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暖的父親,是殺人犯?
江小暖知道麼?
她說她是孤兒,那麼她的母親呢?死了?還是拋棄她走了?
隨著江小暖父親浮出水面,江小暖的身世背景,變得越發撲朔迷離。
沈凌夜不由想到那天晚宴後,江小暖的消極,以及她在他浴室浴缸裡,那樣歇斯底里的爆發。
她,多少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吧?只是,知道到什麼程度?
沈凌夜是男人,尊嚴和自尊心,在男人的心裡扮演著女性永遠無法理解的重要地位。
關於二十多年前那場事故,江小暖的母親是參與者,但是沈凌夜卻無法直接開口詢問江小暖。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因為在那場事故中,他是最軟弱的一方,他被欺負了,被藐視了,被折磨了。
這樣的經歷,沈凌夜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整整一個上午,沈凌夜都在書房。他桌上放著一堆要處理的文件,可是心裡轉著的卻都是石塬剛才和自己說的話。
他拿起桌上的相框,看著照片裡年輕的自己和那個女人,陷入了某種沉默中。
沈凌夜像做數學題目一樣,開始精確有條理地分析自己的情緒。
他是恨江小暖的母親的,這一點,毋庸置疑。那個女人尖銳猙獰的笑聲,至今會出現在沈凌夜的噩夢裡。
可是,對江小暖呢?
明明應該連著恨她的,不是麼?
可是,沈凌夜很容易發現,那種最初始因為那個女人而對江小暖的憎恨,在經歷了和江小暖一個月的接觸後,逐漸消失。
他開始無法忽視江小暖臉色受傷的表情,那種要折磨她的想法也在日漸少去,他甚至希望能夠看到她對自己展顏笑。
為什麼呢?
一系列主觀心緒的爆發後,慢慢回歸理性?覺得這一切並非她的錯?
沈凌夜困惑了。
中午十一點,沈凌夜走出書房。
在公寓轉了一圈,他在陽台上找到了江小暖。
她在曬衣服。
陽光大片地灑在她剛剛洗過的頭髮上,發出一層淡淡的金光。
江小暖正瞇眼,迎著太陽,踮著腳尖,將一件他的襯衫往頭頂上掛。
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浸透空氣,一點點瀰漫過來,飄進沈凌夜的鼻腔。
沈凌夜抱著手臂,斜倚在陽台玻璃門框上,靜靜感受著心中那些奇妙而陌生的情緒。
那是……家的味道。溫馨而安靜,柔軟而輕盈。
除了這個呢?
在心底更深處,沈凌夜察覺到了另一種情緒。
堅硬的、冷漠的、麻木的。
於是,困擾了沈凌夜一上午的疑惑,似乎終於有了答案。
無論他因為江小暖,態度和行為上有什麼改變,哪怕他心裡因為她牽出這樣那樣的情緒。
然而,情緒總歸只是情緒,它終究是一場過眼煙雲。
相反,比起情緒,有些東西,卻是根深蒂固無法輕易抹去的。
比如說,仇恨。
沈凌夜發現,他無法說服自己的心,真正去靠近她、去擁抱她——那源於心中二十多年來根深蒂固的仇恨。
江小暖,是那個女人的女兒。
這是沈凌夜永遠不可能原諒的——即使這並不是江小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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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話:愛情和仇恨,並不矛盾。愛情的初始,就是各種奇妙的情緒,情緒雖然過眼煙雲,可一旦情緒累積到一定程度,就能沉澱出愛情。而真正的愛情,絕對可以抗衡仇恨。沈凌夜這個階段的心理狀況是非常複雜的,當然,他現在也並不明白他此刻對江小暖的各種情緒,代表的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