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青河自然也知道上官錦我這事做的太過,但事已至此,多提也是無益,只能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嚴守其密。他不想在此事上糾纏太多,所以很快又繼續往下說:「小叔公在密地之內,看到了許多當年秋茁祖師留下的秘籍手扎。據他所說,確實是比本派的高明許多。除此之外,小叔公也從手扎中得知,當年在咱們先祖和秋茁祖師之外,駱師祖還有一個姓孟的女弟子。這位孟太師姑並沒有涉足江湖,在咱們先祖和秋茁祖師進入江湖之時,仍舊留在了駱師祖身邊。手扎中還記載,在師門之時,無論是咱們先祖,秋祖師還是駱師祖對這個孟太師姑都疼愛有加。因此小叔公猜想,真正得到了駱師祖真傳的極可能就是這個孟太師姑。」
上官青平道:「這麼說,三十年前那老者和今日這位方少俠是這位孟太師姑的傳人了?」
上官青河道:「此事雖是猜想,不過以我的看法,至少有九成可以確定。有一點是肯定的,不管是老者還是方少俠肯定是玄清道宗的門下。碧霞玄氣訣和孤鷙劍法都是玄清道宗的不傳武學,絕不可能流之於外人之手。剛剛我本想用莫明刀譜試探一下那位方少俠的……」
上官鐵秋怔了一下,道:「三叔你贈與刀譜,原來還另有深意?」
上官青河點點頭道:「行走江湖中人對金銀可能沒興趣,對於美女佳人可能會不在意,對名利地位也許能夠無視。但有一樣東西擺在面前卻是任誰也不會無動於衷的,那便是武功秘籍。作為一個江湖中人,無論換了誰,面對一本從未見過的精奧武功秘籍,恐怕任誰都難免要動心的。可你們記得剛才那位方少俠接過刀譜時,是個什麼情景?」
上官鐵秋冷冷道:「他看也沒看就直接放進了懷裡。」
上官青河道:「一個人無論修養再好,掩飾的再好,面對著心所嚮往之物,神色之間也絕不可能真的做到泰然自若,無動於衷的。但剛才方少俠如此淡然處之,聲色不動,卻該做如何的解釋了。」
上官青平會意,接口道:「我明白了,那只有一種解釋:這位方少俠知道咱們要給他的是什麼刀譜,而這刀譜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太大用處。所以他才如此坦然的隨手把刀譜接過去,看也不看一眼,毫無遲疑。」
上官青河淡淡說道:「你總算是想明白了,現在你該知道剛才你又做了一件多麼蠢的事了。你啊真是枉做小人,還連帶著我和鐵秋跟著聲名受累。都幾十歲做事還是怎麼這麼毛毛躁躁,你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穩重一點,給鐵秋幫上一點忙,讓我能安心的過幾天清閒日子。」
上官青平聽到此言臉上一紅。到了此時他總算是真的懊悔剛才的偷梁換柱之舉。上官鐵秋見他臉色尷尬,怕他下不了台,忙岔開話題問道:「七叔你既然不是把莫明刀法交給那方少俠,你剛才給他的又是什麼東西?」
上官青平神色一緩,輕輕苦笑一聲道:「那時時間緊迫,一時片刻間,我也不知去哪找一本刀譜來搪塞,便在藏書閣裡面四處翻找。說來也怪,藏書閣記載別派那些刀譜秘籍,平常隨手都能翻到,今天卻死活也沒找不到一本。後來好不容易才在藏書閣的角落找到了一本,外形古樸,落滿了塵土的刀譜。我翻幾了頁,裡面所載的刀法,一招一式都十分簡單,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出奇之處。我當時也沒多想拿了便送到這裡來了。」
上官青河道:「刀譜這事,本來可以做的十分漂亮,既全了咱們上官家的名聲,又能試探方少俠的來歷。現在可好,這一切都讓你搞砸了。唉,算了,鐵秋,咱們把此事記下,以後有機會記得一定把這個人情給還了。」
上官鐵秋神色凜然道:「這是自然,咱們上官世家什麼時候欠人恩惠的。我上官鐵秋更是絕非可以令人隨意施恩之人。只是此人一去,杳如黃鶴,這份人情什麼時候還,可真是不好說了。」
上官青平道:「這個好辦,咱們遣人一路追蹤就可以了……」
上官青河急搖手道:「萬萬不可,老七你做事怎麼不能瞻前顧後一下。因為你和邵雷的事,方少俠已經對咱們心存介蒂。剛剛你又用了一本假刀譜哄騙於他,你想想如果換成你,要是發現咱們在身後跟隨,你做何感想……」
上官青平聞言登時默然。上官鐵秋道:「此事切不可行,咱們與他的誤會已經頗深,任何可能再引起他心生疑慮的事都不可為。還是吩咐下去,屬下各地鏢局若見此人多加關注,需要時施以援手也就是了。至於人情,以後再做設法吧。」
上官青平點點,略一思索又道:「還是你們考慮的周全,只是有一事我還是不太明白。這位方少俠初入江湖首先去了虎威鏢局當了一個普遍鏢師,後來又到了咱們綏安鏢局應聘趟子手,不知他是什麼用意。看他這情形自然不會是在咱們和秋家尋什麼名位,如此低調神秘,頗是費人思量。」
上官鐵秋淡然一笑道:「七叔這個疑問我早已想過。此事其實極合情理。玄清道宗武學奇異,獨樹一幟,其他門派難摸其脈絡。這位方少俠既然是玄清道宗第三支傳人,能熟識他的武功根源底細的肯定只能是咱們和江南秋家。他初入江湖的第一件事自然便是瞭解一番,看經過百年的變化,同門之中另外兩支是個什麼樣的情況。窺斑知豹,觀微知巨,他放低身段投身到咱們門下和江南秋家,探訪究竟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
上官青河接道:「由此也可以反證出,這位方少俠當是那孟太師姑的後世傳人無疑。不過,從他此番還塔之舉來看,暫時對咱們應該還沒什麼惡意。方少俠的事至此暫告一段落,以後多加關注就是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把這玉塔送往京師的事。之前咱們的策略顯然是錯的,幾十號人浩浩蕩蕩,不是擺明了告訴番子咱們有大動作嗎?這次咱們要改變一下策略,我決定一個人帶著玉塔上京。」
上官鐵秋忙道:「三叔這怎麼行,怎麼能再勞您跑這一趟了……」
上官青河道:「唉,此事干係重大,我這老頭子理當盡一份心力。再說,做這事咱們門內我是最合適的。論武功和閱歷,門內除了小叔公之外恐怕還沒其他人及得上我的。我已多年不理俗務,眼下武林之中那些與我相熟之人大多不會輕易涉足江湖,所以識的我的人也不會太多。此事就這麼定下了,其他的就不要多說了。鐵秋你昨天做的很好,把知道玉塔回到咱們手裡的一干人都暫時羈押了起來,封鎖了消息。先委屈他們一下,等把玉塔送進宮中再把他們放出來。眼下不論是東廠番子還是咱們門下之人都一直以為,玉塔還是下落不明,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讓下面的人繼續鬧騰,動靜越大越好,讓番子摸不著頭腦。」
上官青平道:「這個是自然的。三哥這次你準備帶誰和你一起去?」
上官青河道:「不帶,這次我要一人前去,人越少越隱蔽安全。誰會去注意一個一身土氣的糟老頭子了,我稍微裝扮一下量那些番子死也料想不到。還有一件事,今天咱們三人在這裡的談話,到此為止,絕不可將隻言片語外傳。關於那位方少俠的師承來歷也要三緘其口,就當全無其事。」
上官鐵秋愣了一下,問道:「三叔,這是為何?」
上官青河道:「從三十年前的老者到現在的這個方少俠來看。孟太師姑這一脈的傳人一直有在江湖中行走,只是一直不曾表露行跡罷了。至於是什麼原因,咱們也不得而知,興許就如那方少俠所言有什麼師門明令罷。但不論怎麼說,他們既然不希望把師承來歷道之於外人,咱們又何必偏去道破,做一個沒必要的壞人了。這還是其一。如果此事被小叔公知曉,你們應該料想到會是怎麼樣的一個結果。以他的脾性,十之**會去找方少俠的麻煩,咱們又阻攔不了,要是再惹出什麼事端來?咱們可還欠著人家人情沒還了……」
上官青河話說到這裡,上官鐵秋叔侄登時恍然。此事還真不得不慮,以他們所知的上官錦我的脾氣,幾乎可以肯定會去尋方承的晦氣。而以他們今天所見的方承的性子,兩人見面要想不生出事端來恐怕還真是難。到時要是上官錦我一個錯手……後果可就真的不堪設想了。看來還是上官青河想的深遠些,兩人相望一眼隨即向上官青河頜首稱是。
上官青河道:「你們下去安排吧,我也要去準備一下,下午便起行。」
上官鐵秋,上官青平應了一聲,都退出大廳去了。上官青河隨後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