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罷免大學士的事情,葉宇倒是沒有過於在意,畢竟這些虛銜掛在身上什麼用處都沒有。
接下來的半個月裡,葉宇在朝堂上沉默寡言不問世事。任由群臣之間風雲色變,他依舊保持巋然不動靜如松柏的姿態。
孝宗趙慎一直是身子微恙,但或許是葉宇回京的緣故,這半個月裡趙慎上朝聽政也頻繁了不少。
在這期間,關於葉宇撰寫的《濟公札記》已經全部完結,而為了迎合太上皇趙構的喜好,葉宇又開始了另一部書的創作,那就是神魔亂舞的《封神演義》。
之所以選擇這一本書,是因為這本書後世影視劇很多,即便不能全部記下,但大致的影視片段依舊在腦海縈繞。
王重陽的遺訓葉宇沒有忘記,而弘揚道家化最好的途徑就是戲曲小說。如今的戲曲雖然有了雛形,但其影響範圍不是很廣,反而是小說的問世,會對弘揚道教有很大幫助。
這一點葉宇就顯然比王重陽高明,要想讓一種教義得到認可,那就需要有意營造這種玄乎其玄的氛圍。
佛家還有達摩一葦渡江、面壁十年影印石壁的傳說,這就是一種廣告的營銷手段。
以小說為媒介,然後經過說書人口口傳誦,那麼將來對於天下百姓而言,那就是營造一種人人向道的趨勢。
所以親身傳道雖然值得尊崇,但這種做法其實並不是最好。
葉宇有時候在想,是不是將道教的教義改一改,因為要想讓一種化能夠被人們所接受,不是它多麼有用,而是他是否能夠被大眾所接受。
道教是中華的本土化,但為何從南北朝開始歷經隋唐乃至如今,佛教能夠外來入中土,由勢均力敵到了如今的一家獨大?
這本身就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是真的佛祖比道君慈悲普度眾生嗎?
滿天神佛,多為凡人去主觀臆測,是否真的存在葉宇不敢去斷言。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所謂的神佛都不是普度眾生的主兒。
幾千年來殺戮不斷,神佛可曾度化?
既然都是虛無縹緲,為何本土的化不及佛教,這主要還是源於教義的問題。
道教講究修身養性大道無為,這等清心寡慾的修行本就很少有人達到,就別提什麼白日飛昇羽化登仙了!
有本事,你飛一個給我看看!
既然不現實,又何必搞得如此玄妙?
在這一點上佛教就做得很好,雖然都是清心寡慾,但有一點要比道教高明,那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心中有佛,那便是得道……
這其實就是一個標尺,更是一個能夠觸摸以及達到的標尺!
有了這個容易達到的標尺,對於要得道成就神佛擺脫苦海的人來說,顯然佛教的難度指數要比道教容易達到。
要說高明的話,西方耶穌的基督教就更具有綜合性!
基督教不僅融合佛道兩教的長處,而且在原有的基礎上予以彌補以及升級!
道教道士可以娶妻生子,基督徒有;佛教僧尼的立地成佛,基督徒也有!
基督徒不僅繼承了兩教的優點,而且還更進一步,沒有場合限制,隨時隨地都可以默念禱告,而且日常交際的吃喝·嫖·賭一個不落下,可謂是百無禁忌!
佛教盛行一時,是因為有了容易達到的標尺。而後世基督教遍佈世界,是因為他迎合了世人的心理!
是那種,既想著心靈有所寄托的慰藉,又不願意捨棄紅塵紛擾的心理。而在這方面上基督教一應俱全,所以基督教成功了!
因此關於修改道家教義的事情,葉宇覺得以後有機會定要與丘處機商議一下……
每日裡葉宇就忙著寫書,時常前往德壽宮與太上皇閒聊。以葉宇的口才不僅讓趙構心情大好,還對葉宇編寫的小說十分感興趣。
當年趙構許諾葉宇可以進出德壽宮,這是為葉宇開了方便之門,如今葉宇真的如乖孫兒一般極盡孝道,自然是讓趙構是欣慰不已。
雖說最是無情帝王家,趙構即便知道葉宇這是奉迎之舉,但心裡也是十分的高興。畢竟身處於這皇宮內院,親情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是多麼的奢侈。
所以趙構老懷大慰之際,對葉宇的權限又一次放大,以後葉宇不僅隨意可以進入德壽宮,而且還不必通傳來去自如。
其實葉宇拋棄了朝堂之上的紛爭,而靜下心來與這位老人家談心,其目的並非趙構想的那樣簡單。
對於葉宇而言,他這麼做其實有很多原因。
他剛回京不久,朝中的事務他本就生疏很多,而且朝中兩派眾人都暗中與之較勁,而他可能因為一句言語失誤,就會引來兩派人的攻擊。
當日在朝堂上,從張棣、孔德賢二人身上,他就已然看出了端倪。
此次回到京城,葉宇已經察覺到了朝廷的一些變化,他敏銳的觸覺感到一絲的不安。而這種不安究竟源於何處,他到目前為止還不清楚。
況且朝中有很多人看他不順眼,與其這樣倒不如置身事外!
其次他是真的想陪一陪這個老人,趙構當日說的那些心裡話,雖然有為自身標榜的意圖,但所說的話也是客觀性的事實。
所以對於這個對他還不錯的老人,葉宇是由心的想要親近親近。對於沒有父母疼愛的孤兒來說,會容易走向極度缺乏與極度渴望的兩個極端。
因此在葉宇的意識中,已經漸漸的將趙構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再者而言,史書記載趙構深諳養生之道,一直活到八十多歲才去世。所以葉宇既將趙構當成親人,同時也當成一個靠山。
葉宇相信,只要將太上皇趙構伺候好了,任由群臣如何彈劾與詆毀,他葉宇依舊是穩如泰山!
當葉宇離開德壽宮的時候,天色依然暗淡了下了,剛準備離開皇宮卻得到了趙慎的傳召,於是就跟隨內侍前往御書房。
御書房裡,趙慎平靜地在書案前批閱著奏折,葉宇輕步走到近前恭拜一禮:「微臣葉宇參見陛下!」
「平身!」趙慎沒有抬頭,而是隨意地說了一句。
「謝陛下!」
「近日太上皇心緒頗佳,也沒少誇讚葉卿,看來太上皇十分的喜歡卿家……」
葉宇聞聽此言慣性的抬眼看向趙慎,因為他想知道趙慎是言由心生,還是一語雙關。
但是葉宇卻沒有想到,當他看向趙慎的那一刻,趙慎已經放下了奏折正盯著自己。
這倒是讓葉宇有些措手不及,隨即一垂目,鄭重地說:「這是微臣分內之事,太上皇能夠舒心開懷,也算微臣盡了孝道。」
「嗯,有此孝心倒是難得!」
「或許微臣是太上皇都感同身受,所有才會如此投緣……」葉宇說出這句話後,就用眼角的餘光去暗中窺視趙慎。
「感同身受……」
顯然葉宇的這句話讓趙慎有些錯愕,隨後卻是神色黯淡的自語著,當隨後看向葉宇的那一刻,葉宇能明顯的看出趙慎的眼神之中有愧疚。
雖然葉宇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他看到趙慎愧疚的眼神時,他還是有些心潮起伏難以平靜。
其實他這句話是一次試探,因為太上皇趙構可以說是個悲劇人物,父母親人全部死於金人之手,而且膝下也沒有親生子孫。
葉宇以感同身受為由,表露自己也是個父母早逝之人,以此來看一看趙慎究竟是什麼反應。
若是趙慎果真如黑袍人所言,是自己生身父親,那麼勢必會有異於常態的反應!
果然,他看到了……
這六年來,葉宇已經慢慢地融入了這具身體,也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角色。葉宇深知這種關係即便得以證實,也是清流縣那個已經死去葉宇的父親。
但或許是真的久了,思想也漸漸地融為一體,對於這種感覺也越來越複雜。
御書房裡這一刻氣氛顯得有些凝滯,君臣二人就這樣你不言我不語。一旁的太監梁珂隨即送上茶盞,以此提醒趙慎打破這種氣氛。
趙慎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轉移話題道:「今日朕召你來,是想聽聽你對幣制改良的看法……」
「回稟陛下,對於幣制改良微臣沒有看法!」葉宇回答的很乾脆,沒有絲毫的猶豫。
今日朝堂上,關於幣制改良的議案商討了很久,這個葉宇自然十分清楚。他在朝堂上不發一言,在這御書房他也不想多說什麼。
「愛卿回答得如此乾脆,莫非還在怪朕?」
葉宇神情鄭重,虛拜一禮:「微臣不敢!」
「不敢?那就是心中還有怨言了……」
「陛下,對於幣制的改良,微臣實在是沒有萬全之策。這猶如人立於艷陽之下必有陰影,等同此理,幣制再如何完善,依舊會有不法之人尋求漏洞!」
葉宇這句話說的實情,後世印鈔技術如此精密,但還是有假幣糜爛於世。而法律再如何完善,依舊有人尋求法律的漏洞。
趙慎聽了葉宇的這番比喻,不禁點了點頭自語道:「這個比喻很是形象,不過朕相信葉卿家必有辦法,聽說葉卿家近日在研究紙張的防偽措施,不知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