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此刻也是心中驚駭,不知飛飛是怎麼知道這種事的,那賬目上明明做的極為仔細了,竟還有破綻叫她瞧見了?!看來還是早解決了好,免得被老爺發現了,她就完了。
還未等飛飛開口,就聽三夫人厲聲說道:「好個下作的小人,平日我唐家待你也不薄,竟能作出這種不知死活的事來!來人,拖下去,照死裡打!」
「三娘!」飛飛提高了聲音,叫住三夫人,只見三夫人抖了一下,回過頭,不自然的笑道:「怎麼了?」
飛飛搖了搖頭道:「這大過年的說這些話太不吉利了,還是叫人去一趟這人的家中,叫他兒子將銀子補齊帶來,換這人的一條性命吧。這人就先由飛飛看著,以防他跑走了呢。」
三夫人緊張的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吱唔半天也沒說出個字來。
此時,大夫人突然開口道:「柔兒,此事就交與你三娘去辦吧,往年也都是她來辦的。」
飛飛一愣,不明白大夫人什麼意思,但既然大夫人都開口了,她也只好點頭同意。
看著三夫人將那劉萬三帶走後,大夫人歎了口氣說道:「我的好孩子,你不愧是娘的女兒,倒是個機靈玲瓏的孩子,但是既然知道了,也要曉得一句話,對於一些人,雖然不待見,也需手下留有三分餘地,免得對方狗急了跳牆啊。」
飛飛沉默了許久,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回落雪軒的路上,紅楓一個勁的嘰嘰喳喳興奮的說著飛飛方纔的神勇。飛飛只是一笑,並沒在意太多。
回到屋中,吃了只香酥雞,喝了碗枸杞銀耳甜羹,又並品了一些小菜算是用完了晚飯,飛飛便覺得身子乏累,洗洗便睡了。
次日,大清早上,飛飛便被青桐喚醒。畢竟是除夕,事情多。雖然外頭的天空還是一片漆黑,但早早被點亮的燈籠卻已經照亮了走廊深處。
簡單的洗漱用了早飯,飛飛還在打著哈欠,便被青桐和小翠給按在了鏡子前梳妝。折騰了約有半個時辰,兩個小丫頭才放過了她。
今個隔街的親戚都會來到府上做客,畢竟唐國盛在唐氏一族中算是地位最高的了,尤其是在去年唐母仙逝後,整個唐家主持大事的也就成了唐國盛一門的事情。但由於畢竟是宰相,況且又有男人不問家務的思想,著內務調度之類的,也便都落在了大夫人的頭上。雖說大夫人在病中,卻也從未辦事出過岔子。而今年飛飛又來到了府上,管事的多了一個,也算是給大家減緩了一些壓力。
穿戴好新衣後,飛飛便出了屋子,來到前堂指揮調度起來。
府上的門神、對聯、掛牌、桃符都需要重新換過,光這幾進幾出的大宅子,換完了這些東西,也就已經到了晌午。
正好早上府中有品級的皆隨著大夫人去了宮中看望唐婉雲,方到這時才回來。進門見事事都安排妥當,便對飛飛又另眼相看了。
一番休息後,飛飛隨眾人來到宗祠祭拜。只見唐府眾人分位站好。唐國盛主祭,站中間。左邊是七位夫人,右邊是小字輩的四人。接著青衣奏樂,三獻爵,眾人跪拜,又著唐武德和另一個看起來與唐國盛有幾分相似的男人焚了錦帛奠了酒,再行了大禮後止樂,按著次序離開了宗祠。
出來後青桐便為飛飛披上了斗篷,小翠遞上手捂。飛飛瞧了眼那個從未見過但貌似地位很高的男人小聲問道:「那是誰啊?」
小翠朝著飛飛的方向看了一眼,同樣小聲的說道:「那就是大少爺啊。」
飛飛點了點頭,看起來那唐武信倒是比唐武德來的要儒些。一幅書生的樣子。也看不出太大的氣魄來,不過那掛在臉上的笑容到叫人看到有些不舒服。
不過唐武信似乎與唐武德的關係並不怎麼樣,兩人甚至連眼都不會對一下。不過飛飛倒是能看出來,似乎是唐武德在躲著唐武信的樣子。
當然,這與她又沒有什麼關係,也就沒有在意,繼續隨著眾人行至宗祠正堂了。
正堂四周錦幔高掛,彩屏遮蔽,香燭輝煌。唐家先祖遺像高梁懸掛,像中人皆是蟒袍玉冠,不過那樣子倒是有些滑稽,看的飛飛不覺得偷笑了一下,又怕被人發現,眼珠子四下轉了轉,見沒人看自己,只小聲咳了一下,又正色了起來。
眾人按輩份依次站好,小廝便開始一道道的傳菜。而這菜從最末的唐琬憐手中依次向前遞過去,最後由唐武德接手,恭恭敬敬的擺放在貢桌上才算是結束。直到飯菜湯點酒茶傳完了,眾人又站了會方才祭拜牌位,由丫鬟依次給香,唐國盛率先跪下祭拜,眾人方一齊跪下,連屋外候立的丫鬟小廝也沒有個站立的,將兩間大廳,內外廊簷,階上階下跪的是無一空隙之地。
偌大的府院上一時鴉雀無聲,連呼吸都似不可聽聞。只聽鏗鏘叮噹,金鈴玉墜微微搖曳撞擊之聲,隨後是起身靴底摩擦之響,唐國盛站了起來,而眾人也才敢起了身,這才算是禮畢。
行完這一套,飛飛已經是無聊的想打哈欠了,但又不敢明目張膽的露出疲憊之色,叫唐婉黛唐婉憐兩人看了笑話去,於是也只好強打著精神繼續隨眾人前行。
好在接下來不再是什麼行禮跪拜,而是到了她最喜歡的吃飯時間。
眾人行至花廳,唐國盛早已請了戲班子搭了檯子,待晚宴開始。飛飛見周圍許多不認識的人,也不敢隨意亂說話,只是安靜的隨大夫人坐下,一旁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週遭言笑晏晏、笑語歡聲。
接著,底下的丫環們如流水一般不斷的傳菜上來,個個是腳底無聲,倒像是不存在的人一般,竟比她那日初次闔家用飯時還要嚴謹,
不覺心中有些佩服起來。眼睛四下望望,大約擺了有十來席,每一席旁邊都設了香案,上面擺了三爐,焚著不知道是什麼香,卻是好聞。
不過這一頓飯倒是吃的飛飛更加疲累,別說是動筷子了,光是起身行禮就不知道行了多少回,每來一人,大夫人就要介紹一遍,而她也要以茶代酒回禮,方才算是見面認識了。這麼一遭下來,也算是見了不下幾十個人,可惜她一個都沒記住,畢竟已經快餓得頭昏眼花了,哪還有那麼多精神去一一記下這些根本就不是她親戚的親戚啊。
大概是茶水喝的太多了,飛飛向大夫人討了個赦令,想去方便一下。小翠青桐本來想跟著她,但她還是留下兩人在廳中幫忙,自個兒獨自離開了去。
晚風很是舒爽,雖然有著絲絲寒意,但卻不至於叫人縮脖子。飛飛方便完後一時也不太想回到那宴席之上,於是便在府中閒逛起來。
雖說來了不少時日了,可是還真沒怎麼逛過這唐府。於是走著走著,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兒,只是到了一個小湖邊,遠處亭台樓閣的火光照耀著湖水點點蕩漾,四周假山頑石倒也別有趣味。於是飛飛也便就靠著一個假山坐了下來,閉上眼睛,享受湖風的吹拂。
不過一會兒,只聽她靠著的假山背後傳來了唐武信的聲音,便不由的屏住了呼吸,本想悄悄逃走,卻聽他說道:「我離開唐府也快有三年了啊。」
接著傳來了唐武德的聲音道:「大哥……」
飛飛此刻好奇心大作,雖然知道偷窺是不好的行為,但還是忍不住想知道這兩人明明開始連眼睛都不對一下,現在卻單獨出來說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於是就悄悄的從假山石的縫隙中看過去。
唐武信背著手,看向湖面,眼中倒影著湖水的波瀾,閃閃的,竟看起來似乎有些許的濕潤。只聽他道:「爹方才又逼著我娶親了呢。」
唐武德已經脫去了那華麗的官袍,卻依舊是穿著寬鬆的長袍,柔黑的髮絲隨意的被束之腦後,幾屢垂落額前,在微風的拂動下,有著說不出的艷麗。大概是應為唐武德長的比較像四娘的緣故吧。但飛飛倒是覺得,只要是見過冷星以後,有時候連女人都會懷疑她的性別了。所以就唐武德來說,還算是長相很男人吧,像是一種生機勃勃的艷麗。
「那也挺好。」唐武德卻是一直側著頭,不去看向唐武信,飛飛總覺得他似乎特別的緊張。
「挺好?你難道還不知我的情誼麼?!」唐武信突然轉過身,死死的盯著唐武德,眼中幾乎要冒出火花一般,嚇得飛飛都屏住了呼吸。
可唐武德卻是臉色有些難堪,只低聲道:「你只是我大哥,我們是血脈相連的兄弟……」
「是啊,我知道,所以我才離開這裡,想遠離你。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放下你。」唐武信伸手撩開了唐武德額前的碎發,語氣中充滿了柔情,如同看著自己最心愛的人一般,喃喃說道:「這三年,我沒有一刻不在想你,所以,我還是回來了。我想聽你最後的答案。若是你願意,即使是為天下人所不齒,我也定能護的你周全。我們可以隱歸山林,再也不出來,自給自足,又或者可以雲遊天下,到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從此相伴左右,不離不棄。我只要你的一句話,你願還是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