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天下武林的紛紛擾擾，各地英雄奮起的江湖亂局，血案頻發的異動年代，驚動了本想隱居天山了此一生的天山派掌門楊無影。
就那日，在漢江岸邊，聽到絕世琴童——諸葛光明的天籟琴聲後，楊無影頓感人生漫漫，幾十年的修為是為了超脫塵世，進入仙界，尋求心靈的解脫和安寧。做那些無益的紛爭，幹那些打打殺殺無休止的較量等，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也無法改變天地的運轉和安排。
就那日，離開漢江後，楊無影突發感悟，天地造物與人世間，皆有所歸。妄想憑己之力，擾亂社會，剝奪他人的幸福與生命，是愚蠢的行為，是造孽的因緣，是罪的開始。
就那日，回到天山後，楊無影暗自決定，從此後與江湖再無瓜葛，與武林再無恩仇，與世人再無爭奪。潛心修煉，造福四方，深研學問，尋求功德的極大圓滿。
然，漢中小南海武林大會幾百名武林人士被暗算喪命，紅衣人和黑衣人橫行武林製造混亂，血雨門弟子重出江湖，各種江湖賊孽乘機渾水摸魚，農民起義如星火燎原等事件一個個接連發生，震饋著他的耳膜，燃燒著他血樣的激情，不斷激發他為武林尋求公平正義的豪邁俠情。
最終令他做出決定的確是，隱藏在秦嶺深山中的天下武學奇書《武穆遺書》重現江湖。而擁有這本書的人卻公然與人民為敵，幹起了打殺紅巾軍等農民起義軍的罪惡勾當。
楊無影決定重出江湖，剷除邪惡。幫助天下最弱勢的農民，和武林中名門正派一起挽回江湖亂局，追回《武穆遺書》，還天下武林和諧，還人民安康。
楊無影這次帶領他最看重的兩名女弟子天山飛雪和天山雪蓮進入江湖，尋求給罪孽者致命的打擊，給叛亂者壽終正寢的還擊！
天山飛雪和天山雪蓮都是十八歲的如花少女。江湖人稱她們為「天山雙驕」。她們是失去父母的孤兒，在一兩歲時被楊無影救回。楊無影視她們為親生骨肉。從她們三歲時，楊無影就開始教她們武學的基礎，幫她們打通任督二脈，教她們丹鼎派內功、神宵派心法。在她們六歲時。楊無影就教她們楊家功夫。等她們長到十八歲時，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尤其是雪派輕功，真真是練到落地無聲，踏雪無痕的最高境界。
這次，「天山雙驕」被師父楊無影允許同往江湖，這是她們的第一次歷練，也是第一次走江湖。對於江湖的傳奇和江湖的是是非非，她們雖然聽到師父和武林前輩們的無數次講解。無數次諄諄教誨，但對於她們而言，一切都是那麼新鮮。一切都是那麼具有吸引力。
至正十二年(公元1352年）的中秋節，李思齊和家人早早圍坐在宅院前廳的簷廊下，品嚐時令水果和自製月餅。
自從李思齊在年初舉義成功後，帶領義軍一路所向披靡，收復許多被農民起義軍紅巾軍佔領的府縣。元惠宗聽了關於他的戰報後，感歎道：「人言國家輕漢人。如此，果輕漢人也。」隨賜封李思齊為河南江北行省汝寧府知府。
如今的李思齊。年紀輕輕只有二十九歲，就擁有自己的軍隊兩萬多人，官居知府大位，可以說在他父母和鄉人的眼中已是事業有成、飛黃騰達，連他自己也感到成長的意外。
自從他意外得到天下武學奇書《武穆遺書》後，李思齊的武學修為和兵法運用已經有了爐火純青般的提高。儘管不時有武林人士前來討要《武穆遺書》，但對擁有今日地位和手握重兵的李思齊，武林人士竟然毫無辦法。
李思齊和妻子林氏已經有了三個孩子，兩個男孩，一個女兒。最小的女兒也已經三歲了。李思齊的父母年近五旬，身體還是很硬朗的。一家人團聚八仙桌前，欣賞著如輪的滿月，看那皎潔明亮的月光灑滿前廳的地面、屋簷、樹枝等，真是其樂融融。
李思齊看到眼前的景象，有些陶醉。他剛把媽媽親手做的核桃紅糖月餅放進嘴裡，數條人影已經輕輕地從屋頂落在他的面前。雪亮的寶劍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寒光，數把寶劍片刻間包圍了他們一家。
李思齊畢竟是大智大勇之人，面對突然光臨的九名白衣人，他鎮靜自若，咬一口月餅讚道：「真香。」
白衣人中一名年近五旬的老者發話了，說道：「李思齊，李知府，你為何要和天下的可憐農民作對？身為漢人，你為什麼要幫助蒙古人殺紅巾軍？你是徹頭徹尾的漢奸嗎？」
李思齊答道：「你們是什麼人？總該讓我知道你們的身份再回答你們的問題吧。」
李思齊的父母和妻子也很鎮定，只有幾名家丁和三個兒女有些慌亂和害怕。
白衣老者答：「告訴你也無妨。我就是天山派掌門楊無影，這些都是我的徒弟。」
李思齊這才認真看到，白衣老者精神矍鑠，身材高大魁梧，容貌奇偉，一撮黑色的鬍鬚飄在胸前，兩眼放出逼人的光芒，可見內力非同尋常。同樣身穿白衣的八名天山派弟子個個手拿寶劍，其中有兩名女子，容貌清秀、美麗脫俗。
李思齊說道：「幸會楊掌門，今日一見三生有幸。我知道你是北宋楊家將的後代。想你們楊家為了抗擊遼國入侵，從老令公楊繼業，到七郎八虎，尤其是楊六郎——楊延昭等身兼元帥重任，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又有佘太君掛帥，穆桂英大破天門陣等女眷名垂青史。可以說你們楊家滿門忠烈。個個是英雄。但後來，你們被朝廷奸臣謀害，不得不退隱天山修道。可恨世事弄人。今日之情形與北宋末年又有何異？我李思齊雖然不才，但我也是飽讀詩書，身受朝廷厚恩之人。我雖然不能幹成像你們楊家將那樣的偉業，但我也可憑借一己之力為朝廷出力，救民與水火，剪除邪惡叛逆，恢復天下祥和太平局面。你說我專殺紅巾軍和漢人作對。我的軍隊都來自漢人，那
那些所謂的紅巾軍。燒殺淫掠無所壞事不幹，他們並不代表真正的漢人，他們才是漢人中的敗類和惡人。我就是要為那些遭受紅巾軍傷害的漢人百姓做主，還他們公道。給他們生存的機會。我何錯之有？」
楊無影暗思，這個李思齊果然名不虛傳，有些抱負和學問，但他用錯了地方。
楊無影說道：「朝廷*無能，奸臣貪官當道，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幾無生路，只有被逼起義求生。你說那些起義軍中的敗類，是存在的。但他們並不代表起義軍的絕大多數。大多數起義軍都是紀律嚴明、為窮困百姓謀利益的忠義之師。你怎麼能以偏蓋全呢？」
李思齊說：「劉福通號稱紅巾軍首領。軍隊作惡比比皆是，羅山百姓可以作證。徐壽輝，自封天完國皇帝。軍隊更是亂入麻，壞事做絕。其他農民起義軍更是烏合之眾，成分複雜，誰敢言是紀律嚴明、忠義之師？倒是我組織的義軍，軍紀嚴整，紀律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身受各地百姓歡迎。不然。憑我個人之力，不到半年，軍隊怎能發展到兩萬多人？我請楊掌門在這裡小住幾日，訪問當地百姓，就可知民情如何？」
楊無影說：「當今朝廷非漢人江山，腐朽無能，你保他何用？」
李思齊說：「楊掌門差也。蒙古人也是我大漢民族的一部分。想堯舜禹世代，天下不分族別，只分家庭，天下人都是一家人。後皇帝和炎帝聯合統治，黃河流域和長江明融為一體，大家都組成廣義的大漢民族。秦始皇統一華夏，幹成千秋偉業，也不分什麼漢人、其他民族等，選官用人均一視同仁。漢朝昭君出塞，遠嫁匈奴，漢民族已和少數民族融合在一起。唐朝公主遠嫁少數民族更是平常，她們的後代難道不是漢人嗎？宋朝時也多次和邊關少數民族通商和親，大家親如一家。成吉思汗鐵木真英勇聰慧，統一了混亂的北方草原；元世祖忽必烈雄才大略、英明神武幹成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業。現在的大元帝國勝過任何一個朝代，它地域遼闊，人口眾多，經濟繁榮，民族更是包羅萬象。我們怎麼能以民族成分分割國家呢？當今皇上元惠宗，大智如愚，實行新政，努力平衡各民族的隔閡，力求國家和平統一，難道這有錯嗎？不可否認，有一部分貪官權臣，但朝廷也在一一處理，我這次起義也為了這件事，相信不久的將來，國家將天平和諧繁榮昌盛，你們一定要有自信心。」
一席話，有情有理，說得楊無影片刻無言。
沉默片刻後，楊無影說道：「你既然不為窮苦百姓出力，人各有志，我也不強求你，你總該把在秦嶺深山中獲取的《武穆遺書》還回去吧？」
李思齊說道：「宋朝抗金名將岳飛把自己一生的武學和兵法留給後人，他的後代在此基礎上寫成《武穆遺書》。這些都是為了保家衛國。岳王爺的遺言是用這些武學和兵法抗擊侵略，還國家一統，天下太平。我現在正在著手做這些事情，是符合岳王爺的要求的，也可告慰岳王爺的在天之靈。把《武穆遺書》還回去又有何用？況且《武穆遺書》也是有緣人居之，我不可能交給別人的。」
楊無影臉上變色道：「難道你就不看在我的面上，把《武穆遺書》交給我。留在你這裡，只會給你帶來更大的麻煩。」
李思齊道：「這些我都不怕。實際上在你們出現時，我就明白今晚難免一戰。我首先得感謝你們的光明磊落。你們完全可以在深夜我們一家人熟睡時偷襲我們，但你們沒有這樣做，而是在我們一家人賞月時出現，這些都說明你們還保持著名門正派的俠義做法。我從拿到《武穆遺書》那天起。就決定與這本書共存亡。交給別人還不如留在我手裡，因為只有我才能保證它不被壞人利用，才能保證它造福天下百姓。才能保證它忠於岳王爺的遺願。」
楊無影知道李思齊已經心如鐵石一樣堅決，非言辭所能打動。但他作為楊家將的後代，也不願做有悖光明磊落的事情。
楊無影就說道：「李思齊，我們只能在刀劍中說話了。我不會以人多欺你的。只要你能打敗我的這兩名徒弟天山飛雪和天山雪蓮，我們也就不殺你，也不會傷害你的家人，我們就立馬離開這裡。」
李思齊說道：「感謝楊掌門的俠義心腸。就是戰死了，我也心服口服。」
楊無影施眼色給「天山雙驕」。天山飛雪和天山雪蓮立馬領會了師父的意思，揮動雙劍向李思齊殺來。
為什麼天山飛雪和天山雪蓮要一起出擊呢？原來楊無影總結幾十年江湖經驗，覺得女子不論內力和武功多高，必定體力和骨骼比不上男子。所以每逢和男子交戰總處於不利地位。如果兩名女子互相配合，以巧取勝，光是力量加起來也比一名男子強不少，勝利的機會就會大很多。再加上楊無影對「天山雙驕」視為掌上明珠，更不可能讓她們去冒險。這次讓她們雙雙對決李思齊，是讓她們初次歷練。楊無影也相信以李思齊的品格他是不會痛下殺手的。
「天山雙驕」果然厲害，李思齊窮於應付，心內暗暗讚道：「這兩名美貌少女，功夫卻是如此純熟。動作機敏迅速，輕功卓絕，劍術精道。看來天山派果然名不虛傳。」
李思齊無奈只好放棄使用明月劍術，改用《武穆遺書》中的岳家劍法應對「天山雙驕」的輪番攻擊。
天山飛雪感到李思齊變換劍招後，用劍奇特古怪，招招具有強大殺傷力，自己幾乎無法應對。
天山雪蓮感到李思齊的劍招威力無窮，變化多端。無法捉摸，一時也想不出破解之術。更找不到破綻。
會看的看門道，不會看得看熱鬧。楊無影在旁邊掠陣觀察的清清楚楚。剛開始時，李思齊使用的是明月劍派的劍術。楊無影有些捉摸不透，李思齊怎麼會明月劍派的功夫，難道他是明月劍派的徒弟？但當看到李思齊劍術不精後，楊無影猜想他不是明月劍派的嫡傳弟子，只有可能是掛名弟子。後來李思齊變換劍招後
，楊無影就大吃一驚，難道這就是《武穆遺書》中的岳王爺劍法？只見這些劍招密不透風，環環相扣，招招具有制敵殺傷力。楊無影想就是自己也無法破解這些劍招，自己的兩位愛徒怎麼能應付的過來，就開始擔心起來。
雙方很快大戰一百多回合。天山飛雪和天山雪蓮仗著雪派輕功閃挪騰移，雙雙珠聯璧合，勉強佔居優勢。李思齊縱然擁有岳飛劍法，也因為一人應對兩人，再加上不忍對天山派弟子痛下殺手，就有些處於下風。
李思齊處於兩難之中，若是自己敗了，《武穆遺書》就只能交給楊無影，也可能一家人姓命難保。若是自己取勝，刀劍無情，難免傷了天山派兩位女弟子，到時楊無影不但不會走，還會大開殺戒，為兩位徒弟報仇的。
就在場面極度尷尬中，從後院走出一位老人和一位挎劍的年輕人。老人高呼道：「請住手。」楊無影認出老人正是武林中決頂高手、武林老前輩、明月劍派掌門人、降龍嶺無極老人。
楊無影走上前一步，雙手抱拳施禮道：「晚輩見過無極掌門。」
無極老人說道：「楊掌門，怎麼有時間從天山來到這裡？」
楊無影不好隱瞞，只好說：「實為天下紅巾軍和《武穆遺書》而來。」
無極老人說：「可否命令你的徒弟們住手，請聽老夫一言。」
楊無影急令「天山雙驕」住手。李思齊也收起了寶劍，向無極老人致禮，口稱師父。
無極老人說：「思齊是我的掛名弟子。他因緣得到《武穆遺書》天下共知。這是符合江湖規矩的。怎麼你們要來強搶？他組織義軍，匡扶正義，也是為了天下蒼生。紅巾軍行事有他們的原則和想法，難道就不允許思齊有自己的原則和想法嗎？
無極老人的幾句話言簡意賅，富含江湖道義和規矩，不愧是武林老前輩，楊無影居然被問得啞口無言，無法回答。
李思齊給楊無影介紹道：「家師是我專門請來的，就是監督我的行為，給天下武林一個交代。若我有違背武林和江湖道義、規矩的地方，家師自然不會原諒的。」
李思齊指著無極老人身邊的少年說：「這是我的師哥張天明，他來自秦嶺深山中。師哥年紀比我小很多，但他學藝時間卻比我久很多年。」
無極老人繼續說：「我想楊掌門是明白事理的人。天山派更是武林中的名門正派。其他事情就不容我再說了。」
李思齊招呼楊無影等坐下說話，一同賞月。楊無影不好意思，向無極老人等告別，悻悻地帶領徒弟們離開了李家宅院。(未完待續)
ps：武林的紛爭，天下的亂局，又引出隱居在秦嶺深山中的神秘門派重出江湖，請看第五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