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麟斜提了嘴角,將笛子放置嘴邊,隨著第一個音出,是一曲《劉生》。飛飛微微挑眉,不絕心中搖頭,這冷麟真不愧是太子,端的是自命風流啊,如此情景下竟然是一曲『劉生』,這不是自吹自擂麼。果然夠自負的。
曲畢,冷麟將笛子在手上一轉,邪邪笑道:「聽好了,上對為,三秦五都無人可阻。」
飛飛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拿定了主意,緩緩抬手,決定諷刺諷刺他的自大,於是,勾弦抹音,對了一曲《處女吟》,絃樂悠揚,志傑高,有種大無畏的情誼存於音樂之中,卻讓冷麟失去了臉上的戲謔之笑。
曲畢,飛飛輕啟朱唇,吐出妙語:「飛飛下對,一房二捨獨身且行。」
聰明如他,何嘗聽不出來這個飛飛在諷刺他,說他的自負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小孩子家的無知,這樣的風光還不如獨樂樂來的有氣節。
「好!」皇上一拍手,原本存在臉上的疲懶竟是消去了些,似乎很是歡喜。
冷麟只哼笑一聲,對著飛飛一行禮道:「小姐好對,本太子服輸。」
飛飛溫婉回禮:「太子心志霸然,飛飛很是佩服。」
冷麟看著飛飛,只覺得心頭冒火,飛飛居然如此看不起他,等晚宴結束,他一定得給她一點顏色瞧瞧,讓她明白只有他冷麟才是這天下的第一等人物!於是,便不再吱聲,將笛子還了,向皇上皇后和四位一品妃子行禮,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冷容和溫洛在飛飛同冷麟做對子的時候已經分別回到了自己的帳中,當結果出來後,冷容只是仰頭飲盡一杯酒,笑而不語。
溫洛這時走到冷容的帳邊,保持著溫柔的微笑問道:「那麼,是冷兄你先上,還是在下先呢?」
冷容閉著眼睛,沒有回話。
溫洛淡然一笑,聳了聳肩道:「看來是在下先了。」說著便邁腳向前走去。
這時冷容睜開雙眼,冷冷的看著溫洛的背影突然開口:「你在做什麼打算?」
溫洛停住了腳步,卻依舊笑容可掬,或者說是笑的越發柔和,只輕鬆的回答道:「說什麼呢冷兄,我們可是從小玩到大的摯友啊,我能有什麼打算呢,你想太多了。」
「是麼。」冷容卻端著酒盞,露出了些許高深莫測的笑容,淡然道:「最好是我想多了。」
「啊,一定是的呢。」溫洛拍了拍手中的笛子,邁開腳步離開冷容的帳前,來到飛飛對面。
飛飛許久沒見著溫洛,現在見到,有說不出的激動。很想上前問問他最近過的怎麼樣,但現在這個場合,彼此又是這樣的身份,連問句關心的話都是不被允許的。飛飛只得暗中歎了口氣。
溫洛看著飛飛欲言又止,眼中滿是關懷,心底不禁柔和了起來,整個人越發的然深致起來,向著皇上皇后四妃行禮後溫柔的對飛飛說道:「在下不才,還請唐二小姐手下留情才是。」
飛飛回禮,不覺輕笑,張口差點就喊出了『洛哥哥』,還好及時住了口,佯裝咳嗽了一下才重新說道:「溫公子過謙了。請。」
溫洛不再推讓,將笛子橫在嘴邊,一曲《梅花落》,吹的意境深遠,婉轉悠揚,聞之似乎眼前綻開了朵朵紅梅,在寒風中飄落卻是依舊的傲然風骨,不屈不撓。
一曲終了,只聽皇上點頭讚道:「溫實初的笛子也不錯。」
溫洛行禮道:「臣之技藝正是家父所教。」
「嗯,你出對吧。」皇上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
溫洛看向飛飛,卻是沉吟了半晌。飛飛只覺得溫洛看著她的眼神似乎有些與往日不同,但又說不上來又什麼不同。
就在大家開始竊竊私語的時候,只聽溫洛突然開口道:「金玉繞千絲。」
飛飛猛地抬頭,她終於看懂了溫洛眼中的神情,那是一種叫人禁不住顫抖的愛戀與佔有!
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這也太突然了啊!
看著溫洛滿含眷戀的眼神,飛飛不知怎的紅了臉,低下頭去,心中慌亂。
溫洛只是笑笑,淡然道:「不必現在就回答我,只是,若是不說出來,我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呢……」
眾人只是對這樣的發展感到無比的震驚。難道這溫家二公子愛上了唐家的二小姐?明明兩家是對頭啊!這溫洛也不怕回去被他老爹責罰麼?!不過似乎這一出到是讓一些其他家族的小姐不覺對溫洛好感更勝。為了心愛之人連家族的禁錮都不去管了,這是何等的深情啊!
「沒想到溫家的少爺也喜歡那個唐婉柔呢。」
「聽說四皇子也喜歡哦。」
「我爹爹還說七皇子曾經去求過親呢。」
「什麼啊,那是因為她長的象唐婉晴才去的吧。」
「又勾搭上了溫家的公子,果然是自小在鄉下人中間長大的,真不要臉。」
「就是就是,生的一副狐媚樣子。」
……零零碎碎的閒言傳入飛飛的耳朵,她只是低著頭,咬著唇,忍耐著讓自己不去在意。沒有想到過溫洛居然會愛上自己,她一直只是將他當做哥哥看待啊……可如果現在就直面拒絕,會不會讓他太沒面子,下不了台階呢……
腦中翻江倒海,飛飛只覺得頭要爆炸了。
冷容卻是依舊的面無表情,周圍的議論
也進入了他的耳朵。聽著這些不堪的話,冷容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恨不得現在就上前給溫洛一拳。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明明知道是他先愛上了飛飛,現在出來說這種話,是打算放棄虛偽的友誼,要和他爭了麼?
飛飛深吸一口氣,將腦中的雜念驅趕走。她對溫洛並沒有愛戀的感情,雖然很喜歡很喜歡,但她明白,那種感覺和對冷容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抬手落指,飛飛在眾人的屏息凝神下緩緩奏出一曲《白雪歌》,一弦一音,寸寸表意。
溫洛只是聽著,笑著,他知道,還不夠,他還要更多地將他的心情傳遞與他,他不願意只能在遠處看著她,他要將她擁在懷中,千年前如此,現在亦如此。該準備的已經都準備好了,剩下的,只等時機到來了。
微音顫顫的在空中殘留著漸漸消失,飛飛低著頭,只小聲對道:「木石割萬縷。」
「臣,認輸。」溫洛聽得答案,卻是露出滿足的微笑,飛飛並沒有直言拒絕,也許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道,若是她不接受的,下意識中都會直截了當的拒之千里,但她此刻卻是含糊其辭,這說明他賭對了,即使現在她對自己並不是情,但也留了一份心意在其中。只要有一點機會,他都要去把握!
皇上卻是沒有說什麼,不過點點頭,看不出喜怒。
當溫洛再次經過冷容的帳子時,冷容已經起身,面色不善的看著溫洛。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刻,溫洛突然小聲說道:「冷兄,你給不了她幸福,不如放手。」
冷容只雙目微冷的盯著前方,平靜的說道:「放不了,你也一樣。」
「原來你知道,我還以為我掩飾的很好呢。」溫洛垂下眉角,有些無奈。
「眼神是藏不住的,你和我一樣。」冷容雖然料到可能會有這麼一天的到來,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希望我們還是好兄弟……」溫洛有些感歎的揚起了頭,語氣有些許的不捨。
「你是我兄弟,無論何時。只她,我不能讓。」冷容說完,不再停留,大步向著廣場中央走去。
溫洛哼笑一聲,走回帳中。玄鳥待他坐定,冷冷問道:「為什麼?」
溫洛只依舊笑笑,歇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用手指敲著桌子,眼睛盯著遠處垂著眼簾的飛飛,淡然道:「因為愛。和你不同,我可不願像你似的永遠只能看著,自己一個人痛苦,我想得到的,一定要將其握在手中。」
「你不會贏的。我敢保證。」玄鳥端起茶盞,抿了口清茶。
「那又如何?」溫洛只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玄鳥,諷刺道:「總比你連說都不敢說來的好。況且,世事難料,不是麼?你覺得,飛飛會願意同許多女人分享他麼?」
玄鳥一愣,猛地看向溫洛,眼中滿是怒意。
溫洛卻悠然自得的閉目養神,不再開口。
再看廣場中央,冷容目若朗星,削瘦的如同一把出鞘利刃,英氣逼人,在微風中翩飛的衣觖襯的他更加冷峻清逸。
飛飛不敢抬頭,她害怕直視冷容,害怕看到他那含著些許傷痛的雙眸。更害怕自己會想要被他擁入在懷的衝動。
只聽皇上說道:「這丫頭,已經連挫兩人,容兒,你可有把握贏得了她?」
冷容躬身行禮,竟是露出罕見的清俊笑容,雙目炯炯的看著垂首焦躁的飛飛,傲然說道:「兒臣,志在必得。」
飛飛的心猶如被重錘猛地一敲,刷得羞紅了臉。
冷容見飛飛明白自己話中的意味,心下也有些歡喜。隨後在一聲鑼鼓下,執笛,吸氣,緩緩吹出一曲《鳳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