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辱斯!真乃有辱斯!」
「斯掃地……」
「岳父大人,此人是一渾人!」
「所言不錯,來人,將這人轟出去……」
葉宇以低俗的快詩,使得這兩位姑爺憤怒不已。最穩定二人雖然學問不算淵博,但也是飽讀詩書之人。
對於葉宇出口閉口就是俗詞俚語,顯然是是嗤之以鼻。
而這個效果,正是葉宇想要的,所以笑了笑:「不必驅趕,葉某自會離去。」
說著轉身就要離開庭院,可就在這時,從後堂走出一名丫鬟。
先是向廳中的老爺、姑爺行禮,隨後便來到葉宇的近前,將手裡的一張信箋呈於面前:「我家小姐近日得一佳句,還請葉公子鑒……」
葉宇很想推辭,但是見眼前這個丫鬟強塞的舉動,他知道自己不接恐怕不近人情。
於是就接過來打開鑒賞,一張信箋帶有淡淡的蘭花清香,紙上兩行娟秀的小字,足以看出這曹家三小姐,是一個才華出眾的女子。
「橋鎖蟠龍,陰雨千縷翠;林棲鳴鳳,曉日一片紅……」葉宇讀罷之後,腦海之中隱現一副江南美景。
「情景交融,果然是一幅好楹聯,不過……」葉宇讚賞之餘,卻是眉頭微微一皺。
「不過什麼?」
「呃,沒什麼,葉某不善於此道,豈能妄加評論?二位姑爺所放之屁,雖是有聲卻無色,而你家三小姐此聯,正好彌補了這一點!」
小丫鬟被葉宇粗俗的語言,說的是面紅耳赤。而葉宇說完這些,便不動聲色的轉身離去。
等葉宇離開了曹家不久,從後堂走出一名妙齡女子。
一身淡綠色雲煙衫衣罩體,髮梳涵煙芙蓉髻,淡掃蛾眉面如玉,雙眸似水,明艷不可方物。
此女子正是曹員外的三女兒曹雪瑩,方才父親與兩位姐夫客廳考校,她一直就在屏風後面觀瞧。
「小姐,那個葉公子太粗俗了,竟然把小姐的楹聯,與兩位姑爺的那個啥……」
「好了,月兒,方纔我都聽到了!」
這時曹員外擺了擺手,歎息道:「原以為這個相貌堂堂的葉公子,是個才學淵博之人。卻不料竟如此的粗俗,孺子不可教也!」
曹員外看著自己兩個女婿,一臉無奈的失落道:「你們兩個舉人,竟然被一個渾人堵得是啞口無言,簡直是無用之才!」
「岳父大人還請息怒,那個葉公子,不過是個市井渾人罷了,您老不必為此傷了身子……」
「對對對,大哥所言極是,岳父何必與那個渾人一般見識?」
兩位女婿的勸慰之言,讓動了肝火的曹員外,心情倒是順暢了不少。
看著女兒若有所思的樣子,隨後安慰道:「雪瑩啊,你也不必憂心,既然是你決定之事,為父定會讓你達成心願,這個不成,咱們再繼續找……」
「爹!其實您與兩位姐夫,都被那葉公子騙了!」靜默良久的曹雪瑩,恬淡一笑坐了下來。
「被騙了?女兒何出此言?」
曹雪瑩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方纔女兒就在屏風之後,暗中觀察那葉公子的神色,雖然言語粗俗不,但是卻句句在理。」
「而且女兒能看得出,他的這種插科打諢放蕩不羈的樣子,是做給爹爹、二位姐夫看的……」
曹員外聞聽此言頓時來了精神,於是追問道:「女兒所言當真?」
「女兒幾時騙過爹爹,若是女兒所料不差的話,此人的才學遠在二位姐夫之上!」
曹雪瑩的話,引來了兩位姐夫的不樂意,因為方才二人明顯敗在了葉宇的手上。
這本來就是一件極其丟人的事情,如今被翻出來不說,還揚言那個渾小子學問高於他們。
雖然學問無分長幼,達者為先。
但是他們都是三十多歲的舉人,敗在一個身份不明的小子身上,這讓他們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
「三妹,此話未免太高估了那小子,大哥我為何沒有看出來?」大姑爺一臉不悅的揶揄道。
二姑爺也是心有不服,於是訕訕一笑:「三妹莫不是見那葉公子樣貌俊,就有意捧高此人?」
兩位姐夫的連番攻擊,使得曹雪瑩俏臉為之一紅。
曹員外雖然也認同兩位女婿的看法,但是女兒的見解一向很有道理,因此追問道:「雪瑩,你……」
「爹爹,您覺得女兒這幅楹聯如何?」
「呃,這副楹聯自然是好,你表兄身為知府,乃是進士及第,都曾讚賞女兒這副楹聯意境盡美。」
曹員外話音剛落,曹雪瑩卻搖了搖頭道:「爹爹您錯了,這副楹聯有缺憾……」
「有缺憾!?」
見父親一臉的質疑,曹雪瑩將那張帶有蘭花香味的信箋,順手就遞了過去。
「橋鎖蟠龍,陰雨千縷翠;林棲鳴鳳,曉日一片紅。而這個缺憾,就在一個『片』字上!」
「何以見得?」
「下聯
『林棲鳴鳳,曉日一片紅』若把一片紅中的『片』字,改成『聲』字,變成一聲紅,則更為神妙!」
「所謂鳳凰叫而旭日昇,上呼下應,有聲有色。一片紅受到『片』字所限,氣魄略顯狹隘。而一聲紅乃是普天之紅,一聲之後,浸染蒼生……」
曹雪瑩這番解釋之後,廳裡的三位舉人默默揣摩,尤其是曹員外更是一拍桌子讚歎道:「妙哉,改一字,而意境大變,女兒好氣魄!」
「爹爹,您又錯了,這可不是女兒的功勞,如此氣魄,又豈是女兒所能比及?」
曹雪瑩深眸一笑,露出淺淺的美人酒窩,但從那美眸之中,卻流露出複雜之色。
看著女兒那複雜的淺笑,曹員外頓時恍然明白了什麼:「你的意思是……」
「不錯,正是那位葉公子意思!」
大姑爺斬金截鐵地否決道:「這不可能,那葉公子只是看了三妹的楹聯,並未有作出改動!」
「沒錯,他可是一直誇讚三妹的楹聯,並未作出鑒!」
對於眼前兩位姐夫的質疑,曹雪瑩卻搖頭無語,隨即解釋道:「不說,並不代表不懂,月兒,可還記得那葉公子最後的幾句話?」
「奴婢記得,那葉公子說『二位姑爺所放之屁,雖是有聲卻無色,而你家三小姐此聯,正好彌補了這一點』……」
丫鬟月兒說完這些,曹雪瑩在旁解釋道:「爹爹,關鍵就在『彌補』二字上。所謂有聲有色才是最佳,姐夫們的……是有聲卻無色。這副楹聯若要恰好彌補,那就是有色而無聲!」
「噢!為父明白了,這位葉公子是故意借題轉彎,暗指女兒這幅楹聯是有色無聲!」
「故此女兒才想到,將『片』字改為『聲』字!」
曹雪瑩點了點頭,欽佩地接著道:「因此女兒才說這位葉公子故意藏拙,其才學不說高深莫測,單憑在楹聯上的造詣,已經不輸於表兄!」
一旁的月兒雖然聽不懂其中道理,但是見自家小姐說的是頭頭是道,於是高興道:「小姐能猜出其中道理,可見小姐是當之無愧的才女!」
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丫鬟月兒的一席話,讓兩位姑爺是面紅耳赤。
二人都是科舉中的舉人,竟然連一個閨房女子都不如,這讓他們當著岳父的面,臉往哪裡擱?
曹員外深以為然的感慨道:「若非雪瑩指點,為父還一直蒙在鼓裡,這個葉公子藏得可真夠深的!」
說到這裡,曹員外一拍大腿,懊悔道:「咳,女兒,你若是早些說明緣由,為父定然將那葉公子留下,如今這可如何是好?」
「爹爹,此事不可用強,他如此隱藏,就是不願意這門親事,您即便挽留也是無用。」
「那女兒,你說這事……」曹員外雖然覺得女兒所言有理,但是放走一個合適的女婿似乎有些可惜。
曹雪瑩卻是莞爾一笑,隨即安慰道:「爹爹放心,女兒自有辦法。」
看著女兒那自信的樣子,曹員外卻是爽朗一笑:「這紹興府誰人不知,我曹家有位女諸葛?」
「爹爹,您又取笑女兒了……」曹雪瑩被父親如此一說,便扯著父親的衣袖撒嬌起來。
曹家父女是有說有笑,而葉宇則是走在回菩提寺的路上。
若是讓他知道自己被曹家父女記掛上了,又不知作何感想。
當葉宇與孤狼來到蘭渚山下時,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一路上葉宇看著靜默不語的孤狼,尋思自己挑選孤狼做隨從,究竟是對還是錯。
因為這個孤狼,人如其名太孤僻,根本不愛說話!
今夜有些陰沉並無星辰,所以走起山路難免有些困難。磕磕絆絆走了半天,才走到山腰位置。
而就在葉宇停下腳步,準備休息片刻的時候,突然聽到山上傳來嘈雜之聲。
這個聲音由遠及近速度很快,當葉宇抬步欲要上前尋個究竟,迎面便竄出三道人影。
再一看山頂上舉著火把的僧人,葉宇知道這三人定是賊人無疑了。
想到了這裡,衝著孤狼吩咐道:「佛門聖地,不要沾惹血腥!」
孤狼輕輕的點了點頭,緊接著只見一道殘影便迎了上去,眨眼之間就與那三名賊人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