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沒事。」嚴柏依舊微笑。
「那你抬你的左手。」季霜羽執意。
嚴柏無奈地笑了笑,卻無法將自己的左手臂抬起來。
季霜羽看著那只無法抬起的左手臂,心情複雜。
半晌,她才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去醫院吧,你的東西都放什麼地方的。」
嚴柏似乎也在猶豫,直到聽見季霜羽的問題,他才開口道:「在臥室。」
季霜羽也沒問是哪間臥室,錯開身便自己去找了。
嚴柏看著季霜羽離開的背影,輕揚唇角。
他賭贏了。
他早該猜到的,顧傳聖能用裝傻一招來騙取季霜羽的同情進而得逞,他為什麼就不可以用裝病來示弱。
更何況,他的手臂的確可能是骨折了。
相處的時間太長,長到他竟然忘了,霜羽是吃軟不吃硬的人。
「顧傳聖,我們的決鬥才剛剛開始。」嚴柏喃喃自語。
季霜羽很快就找到嚴柏的身份證和銀行卡出來,可在開門的時候,她突然停下腳步。
從自己的外衣口袋裡拿出手機,季霜羽很快發了一條短信出去,隨後便關了機。
走出臥室,在客廳裡看到對方的手機,她也一併給帶上。
「走吧。」季霜羽過來扶嚴柏。
嚴柏站著沒動,淡淡道:「霜羽,我自己一個人可以去醫院的,時間太晚了,你不用送我了,等會兒再回家我也不放心。」
季霜羽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去扶他:「我晚上不回家了,走吧。」
嚴柏唇角一笑,轉瞬即逝。
「好吧,我現在也不方便開車。」
季霜羽從玄關櫃上拿了房門鑰匙,伸手按下房間燈的開關。
黑暗來臨前的一瞬間,季霜羽低垂的眼眸裡滑過一絲悲涼。
顧承的手機嘀嘀響了兩下,說好要給姐姐等門的小孩兒還在看電視,聽見手機響就看了一眼。
這一眼不打緊,立即嚇了一大跳,捧著手機就進臥室找舅舅去了。
「舅舅舅舅舅舅!!!」顧承慌裡慌張地大喊。
顧傳聖藥效起作用,季霜羽離開之後他就睡著了,這會兒被小外甥喊魂似的一頓吼,也驚了一下立刻醒過來,發現自己渾身是汗。
「怎麼了,你姐姐回來了?」顧傳聖抹了一下身上的汗水,又摸了摸額頭,感覺溫度沒那麼高了。
顧承撥浪鼓似的搖頭:「姐姐說她今天晚上不回來了!」
顧傳聖皺眉:「她什麼時候給你說的不回來了?」
顧承立即將手機奉上。
顧傳聖拿過來一看,上面只有幾個字——晚上不回,勿等。
顧承就認識前面四個字,可就這四個字已經讓他緊張起來。
「姐姐說好了要回來可為什麼突然間說不回來了?」在顧承這短短幾天的記憶裡,季霜羽從來都不是一個說話不算話的人。
顧傳聖沒回答小外甥的話,立即給季霜羽打了一個電話過去,但得到的卻是已關機的提示。
「姐姐電話通了麼?」顧承從舅舅手裡拿過手機,放在耳邊聽了聽,緊張得說道,「舅舅,姐姐電話為什麼關機?是不是被那個壞人給關起來了?」
顧傳聖眼睛裡蘊起了些許怒氣,他將手機奪過來,也直接關機,對小外甥說道:「承承上床睡覺,不用等了。」
顧承撅嘴,不肯就範地說道:「姐姐說了要回來的,我們說好的!」
「顧承,我現在是不是管不住你了?」顧傳聖語氣聲色俱厲地喊顧承的全名,「你要是再這麼不聽話,我就把你送回家!」
顧承癟著嘴,大眼睛裡瞬間氤氳一層水霧,一眨眼睛,眼淚啪嗒地滾落下來。
他一聲不吭地踢掉鞋子,正要上床,卻聽見嚴厲的舅舅繼續說道:「睡季霜羽那間屋。」
顧承上床的動作一頓,抽了抽鼻子,打開門去了隔壁屋,由始至終就連哭也沒有出聲。
顧傳聖掀開被子起身,被子和床單都被自己剛才那一身汗浸濕,他開門去了衛生間沖了個熱水澡,回到臥室又自己測了個體溫。
三十七度六,體溫已經逐漸恢復正常。
顧傳聖將被單床單都取下來,換了套乾淨的,重新躺在床上睡覺。
頭頂的燈還亮著,顧傳聖閉著眼側躺著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坐起身,一掌將床頭櫃上所有東西都掃在了出去。
塑料水杯在半空中轉了個圈,裡面的清水灑得到處都是,匡噹一聲落地,感冒藥直接飛到了玻璃門上又被彈回來掉在地上。
顧傳聖看著被自己搞的一團糟的房間,驀地笑起來。
自己在這裡發脾氣又有什麼用呢。
他從床上起來,將水杯和感冒藥撿回來,又從衛生間找了塊抹布將地板上弄濕的地方擦乾,至於被打濕的被套和幾本雜誌,就只能任其濕潤。
顧傳聖又給自己定了個鬧鐘,按照感冒藥的計量,他準備半夜再吃一次。
做完這一切,顧傳聖關燈睡覺。
他不管這次季霜羽為了什麼突然間不能回來,也不問那條短信是她在什麼樣的心境下發給他們的。
他只知道,因為自己的生病,他無法保護好自己的女人!
凌晨三點,家裡的大門輕輕轉動,季霜羽疲憊地出現在房門口。
她動作輕緩地關上房門,又反鎖了一下,換了鞋進屋。
客廳裡的燈還亮著,電視裡早沒有了畫面,夜深人靜時也不感覺清冷。
季霜羽靠在進門口的牆壁上深吸了一口氣,她走進去,將電視機關上,又將客廳的燈光調到最暗,悄聲朝自己的臥室走去。
輕輕扭動把手,她推開門,臥室裡燈竟然也亮著。
看到床上躺著的小孩兒,季霜羽愣了一下,隨即便看到了枕頭上濕漉漉的一大片。
她心頭一酸,眼圈頓時紅了,捂著嘴輕輕退出了房間。
季霜羽窩在沙發上,雙手抱膝,頭埋在雙臂裡,無聲地落淚。
就在剛才,她和嚴柏定下了一個約定,一個可以擺脫嚴家的約定。
她以為她可以做到,她以為那根本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可在房間裡看到顧承就連睡著了都還止不住的抽泣,季霜羽真的做不到。
「霜羽?」被鬧鐘吵醒的顧傳聖出來倒水,突然看到坐在沙發上的人。
季霜羽聞聲抬頭,臉上儘是淚,眼睛裡卻在笑:「怎麼辦,我好像真的捨不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