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宇一聽這掌櫃的名字,頓時就樂了,心說這店名與人名竟然如此巧合:「折掌櫃這個名字取得真好,看來折掌櫃的高堂,定是期望甚高的讀書之人吶!」
折掌櫃領著葉宇等人,瀏覽著寬敞的一樓大堂,口中卻笑道:「公子所言極是,可惜折某不學無術辜負了雙親的期望,故此開了這家客店聊表心願。」
隨後在折掌櫃的一番解說之下,葉宇才知道這裡不僅教學子如何考試,而且還有不少成品的備考書。
這讓葉宇不由得為之咂舌,因為這讓他想起後世為了應試教育,大大小小的輔導班與參考資料,可是埋沒了一批又一批的莘莘學子。
而福州這種已經初具規模體系的應試產業鏈,顯然要比其他州府先進許多。至少當年他參加科考的時候,還沒有見過這等規模的應試體系。
「看來這一次科舉,各個方面都是發財的門路,只可惜苦了這幫學子……」羊毛出在羊身上,無論是高昂的住宿費,還是這些應試所需的物品,所賺的錢都是出自讀書人身上。
葉宇的這句感慨,折掌櫃卻不以為意:「這位公子,請恕折某多嘴,這讀書做官,做官發財,這是天下大多數書生的本意!這以小博大,與賭博來說其實也是殊途同歸!」
「是啊,跟賭博本意相同,壓上一生精力去追求陞官發財的機會,倒也真如折掌櫃所說的,以小博大!」
「幾位公子可以隨意看看,有事可招呼折某即可……」
「一定一定!」
待這個折掌櫃走遠之後,胡媚兒卻撇了撇嘴自語道:「難怪自古都稱讀書人為窮酸書生,這科舉本身就消磨時光與金錢!」
「追名逐利乃是人之常情,讀書之人也不見得如何高尚。書本上講的道理是沒錯,但這書分怎麼讀、為什麼讀。有些人讀的是書,心思在書上;有些人讀的是書,但心思卻不在書上……」
葉宇的這番感慨之言,卻被曹雪瑩接了過來:「那夫……咳咳,承天兄當年科舉之時,心思是否在書上?」
曹雪瑩本想親暱的稱呼葉宇,可是突然想到了此刻她女扮男裝,若是說出夫君二字恐有不妥,這才急忙改口道了一句承天兄。
「我?呵呵……」葉宇搖了搖頭未有回應,而是徑直向旁邊的書攤而去。
曹雪瑩正為葉宇沒有回應而疑惑,孤狼卻在後面孤冷的說了三個字:「在手上!」
「在手上……」短短三個字,卻是讓人感到寓意很深!
心思在書上,乃是聖賢之徒一心為公;心思在書外,乃是追名逐利陞官發財;
可心思在手上,顯然是一句極具深意的啞謎,曹雪瑩是個聰明的女子,稍加揣摩就漸漸明白了孤狼的言外之音。
「來來來,這位公子你來看看這兩本書,這可是秋闈科考的必備書籍,這眼看就要入闈考試了,這兩本書不可不讀啊!」
伴隨著一旁賣書男子的吆喝聲,葉宇隨意地來到了書攤前,隨意翻了兩本問道:「這書管用嗎?」
「嘿,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啊,這一本是歷年來解元、乃至狀元所寫得策論章,具有很高的參考價值……」
這年輕男子見葉宇還不信服,於是那拿起另一本書道:「這一本就更了不得了,此書可是本朝連中三元的葉大學士親自撰寫的《科考秘要》!」
噗!
葉宇聽了這句話險些一口老血湧上喉嚨,心說自己什麼時候寫過這《科考秘要》?
這男子以為葉宇被震住了,於是就再次吹捧道:「你可要知道,這已經是孤本,乃是科考必勝寶典,不僅適用於秋闈,等你桂榜得名,依然適用於會試、殿試!」
「這書有這麼神奇嗎?說的我真想買一本了……」被這賣書的男子一陣忽悠,葉宇都覺得這書真的有用。
「當然了,公子要不您就買一本?」
「哎呀,當年我要是知道有這些必勝寶典,又何必閉門苦讀廢寢忘食……」葉宇撫摸著那本所謂的葉氏科考寶典,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
說到這裡,葉宇拿起書問向胡媚兒與曹雪瑩,無奈問道:「二位賢弟,要不要買一本葉宇所著的科考寶典?」
葉宇這番打趣的調侃詢問,倒是讓二女撲哧樂了,胡媚兒媚中帶笑道:「葉大學士日理萬機,哪裡有時間著作這等閒書?」
胡媚兒此言一出,頓時遭來那賣男子的反駁,不過這男子剛要說話,卻被對面的一處書攤的老人擋了回去:「這位公子真是好眼力,如今葉學士身為福州主考自當避嫌,豈會有閒情著什麼《科考秘要》!」
葉宇聞聽此言,心說這裡總算有個明白人。但是這老人下一句話,卻是讓葉宇更是徹底無語。
只見那老人從書攤上隨意拿了一本書,一本正經道:「此書可是我朝八大書院的各位院正,親自撰寫的《應試攻略》,乃是科考必備的不二選擇!」
「啊呸!你這老學究又在糊弄人,隨意謄抄了幾篇策論章,就冒充八大書院院正攻略,你一把年紀羞不羞?」
顯然這個老人當眾搶他生意與拆台,讓這年輕男子的怒火直往上串,當即就衝著老人言語諷刺起來。
這老人被年輕人言語羞辱,老臉當即就紅到了脖子,將那本所謂的《應試攻略》丟在了一旁,隨即冷叱道:「即使老夫這本書多有不實之處,但也是老夫心血集合之
作,總比你胡亂吹噓好得多!」
「哼!至少我這本《科考秘要》,要比你那本《應試攻略》強上很多!」
「黃口小子,你憑什麼說老夫的不如你!?」
「嘿!你這老頭兒就是迂腐,八大書院算什麼,當年金國八大山人還不是折辱的沒有還手之力,最後還不是由葉學士一人之力挽回了頹勢?單憑這一點,你怎麼跟我爭?」
「你!……」
二人爭論可謂進入了白熱化,整個大堂內火藥味十足。
葉宇一瞧這陣勢,趕緊躲開了二人的視線範圍,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呼!還真處處是戰場……」
葉宇正打算離開這折桂居,卻從背後傳來輕喚聲:「公子……」
嗯?葉宇轉過頭來一瞧,是一個肚大腰圓的男子,芝麻綠豆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轉動,要是在那嘴唇上貼上兩撇鬍子,那就是名副其實的肥老鼠。
「你,是在喚我?」葉宇面帶質疑的向那胖子再次確認道。
胖子一步三晃的小跑到了葉宇的近前,瞇著雙眼笑著說:「嘿嘿,我觀察公子許久,覺得公子並非庸俗之人,我這裡有些東西或許公子能夠用得上……」
「哦?是什麼東西?」
「請隨我上樓一看便知……」
葉宇抬頭看一眼二樓,饒有興趣地自語道:「莫非這樓上供著曲星,拜一拜就能高中不成?」
「嘿嘿!差不多,幾位公子請隨我來!」
這胖子說著就十分慇勤的拉著葉宇,前頭引路直接上了二樓。葉宇今日也是十分的獵奇,因此也就順了這胖子的意思。
等到了上了二樓,來到一處禁閉的廂房,這廂房裡除了大量的參考書籍之外,還有一個黑色的大木箱子。
這胖子將葉宇領到這大木箱子旁,隨即輕輕打開了箱蓋子。葉宇垂目一瞧卻是些衣帽鞋襪,以及考試所用的房四寶。
「這就是你說的好東西?」葉宇抬起頭來,看著胖子輕聲問道。
胖子嘿嘿的笑著,隨即拿起箱子裡的衣物,向葉宇等人解釋道:「幾位公子,你們瞧,這從帽子、衣衫、褲衩、鞋子都有藏書,這身行頭幾乎涵蓋了四書五經所有內容……」
葉宇拿起那袖珍版的小書,隨即搖了搖頭道:「彫蟲小技啊,這種伎倆第一道門就能全部查出來……」
「喲!沒想到公子如此年輕就對此瞭解頗深,小人真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了。不過公子也不必如此顧慮,這州府的秋闈考試,其實是外嚴內松,這身行頭可是有大用處呢!」
這時曹雪瑩隨手從箱子裡拿起一方硯台,掂在手裡卻是秀眉微蹙:「這硯台為何……」
「公子是不是覺得這硯台甚是輕巧?」
胖子隨即接過曹雪瑩手裡的硯台,笑著道:「這硯台可是暗藏玄機,因為它是中空的!這裡面可以藏著袖珍書籍……」
看著那胖子打開硯台的底層,果然是中空的設置,葉宇這時摸著額頭無奈的直歎氣,因為此刻他是既慶幸又失望。
慶幸的是,自己當年科考的時候,岳霖與范成大不僅公正考紀,而且出了一道無題之題。這才使得他葉宇能夠脫穎而出,否者以這種舞弊的行為,他葉宇奪取解元還真有點懸。
再後來的會試由於虞允與張說不和,反而讓他鑽了空隙脫穎而出,又加上是皇帝趙慎親自出題,杜絕了提前舞弊的可能,這才讓他有了一次公平的考試。
否者這第一名會員,也未必就是他的!
這是他所慶幸的,但是這種科場舞弊的事件讓他很是失望。因為自從有了科考,乃至後世的高考,舞弊的手段那是層出不窮。
這些情緒失落與無奈,葉宇也只能在心中稍稍感慨一下,隨後向胖子問道:「對了,方纔你說這秋闈是外嚴內松,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