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麗影說:「姚歡遺囑上說,關雎在京都師範大學上學。」
「離我們學校不遠。」干紅說,「真難以理解,有官二代背景的人,學師範?一般都奔工商管理,外語,或者……」
「哲學。」趙麗影說。
「對,學哲學是當官的通途。」干紅說。
「恰恰相反,學哲學的,一般都走向哲學目的地的反面。」趙麗影說。
干紅不理解趙麗影這句話。她也不想去理解。她說:「等我出院了,我和你去京都,正好看看我們學校。哎,姚歡的公司咋整了?」
「姚歡遺囑上說『自行解散,那些廣告牌,都不要了』。」趙麗影說。
「扯(瞎扯)呢!誰知道她這個意思?」干紅說,「還『傻老婆等著苶漢子』,一個個的每天上下班的,可咋整?有好幾個都是指著每月開的工資過日子呢!」
「有你躺在病床上,我哪兒也去不了。」趙麗影說,「她那公司到底咋樣,我真不知道。那些人不能天天去吧?還有那麼傻的?」
「你尋思,」干紅說,「那些人就等著混那點工資呢。給我電話。」
趙麗影把她的手機給了干紅,干紅撥通主任的手機。
主任說:「您好,哪一位?」
「主任嗎?」干紅說,「我是干紅啊。你在哪兒?」
「是干副總啊,我在家。你在哪兒?」主任說。
「我在哪兒?我在醫院。」干紅說。
「在醫院?咋啦?」主任說。
「受了點兒傷。你怎麼在家?」干紅說。
「干,干紅,」主任說,「你不知道啊?咱公司解散了。」
「解散了?!誰說的?!」干紅吃驚地問。
「上星期一來個男的,」主任說,「說咱姚經理在外地,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決定把公司解散了。姚經理讓他來,統計一下還欠每人多少工資,由他來開。我就統計,出了工資表,下午就開了。不過,你的工資姚總答應給你多少,我不知道,我就比照我的工資給你列的支。但最後,還讓人給劃下去了。誰劃的,為什麼劃,就不得而知了。當時,大家都糊在姚總辦公室裡,叫一個人開一個人的工資,你沒來,那人也沒叫你的名。你的工資,你得找姚總了。」
「還有這事兒?」干紅說。
「是啊,大家都覺得蹊蹺,」主任說,「好好的一個公司,怎麼說散就散了?『在外地,一時半會回不來』,總有回來那一天吧,至於把公司解散了嗎?咱們公司可是全市戶外廣告牌最多的公司,這麼大的一個公司說散就散了?姚總不是出了什麼事了吧?退一步說,出了什麼事至於把公司解散了呢?干紅,你總跟姚總在一起,你透露一下,出什麼事了?」
「我也不知道,我沒和姚總在一起,」干紅說,「我和她分開小一個月了,不瞭解情況。」
「工資的事,真抱歉,」主任說,「我無能為力。我想你能找到姚總,能要回你的工資。」
「謝謝你,,主任。」干紅說。
干紅想像她一樣由「干副總」換成名字來稱謂——沒有公司了,就沒有「官銜兒」了,還稱什麼「副總」、「主任」呢?但,干紅不知主任的名字,就只好「主任」到底了。
干紅關了電話。看著身邊的趙麗影說:「是誰呢?是誰去公司開的工資呢?」
在一旁的趙麗影說:「看來,她至少寫了三份遺囑。如果給她律師遺囑裡沒有特別的交代,那就是讓律師和我解決她兒子財產繼承的問題,而第三份兒遺囑,就是解決她公司遺留的問題——她在給我的遺囑裡,輕輕巧巧地說『公司自行解散』,就是不讓我插手她公司的事情。」
「她公司能有什麼事情怕你插手?干紅說。」
「沒準有不讓我知道的秘密。」趙麗影說。
「嗨!人死都死了。害怕有什麼秘密讓人知道?」干紅說。
「那不好說。」趙麗影說,「我和你的秘密,至死我都不願意讓人知道……」
「我不怕!」干紅說。
「嗯——」趙麗影說,「在這個環境中,你沒辦法……」
趙麗影偎在干紅的胸前。
「一個男的開的工資,誰呢?」干紅想著說,「把我的工資劃下去了?那是姚歡的遺囑安排好的啦。姚歡是什麼時候安排的遺囑?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趙麗影說。
「你是什麼時候接到的遺囑?」干紅問。
趙麗影說。
「那是當天發生的事。她打完我就寫遺囑?」干紅說,「那為什麼沒提到我?打我之前寫的遺囑?她要死了,最後拿我當墊背(代人受過)的?殺一個老關是死,再殺一個就賺一個?這個魔頭!哎呀,我的頭真的疼了!」
「算了,別去想她了,看犯病了。」趙麗影趕忙說,「晚上你要吃什麼?」
「還是粥吧,」干紅想想,說,「大夫不是讓吃粥嗎?你別跟我吃,吃點好的。」
趙麗影晃了一下身子說:「俺不嘛,你吃啥俺吃啥。」
干紅「撲哧」一聲笑了:「俺」是山東方言
,「我」的意思。不過,老一輩有這麼說的,她爸那一輩都不咋這麼說了。來到山東,除了菜農果農還能偶爾從他們嘴裡聽到「俺」字,城市裡幾乎聽不到了。讓趙麗影這麼一說,嬌憨得可以,分外地好聽,!
晚飯到底吃的是小米粥。
小米粥熬得早,又放了些小蘇打,熬得分外粘稠,米香濃郁。趙麗影親自去食堂,把鹹黃瓜剁碎了,再切一些紅肉,炒一碟鹹菜;又向食堂要了一碟小干銀魚。兩個人就著這兩樣小菜,喝小米粥,無比的香甜美味。
飯後,兩人一邊看電視,一遍討論著干紅出院先幹什麼,後幹什麼。一致意見是:先去京都,把關雎接回來,把繼承財產的事辦好。
不管姚歡怎麼不是東西,她畢竟信任趙麗影一回。而關雎,不管他親生父親(趙寶偉),還是他養父(關維宇)都死了,他媽也死了,他一下子就成一個孤兒了,也挺可憐的。一定把這件事辦好了。
晚上八點多鐘,干紅覺得有些疲倦,就說:「小凡,你看(電視)吧,我有點挺不住了,我先睡了。」
趙麗影說:「那我也睡,電視沒啥好看的,我熬個啥勁兒。」
兩人就攤開外屋大床的被子,脫衣就寢。
到了被子裡邊,趙麗影側過身,一把把干紅摟了過去,說:「我還得讓你吸陰補陽。」
干紅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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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子說:「看來,姚歡的心挺細的,這和你以前描寫的有出入。」
我說:「你看得很細。的確如此。但是,是有原因的。往後看,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