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夜並沒有急著推門走進夏墨示意的休息室。
他在門口站定,花了一些時間,回憶了二十二年前那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從何婉雲推門進入他和他母親住的出租房,到最後他母親苦痛慘叫死亡。
那個昔日面目猙獰的女人,是沈凌夜多年來噩夢的主旋律,她就在一牆之隔的房間裡,被他剝光了虛偽的軀殼,等著他的審判。
這一刻,沈凌夜的心裡,翻湧了二十二年的仇恨,突然不再張牙舞爪,它們匯聚成了一股更渾厚強勁的水流,隱藏在平靜大海深處,不動聲色、卻威力驚人。
那是已經脫離情緒的情緒,是刻在沈凌夜骨子裡的仇恨。
沈凌夜深呼吸,眼底清明一片,然後,推門進去了。
房間裡,何婉雲一個人蜷縮在一張椅子上,佝僂著背,低頭不知道再想什麼。
她的髮絲凌亂,眼神渙散,彷彿瞬間老了十來歲。
開門的聲音讓她抬起頭,她看到一張陌生的臉孔,冷笑,「你又是誰?怎麼,夏墨那死小子,還嫌宋家不夠丟人麼?」
沈凌夜關上門,逕直走到何婉雲面前,沉聲開口,「我,就是你口中,包養你女兒的金主。」
沈凌夜連自己都沒有想到,在這個昔日仇人面前,他會這樣介紹自己的身份。
也是在這一刻,沈凌夜才意識到:他其實很在意那一晚在wast五樓發生的事情。
換句話說:他很在意,江小暖那一晚流的眼淚。
何婉雲一愣,再度抬頭看面前的男人,隨即她突然大笑起來,她笑得前俯後仰,幾乎用盡了所有力氣,足足過了半分鐘,才緩過來,看著沈凌夜道:「我何婉雲真是越混越回去了!怎麼著,江小暖那個小賤人找你——」
「啊——」
何婉雲的話到一半,戛然而已,變調成了尖銳的尖叫。
沈凌夜抬腳,一腳踹在何婉雲坐的椅子腳上,何婉雲一介女流,哪裡有那麼好的反應能力,直接連人帶椅子,摔到在地上。
沈凌夜居高臨下望著她,表情森寒,「你再說一遍,江小暖是什麼?」
江小暖那一夜的哭泣與淚水,再度浮現在沈凌夜腦海裡。她那麼那麼傷心,痛苦,而一切的根源,便是這個女人。
總有人,要為她的淚水和傷心買單。
何婉雲強勢了大半輩子,今天居然被一個小輩這麼折騰,她條件反射就要罵人,然抬眸對上沈凌夜森寒的雙目,到喉嚨口的叫罵,又生生被卡住。
何婉雲冷哼一聲,從地上爬起來。她揚起下巴,挽留著最後一絲尊嚴,「我有說錯麼?若不然,你還真把那個小丫頭當你女朋友了?還是說,你有娶她的打算?」
沈凌夜沉默了。
他的沉默,徹底釋放了何婉雲眼底的瘋狂,她扶著椅子站起來,搖搖欲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伸出朱紅的手指,戳了戳沈凌夜的前胸。
「哼,像你們這種有點本事兒有點底子的男人,說到底,娶老婆不就跟買東西似得,沒有價值的女人,又怎麼可能願意買回去?說到底,還不是拿我女兒當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