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紅拿下來電話,看一眼,「通話中」。
「通話中」怎麼不說話呢?干紅忍不住了,她說:「三姐,你在聽電話嗎?」
姚歡象驚醒了似的,慌忙應對,說:「啊,啊,我,我在聽。我想啊,有了這塊電子屏廣告牌,咱就得用心經營了。不能總大手大腳的了。週五咱請那一頓,有啥用?誰能說咱個好?以後,遇到這類的事,就小範圍的,就咱倆——今天,咱也不去大酒店了,就在我家。你來我家,咱倆開一瓶紅酒,邊喝邊把下一步工作議一議。做到心中有數。是不好?」
干紅說:「怎麼不好。」
海衛這邊,有一些慣常句子。就是那些平常隨幫唱影,幾乎沒有實際意義的問答句子。比方這句——人說:「是不好?」,一般都回答:「怎麼不好。」本來是問者沒有上心問,答者也沒上心答。
干紅就是這種狀態。
可是,姚歡不是。姚歡問的是有實際意義的。
聽了干紅這句話,姚歡高興異常,她說:「那太好了,我在家裡等你!我想,你要不來,我這一腔的激情釋放不出來!」
干紅很後悔剛才順嘴就把哪句話說出來。再收也不好收了,只好硬著頭皮去了,但是,得讓她解決我的飯的問題,就說:「三姐你家有啥吃的沒有?」
姚歡說:「吃的?一會兒我上冰箱看看,沒有,我讓老關出去給你買。」
——說這話時,姚歡沒有想到老關已經死了。平常她就這麼指使老關。說完這句話才激靈靈打個冷戰,意識到老關已不在人世了。
關了電話,姚歡才從車裡走出來,繞著石堆,走向樓門。她從手包裡拿出大門的鑰匙,想一想,插進大門鎖裡,思謀著,向右一擰,把門打開了。
剛才她還想,別往左擰,往左擰,這把裝修鑰匙就廢了。
她還留一把裝修鑰匙幹什麼?
姚歡打開大門,一股烏突突的冷氣迎面撲來。她抽動幾下鼻子,想辨別一下是不是老關屍身的味道。姚歡無法判定,她又沒聞到過屍身的味道。總之,不是好味兒。
姚歡把大門支開了,回身彎腰拾起一塊拳頭大的石塊,擠住了門。
姚歡走了進去,立刻,就感到一股陰冷。好像外邊也沒有這麼冷。干紅要來了,這麼冷怎麼呆?姚歡扭身去鞋櫃找暖氣閥,把總閥又合上了。
姚歡走到老關的屋,打開門,看看,見老關還是那麼躺著。屋裡的氣窗還開著。感覺老關這屋好像比外屋要暖一些似的,也有絲絲縷縷的風。
姚歡不像她離開的時候那麼怕了,反倒覺得老關躺的很舒服,很幸福。
姚歡說:「老關,我一會兒把干紅送給你做伴兒,你們兩個在奈何橋上等著我。我不久就去找你們,咱們再一起等著我的『寶兒』。到那邊,咱們不寂寞,也會熱熱鬧鬧的。」
姚歡說完,退了出來,反手把門鎖在裡邊按下了,關上了門,扭動一下門鎖,打不開了,才到小平台的沙發跟前。
姚歡把手包放在茶几上,回手拿起了打死老關的冷水瓶。她感到冷水瓶輕了許多,把冷水瓶舉起來,看少了不少水。她把冷水瓶舉至眼平,轉著圈地看,也沒有裂痕,那麼老些水,都哪兒去了呢?
姚歡來不及想得太多。
她把冷水瓶拿到裡邊靠窗的大會客區間,哪裡有沙發,茶几等等,應有盡有,一應俱全。
姚歡想想,把冷水瓶放在邊上的茶几上。這是她的殺人的凶器,都用它殺死一個人了,說明它殺人有效。姚歡還想用這冷水瓶殺死第二個人:干紅。
就得在她喝酒時,趁她不備,用冷水瓶輪向她的頭,也像老關一樣,「吭」的一聲響,血就流出來了……
殺人,是一種**。是一種可以成癮的**。殺過老關之後,姚歡就盼著再殺一個人,不是干紅,可能是另外的人。那種衝著誰的頭輪去冷水瓶的感覺,真爽!真刺激,有一種快感。像,像……的感覺。
她要享受這種感覺。
姚歡放下冷水瓶,就去酒櫃裡拿出一瓶紅酒,放在茶几上。又去拿了兩隻杯,放在茶几上,看了看,忍不住,倒在杯裡許多酒,一飲而盡!
姚歡覺得通體被殷紅的酒漿浸泡了起來,身體有些軟,頭有些大。
姚歡用力晃了晃頭,似乎精神了一些。
姚歡想了想,還有什麼沒做?
干紅說要吃的。
聽三姐的話,不要吃東西,不吃東西,人不會腐爛那麼快。這類報道很多。
那就沒什麼了。
哎呀,得快些把門關上,暖氣有作用了。
姚歡「登登」小跑著,到門口,把擠門的那塊石頭拔了出來,門隨即就關上了。沒有外邊刮來的絲絲縷縷的風,立刻就感到像剛進來似的,嗚嗚突突的。這不行,不能讓我副總,在這樣環境下死去。得好一點,香噴噴的。
想到這裡,姚歡趕緊上了小平台,從小平台的茶几上拿起了自己的手包,從手包裡拿出一小瓶香水。走下小平台,姚歡向空中噴了兩下香水,待那香霧落下來之後,她從那香霧中穿過去。
立刻感到精神為之一振!
正在這時,外邊傳來幾聲小喇叭的聲音,姚歡從窗子往外看去,見是干紅來了,她騎著一輛電動
車,穿著一件寬大羽絨服,怎麼這麼怪氣的打扮?
姚歡開門迎接干紅,對停放車子的干紅說:「怎麼這麼個打扮?打兔子去了?」
海衛這邊的環境好,野生動物很多,像干紅他們家住的地方就有野兔、野雞,郊外更不用說了。真有拿著個獵槍到山裡、郊外去打野兔的。
干紅說:「可不是?追出去好幾十里,眼看著兔子在前邊跑,就是追不上!」
姚歡看著干紅的電動車說:「哪兒整這麼一輛電動車?」
干紅用腳尖蹬了一下電動車,說:「我同學的,回乃山了,這輛電動車不要了,就放我家了。」
姚歡說:「休息也沒閒著——接待,是挺累人的。」
姚歡是指干紅接待她同學。
干紅說:「可不是?不僅累,還餓——不行,我得快點兒把我這嘴塞滿了!餓死我了!」
干紅說著就走進了姚歡的家,她萬萬沒想到,她進入了鬼門關。
(嬙子說:「上套兒了,進入人家的伏擊圈了!不過,干紅能躲過這一劫。」我說:「恐怕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