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霜羽的房間在三樓閣樓,房間倒是有二十來個平方也有一間小小的衛生間,裝修傢俱都遠比那間出租屋裡來的高檔豪華,但她寧願住在那間簡單的出租屋。
房間裡放著乾淨的毛巾和洗漱用具,拖鞋也是一次性的,衣櫃裡有兩套換洗的衣服,分類地放在那裡。
季霜羽笑了一下,這也算是嚴夫人的格外照顧了。
季霜羽將門鎖上,將背包放在椅子上,拿著乾淨的衣服去衛生間洗澡。
嚴柏在書房裡和父親談完事情,見客廳裡已經沒有人了,便知道季霜羽已經回到了自己住了十年的閣樓。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了身居家服,走上樓,敲了敲門,裡面沒有反應。
嚴柏扭了扭門把手,發現裡面反鎖著,他沉吟了一下,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輕鬆地打開了房門。
一眼就看到底的房間裡沒有季霜羽的身影,倒是衛生間裡傳來陣陣水聲。
嚴柏看著緊閉的衛生間門,眼神幽暗。
椅子上的背包裡手機嘀嘀響了兩下,嚴柏聽見聲音,從裡面找出季霜羽的手機。
一條未讀短信出現在屏幕上。
嚴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按了開鎖。
季霜羽沒有設定密碼的習慣,手機一點就開了。
一條陌生的短信印入嚴柏的眼睛。
——姐姐,你什麼時候回來?
嚴柏眼眸一暗,對這條短信起了疑心。
衛生間的門嘩啦被拉開,季霜羽穿戴整齊地從裡面走出來,看到突然在房間裡的嚴柏,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並不是很吃驚。
「嚴柏哥,你找我嗎?」季霜羽一邊擦著頭髮一邊應對自如地詢問。
嚴柏攤著手掌,將手機遞過去:「嗯想來看看你還有什麼需要,聽見你手機響就看了一下,這個叫你姐姐的是什麼人?怎麼發這麼條短信?」
季霜羽一怔,承承給她發過短信了?
她不動聲色地將手機拿過來,手機號碼是今天自己買的,看了看裡面的內容,發現並沒有寫其他的什麼,暗自鬆口氣道:「是鄰居家的小孩兒,今天他爸媽要晚點回來,讓我照顧一下,剛才回來之前和他爸媽聯繫過了。」
知道那小區裡住的都是些本分人,而季霜羽那層樓裡的確有家帶小孩兒的家庭,嚴柏不疑有他地笑道:「你就是愛操心別人的事。」
季霜羽嗯了一下,嘴上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照顧一下也沒什麼的。」
她手指如飛地給顧承回了條短信:姐姐今天不能回來了,晚一點姐姐再給你們打電話,不回。
等發送完畢,季霜羽刪除了信息。
嚴柏知道季霜羽熱心,對她忙著發短信而忽略自己也不惱,等她發完信息才又說道:「對了,剛才我在書房裡聽我爸說,他和媽媽在商量你來嚴氏上班,你答應了嗎?」
季霜羽看著嚴柏,搖搖頭:「對不起嚴柏哥,這件事我拒絕了。」
「拒絕了?為什麼?」嚴柏蹙眉道,「來嚴氏不好嗎,你現在兼職的那份工作太累了。」
季霜羽垂下了頭,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頭髮。
嚴柏見不得她這樣,歎氣道:「霜羽,你不要這樣,我不想你覺得我們讓你來嚴氏是想控制你的生活,我只是希望你能過的好一點。」
季霜羽心裡嗤笑,也許嚴柏是真的希望她能過的好一點才邀請她去嚴氏,但他的父母卻絕不是這樣想。
以前她不懂,以為嚴氏夫婦就是善良仁慈的人,直到她親耳聽見那個總是溫柔地笑著給自己安排這個安排那個的嚴阿姨對丈夫說,花點錢養十年就能讓買她的一輩子,有這樣一個死心塌地為嚴家服務的人很划算時,她就明白,他們要的就是一個聽話的能為嚴家所用的木偶。
她可以為了報答嚴家對她十年的幫助而為他們工作效力,卻不願意活得連一點自我也沒有,當她把這件事告訴母親,母親卻只是淡淡說了一句:自尊有用嗎?
自尊有用嗎,季霜羽知道沒用,當父親跳樓自殺,他們全家被逼得走投無路時她就明白,這沒用。
可季霜羽也知道,她的個性不像爸爸那般懦弱,也不像媽媽這樣隨遇而安,她像爺爺,可以為了錢權折腰,但也可以玉石俱焚。
「嚴柏哥,我現在工作的挺好的,雖然累是累了點,不過很開心,反正以後畢業了也要去嚴氏的,應該不差這麼點時間。」季霜羽避開嚴柏的眼睛。
嚴柏上前兩步,從身後抱住季霜羽。
季霜羽一驚,慌忙掙扎著移開對方的懷抱,驚疑地看著嚴柏,似乎在問為什麼會突然抱自己。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嚴柏緩緩收回手:「算了,你休息吧,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談也可以。」
「嗯,嚴柏哥晚安。」季霜羽心如擂鼓,送嚴柏出了自己房間,再次毫不猶豫地反鎖上了房門。
聽見房門反鎖的聲音,嚴柏憎恨起自己的不乾脆,又惱怒季霜羽的無動於衷,可最終都化作綿綿的情意,歎了口氣下樓。
季霜羽耳朵貼在房門上,聽見下樓的聲響才放鬆下來。
嚴柏對她的關心她看在眼裡,只是早就想要逃離嚴家的她根本不會去看這個關心她的男人,嚴柏只要一天不說出口,她就能裝一天的傻子。
想起傻子,季霜羽不由想起了顧傳聖,將房門用椅子抵住,她躺在床上,猶豫了一下,給顧承發了條短信:承承,你們睡了嗎?
很快,那頭就回了信息:沒有。姐姐忙完了嗎?
季霜羽打了個嗯字,轉眼又刪了,撥通了顧承的電話。
「姐姐!」電話幾乎是秒接,季霜羽聽見顧承清脆的聲音。
季霜羽莞爾,假笑了一晚上,此時才終於露了個真心的笑容:「承承吃完飯了嗎?」
「嗯,承承吃了兩個大鴨腿,好飽哦。舅舅說鴨翅膀要留給姐姐吃。」顧承給季霜羽匯報。
季霜羽一笑,好像就這樣聽著毫無營養的話題也能讓她平靜不少。
顧承匯報完晚餐工作後,開口對季霜羽說道:「姐姐,我舅舅想和你說話,可以嗎?」
「好啊,讓他接電話吧。」季霜羽翻了個身,趴在床上。
電話那頭靜了一下,季霜羽正要看看是不是電話斷線的時候,顧傳聖開口叫著她的名字:「霜羽……」
兩個字,猶如擊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