳聖故意道：「霜羽，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吻你了喲？」
季霜羽一個激靈，忽地回過神來。
她看著撅著嘴緩慢靠近自己的顧傳聖，倏地就笑了起來。
「哈哈……」季霜羽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笑了出來可也沒能止住心底那無比輕鬆的歡快。
顧傳聖這次真的傻眼了，霜羽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又哭又笑的？
季霜羽伸出手臂，上前擁住了顧傳聖，頭靠在他的胸口上，靜靜聽著那裡強力的震動，從頻率平穩到逐漸加快。
「霜，霜羽？」顧傳聖身體有點僵直，這突如其來的福利是不是太好了點？
季霜羽笑著，愉快地嗯了一聲。
「你……怎麼啦？」顧傳聖問。
「沒有怎麼啊。」季霜羽在他懷裡搖了下頭，輕聲道，「我只是，明白了一件事而已。」
任顧傳聖智商情商再高，這一刻也被季霜羽給弄糊塗了。
他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想明白，於是問道：「什麼事？」
季霜羽卻一笑，從顧傳聖懷裡退出來，仰著頭笑彎著眼睛說道：「顧傳聖，我們走吧。」
顧傳聖不明所以地一頷首：「回家麼？」
「不，先不回家。」季霜羽伸手拉住顧傳聖的手，歪著頭瞇眼一笑，「既然已經出來了，為什麼要這麼著急回去？」
「哦。」顧傳聖倒是沒什麼，反正老婆在手，去哪兒都行。
「跟爸爸還有奶奶再見吧。」季霜羽對顧傳聖偏了偏頭。
顧傳聖有點呆地回頭對著墓碑上的兩張照片看了一眼，乖順地開口道：「爸爸，奶奶再見。」
季霜羽一手牽著顧傳聖，一手對著墓碑揮揮手：「爸爸，奶奶我們走了，下次我們再來看你們，要保佑我們哦。」
顧傳聖一怔，如果說剛才還覺得自己的理解有誤的話，那麼季霜羽最後這句話就真的讓人遐想了。
她說的不是「我」，而是「我們」。
我們……
季霜羽提到了他！
顧傳聖很驚愕，霜羽的話，是不是意味著她承認他了？！
「霜羽……」顧傳聖決定試一次。
「嗯？」季霜羽應了一聲，環顧四周看有沒有出租車，和顧傳聖相握的手直到走出了墓園也沒有要分開的意思。
「我剛才說要照顧你不是開玩笑的哦。」顧傳聖說道，「我能賺錢養你的。」
季霜羽聞言，回頭對著他一笑：「知道啦。」
顧傳聖皺了一下眉頭，就這樣？怎麼覺得有點不太對？
「啊有車。」季霜羽對著出租車招手。
兩個人坐在後座上，季霜羽側頭看著墓園的大門，微微笑起來。
她不知道剛才那恍惚中看到的畫面記憶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幻想中的，躺在父親懷裡看童話故事是她小時候最愛的事情。
也許，那真的是曾經有過的卻又忘記的回憶，也許，父親聽見了她的哭訴。
季霜羽對著遠去的墓園揮揮手，心裡對父親小聲說道：「爸，我知道了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樣的心情，那是一種無法填滿的滿足。縱然他是個傻子，我也不想和他分開，就算將來他清醒過來不喜歡我了，我也不想和他分開。爸，你會祝福我的對麼。」
季霜羽側頭看著顧傳聖，眼裡都是暖意。
她不想再否認，她愛上了一個會無微不至照顧她的，會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的，會直率地說愛她的傻子。
這個傻子，叫顧傳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