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過後,人們依舊緬懷節日的氣氛。而葉宇此刻卻忙著,將已將染好的幾百匹布運往了鄰近各縣。
當潘家老爺子潘越,明白葉宇的真實意圖時,一切已經為時晚矣。但是潘家似乎對此並沒有太過在意,而是任由葉宇的新布流入各個布莊。
潘家大宅的正廳內,燈火冉冉照似通明。正首位端坐一位老人,此人正是潘家老爺子潘越。
年過六旬的潘越早已鬚髮皆白雙眼深陷,雙手拄著梨花木杖,正默然不語靜靜地注視著廳內兩名中年男子。
「父親,你何必將那小子放在心上,我潘家布匹生意又豈是他一個小作坊可以抗衡的!」說話之人,是左手邊身形略胖的男子,乃是潘家長子潘成峻。
右手邊膚色略黑的中年男子,雖是清瘦卻格外精神,此人正是次子潘成峰,此刻也附和道:「是啊父親,有大哥掌管我潘家布匹生意,在這滁州四縣又有誰能夠撼動?」
潘越沉默良久,花白的鬍鬚微微的顫動,最後用梨花木杖輕輕敲了敲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為父從未想過他會翻出浪花,潘家有你兄弟二人掌管布匹、糧食生意,為父又豈能不放心?」
話說到這裡,潘越卻是輕咳了一聲:「滁州四縣十八鋪,這些大商舖已有大半之數,布匹貨源皆出自我潘家染坊!
我潘家的布匹就是信譽,就是質量的保證!即便那葉宇來個了以退為進的手段暗中銷往各處,可是他卻忘了一點,即便有了銷路,但百姓買不買賬卻由不得他!」
「父親所言極是,我潘家布匹綢緞十餘年,這份信譽與保障,是一些小染坊無法比擬的,這葉宇的最後下場,也會與以往試圖與潘家分一杯羹的人一樣!」
潘越見長子潘成峻如此自負,於是指著桌案上的兩塊布料,歎了口氣道:「話雖如此,可成俊你也看到了,我潘家經營十幾年的布料生意,竟然染出的布,還比不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成俊,你是不是該反省反省?」
「額……父親教訓的是……」
方纔還自信滿滿的潘成峻,經潘越如此一說,頓時臉色灰暗了許多。他抬眼看了一眼桌上的兩塊布料,也是感到一陣的無奈。
他浸淫染布行業十餘年,如今正如父親所言,染的布匹若是仔細觀察,的確是不如葉宇染坊染的布。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潘家染的布在洗十水之後才會有所掉色,可是葉宇染的布,浸泡水中洗上二十水也不見掉色。
這讓潘家自以不掉色為傲的技術,突然間讓一個毛頭小子比了下去,實在是讓他無法接受。
「成峻啊,一樁生意沒了可以再談,一份家業沒了可以再掙,葉宇這小子,為父並不放在心上,可是他只要有了這個染布的方子,將來若是有了機遇,一個方子就抵得上萬貫家資!到那時我潘家十幾年的經營,恐怕也要被衝垮!」
父親的話讓潘成峻深以為然,他潘家的布匹生意之所以能夠在滁州成為龍頭,就是因為有了布匹不掉色的技術。
這種東西可以讓人白手起家,也可以讓人富貴疊起!如今百姓們都認可他潘家布料,那是十餘年積累的信譽,可是以後呢?
一旁的潘成峰卻露出滿臉的不屑,繼而冷笑道:「既然父親由此擔憂,不如孩兒將其取來,以後歸於我潘家所有,父親也可高枕無憂!」
「收起你那強取豪奪的心思,我潘家是商人卻不是盜賊!」
潘越狠狠地瞪了潘成峰一眼,隨後對長子潘成峻道:「先看看再說,等那小子山窮水盡之時,你去與他談談!至於他開多少價,只要不是太過分,就都應了他!」
「是!孩兒記下了!」
……
而此時的葉宇在得知各地的銷售情況後,卻是眉頭緊鎖難以釋懷。情況正如潘越所說的那樣,布匹是如期的送了出去,可是這些布匹在各個布莊商舖,根本很難賣得動。
無論是鄉紳達官還是平民百姓,所買的布料首選親睞的還是潘家的布料,而葉宇所提供的布匹,只能擺在架子上冷冷清清……
這一刻葉宇才明白,做生意真的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起初他單純地以為,只要布料成色好、價錢低廉就可以暢銷。可是如今看來,這其中的學問自己還真要好好學一學。
一個月的時間,已經有不少商舖布莊要求退貨,葉宇也只能將布料收回。面對這些不順的事情,葉宇覺得自己應該想個應急之策。
因此他在天香酒樓選了一處安靜的廂房,今日他要約見一個人。
葉宇靜靜的坐在廂房內,隨著樓梯一前一後的腳步聲,他知道今天的客人來了。房門輕輕地被打開,接著從房外走進一位黑衣老者。
此刻葉宇已經面帶含笑,對著來人拱手客氣道:「劉大人,近日可還安好?」來人正是清流縣縣尉劉遠山,只不過今日卻是一身黑衣便服。
「拖你的福,身子骨還算硬朗……」劉遠山不冷不熱的回應道。
「請!」
劉遠山坐了下來,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卻是微微皺眉道:「葉宇,你就是這樣招待本官?」
一碟茴香豆,兩壺黃酒,一桌之上,僅此而已!
「劉大人就別與草民說笑了,縣裡誰人不知您為官清廉,最忌諱受賄吃喝,若是草民換上珍饈美味,豈不是自討沒趣嗎?」
劉遠山點了點
頭,心道你小子還真是識趣。但是他今日又不想輕易放過葉宇,於是為難道:「知道本官作風就好,不過,你這也太過寒酸,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葉宇爽朗一笑,繼而鄭重道:「這茴香豆配黃酒,可是紹興美食之一,在本縣可是難得吃上一回,俗話說,『十豆過黃酒,回味意無窮!』劉大人,就不要再考校草民了!」
「那就開門見山,你今日邀約本官前來,不知所為何事?」劉遠山見言語上難不住葉宇,於是也就失去了原有的耐心,他向來直來直往,因此不喜歡百折迂迴。
「草民今日特邀劉大人,實則是有一事相求……」葉宇將劉遠山如此痛快,他也不想多繞唇舌,於是就要說出請求之事。
可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劉遠山出言打斷:「本官是看在上次你相助之情,才應下邀約來此!至於你有事相求,本官怕是愛莫能助!」
葉宇被劉遠山這麼一堵,頓時覺得這劉遠山也太不近人情了,這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將路給堵死了,還真是個油鹽不進的老頭子。
「您對葉某有成見,這一點葉某不想辯駁什麼?可葉某還未有道出所求何事,你就給予否決,是否是太不近人情?」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不久前在街市上劉遠山奚落他,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可是如今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葉宇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
「哼!本官向來如此,今日來此已是給足了你面子,既然已經來了也不算本官爽約,告辭了!」劉遠山絲毫不予退讓,說著便起身就要離去。
葉宇見狀卻是自顧的倒了一杯黃酒,一改之前的謙和之態,語氣中略帶不悅的調侃道:「昔日曾聽聞劉大人有過壯志豪言,說什麼『若是能夠執掌一方民生,定會保一方百姓衣食無憂』,可如今大人您身為本縣縣尉,也算圓了你前半句宏願,可後半句您做到了嗎?」
話音雖然平淡而無力,但是對於劉遠山卻如定身法一般,將欲要離去的劉遠山定在了原地。劉遠山緩緩的轉過身來,一臉盛怒的低喝道:「黃口小子你懂什麼,做到這一點又豈是易事!」
「那也不盡然,若是劉大人答應下草民的請求,草民可向你保證,到你在任期滿,清流縣百姓人人有衣穿!」
「當真?」
葉宇沒有正面回答劉遠山的追問,而是自語道:「據草民所知,官府下調布價是,一匹布二十五錢。而地方布價乃至私營商人售出,卻是三十五錢,如此高的價位,試問百姓又如何人人買得起?」
聽著葉宇說的頭頭是道,劉遠山又將步子挪了回來,接著坐了下來,甚是無奈道:「層層關卡,層層稅收,又加上商人有意抬高,這才使得布價居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