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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6章 趙構心聲 文 / 彼岸三生

    攙扶著趙構行走於小園之中,葉宇一直是靜靜地跟在一旁,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個富有爭議的人。

    一老一少漫步於園中,時不時的趙構問向葉宇幾句家常,葉宇也是悉數予以應答。

    或許是走累了,二人在一處閣樓裡坐下。隨著二人的到來,閣樓裡也很快由宮女送上香茗,兩人就這樣閒暇地聊著家常瑣事。

    一番閒談之下,葉宇對於這個年過六旬的老人,算是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

    「宇兒,你說將來的史冊上,會如何評論朕的一生?」趙構吹了了吹茶盞上的熱氣,悠閒地問了毫無徵兆的問題。

    對於這個問題,葉宇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總不能說你將來會被後人鄙夷,罵你是個軟弱無能之人?

    這些話他說不出口,也不敢說,所以這讓他感到有些為難。

    趙構見葉宇有些猶豫,於是露出一絲苦笑道:「其實你不說,朕也知道,民間乃至朝臣都會暗中說朕曾經是個昏君!」

    「皇爺爺,您多慮了……」

    「你不必替朕掩飾,朕心裡其實很清楚,他們會罵朕軟弱無能、殺害忠良,使得我大宋半壁河山淪為金人之手!」

    「……」葉宇沒有說話,因為這個時候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沉默不語,做一個忠實的傾聽者!

    趙構微微歎了口氣,搖頭自語道:「所謂不在一個高度,其他人永遠不明白朕心中的苦楚。朕當年在位之時做了一些事情,朕的子民又豈能盡知?」

    「孫兒明白!得到的權力越大,所付出的犧牲也就越大,可能會骨肉相殘,可能會受盡冤屈……自古皇帝,稱自己為孤家寡人,孤寡的不是人,而是心……」

    葉宇的這番感慨之言,讓趙構聽了神情一震,隨即讚賞道:「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見地,實屬難得啊!不錯,孤寡的不是人,而是心!」

    「雖然如今朕退了位,但朝中之事也有所耳聞,天下人士子多會指責朕軟弱與金國求和,但他們可曾想過朕這個皇帝不好當?」

    「當年父皇與皇兄雙雙被擄往北地,朕也是趕鴨子上架絲毫沒有準備,一路逃到江南重整軍隊抵抗金兵!但是他們可曾想過,這打戰是隨隨便便就能打的麼?」

    今日趙構似乎談興很濃,很想與眼前這個年輕人說說心裡話。

    而葉宇在聽取了趙構的話後,心中的固有思維正在慢慢轉變,他此刻突然覺得趙構其實是個可憐人。

    他是因為徽欽二帝被擄走而撿到了皇位,但是這個皇位可謂是來之不易,幾乎是到了生死攸關的境地。

    正如趙構方纔所言,這打仗其實並非是一腔熱血。打仗打的是什麼?所有人都知道,是錢,是人!

    而這二點,當時南宋都是極度匱乏。政權初建,國家一窮二白,百姓流離失所,吃的都成問題,拿什麼打去?

    說道兵源,《說岳全傳》的故事就更是渲染般的扯淡。可以說宋朝的兵制之下,很多人不願意當兵。一般百姓寧可流浪受苦,也都不願加入軍籍。

    大宋軍人一改隋唐府兵制慣例,採用招募的方法招兵,而招兵的對象多是流民和饑民。當兵雖說是衣食無憂,但也算不上什麼榮華富貴,最重要的是臉上還要刺字。

    刺字這一惡習在五代盛行,被大宋承繼下來,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士兵逃亡。而當時臉上刺字的人,除了兵士,就是罪犯和奴婢。所以一旦當兵後被刺字,這輩子都會被人瞧不起。

    無論是民間傳說還是小說演義,都認為岳飛已經快要直搗黃龍,滅金指日可待。

    但史實是,當時金兵至少五十萬,宋軍呢,除了部分老百姓組成的義軍這種烏合之眾,根本沒有戰鬥力。

    真正地兵卒,也就是十幾萬,而且分屬於幾個大將,彼此不團結,互相扯皮,互相牽制,這樣的宋軍,如何能戰勝金人?

    漢人是個十分愛想像美好事物的民族,由於宋朝兵事的積弱,所以有了《楊家將》、《岳飛傳》還有更為扯淡離譜的《岳雷掃北》。

    岳飛死後,子孫並不受重用,而且都是習不習武,又豈會是小說中打的金國投降?

    這讓葉宇想到了清朝乾隆弘歷的身世,皇室之中孩子的出世以及身份,都會有專門的宗人府進行把關,弘歷又豈會是漢人之子?

    然而經過小說的渲染之後,儼然成了不是事實的事實。其實說白了,這就是一種主觀臆測,漢人反清復明已然無望,就自我安慰的想當然認為。

    為了什麼?不過是讓那小小的自尊心得到一絲安慰罷了!

    趙構輕輕的呷了一口香茗,然後輕歎道:「平心而論,朕的確懼怕金國,這是不爭的事實,朕也不想掩飾什麼!但這種懼怕不是與生俱來,若是我大宋健兒真能勢如破竹,朕何必心生懼意?」

    見趙構毫不掩飾的承認這個事實,葉宇倒是感到十分的意外。但葉宇相信趙構說的是心裡話,小打小鬧的勝利,根本讓趙構看不到希望,反而會激起金國的反撲。

    這個心理,歸根到底還是大宋的軍隊,讓趙構失去了信心!

    只要有生命的生靈,都會有反抗意識,更何況是人?而之所以不去反抗,是因為被打怕了!

    為什麼會怕?還是因為技不如人!

    「可是這能怨得了朕嗎?大宋的半壁

    江山淪為敵手,這是朕的錯?社稷的百年沉痾難道是一時而成的?留下了這個爛攤子,你讓朕有什麼辦法?」

    「朕承認自己不是個有作為的皇帝,但自問比及父皇、皇兄要勝過很多!仁宗皇帝在位之時,有范仲淹慶歷新政;神宗皇帝在位之時,有王安石變法,但這些結果又是如何?」

    「失敗了!若說朕是無能昏君,那當年仁宗皇帝在位時,名相、名將不在少說,但結果是失敗了,為什麼?說明朝廷的弊端沉痾,若要改制可謂是難如登天!」

    「朕何嘗不想做個好皇帝?誰願意臭名史冊?可是這個過程總得有人背著罵名去過渡!朕雖然沒有太祖太宗那樣開疆拓土,但至少保住了江南百姓的富足安康!」

    「……」

    趙構的這番話,讓葉宇一直以來的認識正在逐漸的變化。

    當年重生宋地的時候,他還一直抱著後世歷史上的評論與定位,但是當他融入這個時代、這個朝廷之後,他才發現的如今的朝廷看似富足,卻已經面臨腐朽。

    正如方才趙構說的那樣,當年范仲淹的慶歷新政,以及後來的王安石變法,不是這些人閒的蛋疼,而是因為這個朝廷、這個政體已經逐漸的趨於腐朽。

    直到現在又苦苦支撐了一百多年,這其中的問題沉痾可想而知有多麼的嚴重。

    此時此刻,葉宇似乎越發的明白了趙構的無奈。對於岳飛、韓世忠、吳玠、劉錡等一干人,這些將領很會打仗是不爭的事實,但始終只是一個將領,站得不高,看的不遠是這些人的通病。

    為將帥者,所看到的只是行軍打戰這一塊,至於其他的他們沒有去考慮!比如國庫空不空,內部矛盾激不激烈,國內有沒有天災*,亦或是國與國的外交利益關係……

    這一切的一切沒有人去關注,但身為皇帝卻要將這些統統考慮在內!

    而士林人多是無病呻吟,只看到片面因素,勢有棄筆從戎掃平金國的豪情,但是這些人可曾考慮過國家的情況?

    而對於百姓而言,其實打不打仗對於他們而言並不重要。他們所要的就是一個安定的生活,要是突然戰事一起,百姓們又要多交一成軍餉賦稅!

    正如後世的共·和國,面對小島國的多次騷擾而不為之所動,不是軟弱無力忍氣吞聲,而是因為種種因素的鉗制,可是我們沒有看到也沒有想到,所以我們就會想當然的去指責國家·領導。

    趙構說到最後卻站了起來,身子有些蕭條:「岳飛是忠臣,秦檜是奸臣,這一點朕心中很清楚!」

    「拿你皇爺爺您為何……」

    「這就是帝王之術!」

    趙構轉過身來,看了葉宇一眼,隨後複雜一笑道:「今日朕這個糟老頭子絮叨了不少,時值正午,你就留在宮中陪朕共進午膳吧!」

    葉宇點了點頭沒有拒絕,在德壽宮裡與太上皇趙構與太后吳氏一起吃了午膳。葉宇不知道的是,這份殊榮是慶王與恭王所沒有的。

    在午膳的閒談之中,葉宇從內侍太監的口中得知,昨日太上皇趙構去了靈隱寺上香,在途中聽到了不少流言蜚語,因此回到宮中之後一直悶悶不樂。

    所以今日才傳召了葉宇來到德壽宮,閒聊之間將心中的鬱結傾吐而出。至於趙構為什麼要找他閒聊,葉宇心裡也是不清楚。

    按照趙構的說話,那就是二人比較投緣!

    從德壽宮出來之後,一路上葉宇想了很多,今日他才認識到真正的趙構,這或許就是埋藏心裡大半生的鬱結所在。

    做回自己?或許站在權利頂端的人,永遠都不能做回自己……

    走出德壽宮的那一刻,葉宇才明白趙構所謂的帝王之術是什麼!

    制衡,講究權利的一眾平衡,忠臣有忠臣的用處,而奸臣自然有奸臣的用場。忠臣時間久了會成為權臣,而奸臣時間久了會成為佞臣!

    岳飛是忠臣,但可以說是功高震主,而且最為重要的是,成立岳家軍猶如軍閥!

    眾人皆為十三道金牌調回岳飛感到可惜,但卻沒有考慮到這平白無故多出十二道金牌,是不是彰顯了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囂張?

    就算有各種理由去解釋,但不聽調令就是一種君臣大忌!

    趙構身為趙氏子孫,秉承了趙家重輕武的宗旨,本身就對武將心有不安,那麼要想制衡這些邊關大將,那秦檜就是最好的利劍。

    奸臣有奸臣的妙用,因為奸臣能做忠臣做不到的事情!正如清朝乾隆皇帝明知道和珅是個貪官,卻依舊委以重任是一個道理。

    後世我們恨或者討厭趙構,是因為骨子裡,我們仍然認為自己是天朝上國,宋朝理應比金人要強大。而之所以被欺負,則是歸咎於趙構的身上!

    實際上,早已物是人非,而看透這一切的,也只有趙構。

    當然,如今還有一個人,那就是他葉宇……

    這一點魯迅先生看得比較透徹,我們把大欺小,視為正常,正如阿q的表現:一是欺凌比自己弱小的的;二是說『我爺爺的時候……』;三是那句魯迅式的經典「我說他」。

    無論是漢朝還是唐朝,征討周邊國家的時候,小國國主主動投降求和,我們稱是他識時務、是順應天命,但我們卻不能接受反過來的情況。

    葉宇走出皇宮的那一刻,回頭看了一眼深深地宮牆,自言自語道:「人心的複雜,

    豈是幾個字就能闡述的?歷史,真的可靠嗎?」

    (小盆友,有票票的記得賞三生幾張,不知道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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