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的姚歡,臉色發白,手發抖。
郝元岐也是緊張,要不,他能聽出姚歡說話、笑的聲音裡也有些抖。
姚歡本以為,郝元岐指使手下劃她車的事敗露了,還在公安局哪裡落了底賬,郝元岐得心虛害怕得不行,一聽她的電話,得渾身發抖,說話都得直結巴,哪裡想到他一絲一毫不為所動,反而威脅她,和她叫板!
干廣告這麼多年,和別人有恩恩怨怨的,有趙寶偉罩著,別人都懼她。即便趙寶偉退休了,別人也都讓著她幾分,沒想到郝元岐蹦了出來,公然鄙視她、羞辱她,竟敢約她去「長峰」!
怎麼辦?她沒有和人毆鬥的經歷,一時不知怎麼辦好了。姚歡想到早上她給趙寶偉打電話告訴他,劃車的人找到了,就是郝元岐,趙寶偉的態度那麼凶:郝元岐要不買帳,就「使勁兒整他,整到他家破人亡為止!」
怎麼整叫「使勁整」?怎麼整能「整到他家破人亡」?
姚歡看一下腕上的手錶,想了想,翻到了趙寶偉的電話,打了過去。打通,響了沒幾下,又被人扣死了。姚歡的心通通地跳,心想這準是他女兒趙麗影扣的她的電話。她怎麼總在她父母家?老趙也是,電話怎麼不帶在身邊,隨手哪裡一丟,有個事聯繫不到他,讓人多著急?!
姚歡又抬腕看表,時針眼看就指向五點了,姚歡急得不行。不去了?到六點不去,郝元岐怎麼看自己?不僅是怎麼看自己的問題,不僅是認為自己害怕了的問題,他還不得領著一幫人上自己家裡去啊!他知道自己家在哪裡。他要領一幫人把自己家圍住,尋釁滋事那可怎麼辦?憑老關那個窩囊廢,他不得先嚇尿了?報警!對,報警!怎麼報?說郝元岐約我去長峰?那,那成什麼了?一看警察去了,郝元岐領的人不動手了,或者說,只是嚇唬嚇唬我,沒什麼罪啊,那以後郝元岐那小子可就洋蹦(得意洋洋)了,在廣告這行業,乃至全市不定怎麼編排我呢。我還能在海衛市呆下去嗎?不得整天防著別挨他打啊?
干紅走了進來,站在姚歡辦公桌一旁,看著姚歡。姚歡不知干紅進來幹什麼,就用疑問的眼光看著干紅。干紅臉色很木,她忍不住問姚歡,說:「姚總,叫我幹啥?」
姚歡一愣,心想,我叫她了嗎?我叫她幹什麼?我怎麼不知叫過她?
姚歡已進入「魔界」了——叫干紅,是一種下意識,連她自己都沒感覺到叫過干紅。
姚歡清醒了過來,她慌忙掩飾,說:「啊啊,啊,是,這個……郝元岐約咱們去長峰小操場。」
干紅「嘁」地一笑,說:「劃咱車的主兒?」
干紅雖然不是生在海衛,卻是長在海衛。「約咱們去長峰小操場」是啥意思,她是知道的。在小學時,他們動不動就拿這話威脅人。
姚歡說:「是。」
干紅說:「他開玩笑吧?」
姚歡說:「不是。是下『戰書』。」
干紅甩一下她的短髮,說:「我靠,有性格。人說『得理不讓人』,這***沒理也不讓人!『長峰小操場』?就去『長峰小操場』吧,那還有啥說的?」
姚歡說:「妹子,肯定不能就他們公司那幾頭爛蒜,他要找外人。」
干紅說:「找唄,三個五個的,不在話下。」
姚歡說:「何止三個五個的?為了達到嚇唬住咱們的目的,他就得整一幫人去——你不知道,咱海衛有幹這一行的,花錢就能雇來。」
干紅想了想,說:「那咱也雇唄!」
姚歡磕磕絆絆,閃爍其詞地說:「我,沒這方面的思想準備啊……也……」
干紅說:「這麼辦,我來僱人,你付錢。」
姚歡說:「行,花多少錢都行,我就要爭這個份兒(面子)!」
干紅想到她干代駕第一天扔那「裝逼」圓臉的鑰匙,圓臉找來的「界昆公司」的邱立坤。兩人不打不成交,交過手之後,邱立坤請的干紅,還要把干紅整到他們公司去,讓干紅「坐第二把交椅」,干紅以找到工作,答應人家為由,拒絕了邱立坤。後來雖然再沒聯繫,但也沒有什麼齟齬,更何況,這等於是給他拉業務,也報答他把她爸撞壞那輛貨車從交警二大隊拖回到自己家的人情。想到這裡,干紅拿出自己的電話,翻出了邱立坤的電話,打了過去。
邱立坤接了電話:「小妹兒,看見你的電話,真歡喜!」
干紅說:「坤哥,下班沒?」
邱立坤說:「我們這一行,剛到上班的時候——妹兒呀,要請我呀?」
干紅說:「沒問題,吃個飯喝個酒,小事一段;先幫我個忙唄?」
邱立坤說:「還是拖車?」
干紅說:「還老拖車了?有人邀我們經理去『長峰小操場』,也找的人。你給解解困唄。」
邱立坤難以掩飾驚喜,說:「真的假的?!」
干紅說:「真的,他們不佔理,耍『尿泥』(無賴),還熊人。」
邱立坤說:「那他可就倒霉了。自找1n1嗎?啥時候?」
姚歡探身側耳的,聽干紅打電話,聽到邱立坤問「啥時候」,她趕緊把手腕子抬向干紅的眼前,指著「6」字,嘴裡還空空地說:「六點!」
干紅會意,說:「今晚六點,還有四十多分鐘。聚攏人,來得及嗎?」
邱立坤說:「來得及來得及
及,太來得及了。你們先去,我保證耽誤不了事!」
干紅說:「那就這麼定了,事辦好了,我們經理請客。」
干紅對電話裡說,眼睛去看姚歡,楊兩下下巴。意思是:「請客行不行啊?」
姚歡會意,點點頭,意思是:「請客,沒問題。」
邱立坤說:「請客?我們人可多啊?」
干紅說:「『摩爾餐廳』十六個包間,八張零點餐桌,夠不夠?」
邱立坤說:「夠了夠了,用不了那些,只八張零點就夠了!」
干紅說:「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立馬就去。」
邱立坤說:「好了!我們隨後隨後。」
干紅把電話關了,對姚歡說:「走吧。」
姚歡不怎麼確定,她對干紅說:「不會有什麼問題吧——他們肯定能去吧?」
干紅說:「肯定能去。他們是做這個買賣的,不守時守信,還想不想幹了?」
姚歡說:「跟他們打過交道?」
干紅說:「打過。我打電話這人叫邱立坤,是『界昆公司』的,在他們公司他主抓業務。我們倆交過一次手,後來成為好哥們兒,這人挺講究的。」
姚歡聽干紅這麼一說,才算放了心,連忙從老闆椅前跨出來,說:「那咱們得準備點兒現金啊。」
干紅說:「不用啊,該給他們多少錢,讓他們明天派一個人來算來;晚上請客去『摩爾餐廳』,讓他們記賬就行了嗎,怎麼還用拿現金?」
姚歡繞過老闆台,走向南牆的一幅油畫,挪開油畫,現出一個金櫃,她邊開金櫃的門,邊說:「和社會上的人打交道,不能欠賬,一把一利索。人家才能對咱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