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不過袁府裡,尤其是玄玠居中,卻是燈火通明。
先是常寧急急忙忙將府裡的大夫請了過來,剛進玄玠居後不久,常福又是帶著太醫的車駕在袁府門口下了,拎著藥箱的太醫也是急急匆匆跟著常福走進了府裡。
因為吉祥身下流了血,神色上表現的又太過於震驚,加之先時吉祥對於袁叔萬的所言,袁叔萬一時之間竟是不敢去移動吉祥,唯恐會讓她傷上加傷,只能夠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讓繼續靠在自己的身上,嘴裡一直安慰著:「無事,無事,孩子會沒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吉祥這會兒哪裡還能夠聽得進去,整個人都是慌得不行,也只能夠緊緊握著袁叔萬的手,嘴唇顫抖的確認:「真的沒事嗎?可是流血了,孩子會不會已經流掉了……」
「不會的,我會保護你的。」
袁叔萬嘴裡重複著其實自己都不敢確信的話,第一次,他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面對此時軟弱依靠著自己的吉祥,他有一種無處著手,無能為力的感覺。
青玉青柳二人站在邊上,二人臉上也帶了驚慌的神色,看著床上的這一幕,他們只覺得大難臨頭。特別是青玉,她先時也發現了吉祥葵水此次來的時間上已經延遲,可是因為自己的疏忽,竟然沒有往別的地方走。
如今吉祥若是真的小產了,恐怕她也是難辭其咎。
不過顯然,這個時候青玉青柳二人更加擔心的是躺在袁叔萬懷中的吉祥,畢竟二人在吉祥身邊伺候多年,也有了感情。
吉祥並不是一個苛刻的主子,待她們也一直都很好,即使初始到吉祥身邊覺得自己是大材小用了,但慢慢的,也是將她當成了自己真正的主子,如今瞧著她這般模樣,心裡也忍不住跟著擔憂、驚慌了起來。
常寧將大夫帶到了屋裡的時候,青玉二話沒說,便是拉著大夫跑到了床邊,她連聲對著大夫道:「大夫,您一定要好好看看我家姑娘,一定要保住我家姑娘肚子裡的孩子。」
袁叔萬和吉祥聽到了青玉的話,也都抬頭看向了被帶來的大夫。
大夫被屋裡這麼多雙眼睛瞧著,又是低頭看到了吉祥的情形,心裡也忍不住跟著沉重了起來。
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大夫,又是經常給這種深宅大院裡的女眷看病,只是看著吉祥的情形,心裡大概也是往著小產的方面去想了。
大夫連忙招呼著青玉青柳二人將吉祥放平了躺在了床上,而後手搭在了吉祥的手腕上,開始把起了脈。
只是當他把了一會兒脈後,臉上的表情卻是忍不住開始難看了起來。
而看著大夫臉上露出了這副身上,在場的人忍不住心裡咯登了一下,難道是已經保不住孩子了。
而袁叔萬雖然心裡沉重,卻還是開口道:「大人的身體要緊,一切為大人為重。」
大夫聞言看了一眼袁叔萬,心裡越發沒底,卻還是點了點頭,連聲道:「是。」
說完這話,他忍不住又是將手繼續搭在了吉祥的手腕上,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把著脈。
可是,即使他這般努力認真把著脈,仍然沒有準確的探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卻是抬頭開口問道:「姑娘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出現的這種情形。」
袁叔萬根本不清楚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恍惚記得,自己進來的時候,吉祥是跌坐在了床上,應該是摔倒了才會流了孩子。
他語氣略有幾分沉重,卻還是冷靜的開口道:「彷彿是摔倒了才會流血。」
摔倒?
大夫聞言,臉上露出了驚詫之色,雖然方纔的確是探到了吉祥的脈象是有一些虛弱,也有一些類似小產的症狀,可又彷彿並不是。
不過聽著描述,又好像的確是小產的樣子。
而吉祥也是開口道:「是,方纔我下床的時候腳麻了,一不小心跌坐在了床上,然後就發現自己流血了。」
「跌坐在床上?」
大夫驚疑不定,看著吉祥略有些蒼白,也顯得虛弱的臉色,可是聽著她的聲音,卻又不像是婦人小產後的樣子,要知道,那些婦人小產後,不是疼暈過去,便是大失血,而對方雖然下身也流了不少的血,但比之小產的婦人,情形又好了許多。
他想了想,又開口問道:「姑娘如今身上是什麼症狀?」
吉祥和袁叔萬對於大夫的問東問西,都感覺到了不耐煩,可是吉祥還是耐著性子開口道:「肚子疼,酸脹,身上沒有力氣,手腳也冰冷……」
「大夫,我家姑娘究竟是怎麼回事,您趕緊讓開藥給我家姑娘治一治啊!」
青柳也對於大夫的問東問西,卻遲遲不敢下手救治吉祥而感到了不耐煩,忍不住開口這麼說了一句。
而大夫也是為難極了,他嘴上遲遲猶豫著,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
這副樣子,也被所有人當成了是沒本事,只以為是大夫沒本事去救吉祥。
而在這個時候,常福帶著的太醫也拎著藥箱跑了進來。
青玉一眼瞧見了,卻是拉著太醫一下子將先前的那位擠開了位置,對太醫連聲道:「太醫大人,您趕緊看看我家姑娘嗎?」
而太醫在進門的時候,其實也是看到了站在床邊的大夫,不過沒有反應過來時,卻已經被青玉拉到了床邊,他站定後,也是不忙著診斷,只是看向了方纔的大夫,開口道:「請問方纔這位醫者可是看出了這位姑娘的症狀?」
而那位大夫聽了太醫的話,卻是謙虛的擺了擺手,對太醫開口道:「老夫才疏學淺,倒是不敢確定,還是請大人再瞧一瞧。」
而太醫聽了大夫的話,這才探手放到了吉祥的手腕上,靜心把起了脈,不過顯然,太醫的手談到了吉祥手中的脈搏之時,臉上的神色也為微微變了變。
不過,顯然眼前這位太醫卻是比大夫更懂得說話的醫術,也更容易多想。
在宮中治病,不僅僅要會看病,更要會說話,而且要懂得在什麼場合說什麼話。
如今,太醫的手探出了吉祥根本沒有小產,明明便只是來了葵水後虛弱的症狀,心裡也是十分篤定,可是他並沒有馬上說出來,只是開口道:「這位姑娘脈象是有些虛弱,是失血過多的症狀。」
「太醫,孩子可還保得住?」
袁叔萬開口問了這一句後,卻又馬上道:「孩子保不住沒有關係,只要大人沒有事情便好。」
「不行,一定要保住孩子。」
吉祥聞言卻是連連搖頭,拉著袁叔萬的手哀求著,「我沒有關係的,孩子才重要。()」
「你別胡說,你如果有事情,保住孩子有什麼用……」
袁叔萬皺著眉頭呵斥了吉祥一句,可是看向吉祥的目光卻是分外的柔和,他輕聲道:「孩子沒有了,以後還會有的,可是你沒了,卻是絕對不行。」
站在屋裡除了太醫和大夫之外的其他人,眼裡都透露出了無限的擔憂與難受看著袁叔萬與吉祥,而太醫和大夫二人,臉上皆浮現了無奈的神色。
不過,大夫也只是露出了這般神色,並沒有說其他的,畢竟方纔他只是露出了一絲不對勁的神色,便被屋裡的人給質疑了醫術。
而太醫卻是有些聽不下去了,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床上這對「苦命鴛鴦」,只是對著袁叔萬輕聲道:「定王,這位姑娘並沒有生產,沒有保大保小的問題。」
「……」
太醫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話一出來,在場之人皆沉默了,也冷了場。
而袁叔萬也是尷尬的咳了一聲,只是開口道:「那大人肚子裡的孩子能不能保住?」
太醫聽到袁叔萬開口問了這話,也是感覺到了關鍵問題到了,精神連忙一振,輕聲開口道:「敢問王爺,是何時發現這位姑娘有了身孕的?孩子有多少時間了?」
太醫的問題剛剛問出來,袁叔萬的臉上明顯有了不耐煩,也是對太醫這繞圈子似得委婉談話感到了不耐煩。
他歎了一口氣,其實他也是剛剛知曉吉祥懷有身孕的事情,可是吉祥如今卻是小產了,袁叔萬的心中浮出了一絲沉重,卻還是算著日子,他與吉祥之間,也就那麼一回,要懷上,恐怕也是那個時候。
「懷了半個月不到……」
袁叔萬的話音還未落下,太醫和大夫卻是被自己的口水猛地給嗆到了。
半個月不到的身孕,是哪位神醫給檢查出來的?他們學醫這麼久,就是目前聽說過最好的大夫,也只有在孕婦懷到了足月才能夠確定肚子裡有沒有孩子。
不過更讓太醫感覺無語的是,這種基本上是十分常識的問題,袁叔萬一向英明神武,竟然會不知道。
他吞嚥了一下口水,也不知道該怎麼才能夠委婉的點出這一點,卻又不至於讓袁叔萬感覺到尷尬。
而此時,在太醫的眼中,吉祥顯然已經變成了假孕騙寵的姬妾,而且還沒有什麼常識。
吉祥並非是宮中有勢力的妃嬪,太醫的顧慮自然會少許多,只是如今他只怕自己說話的時候,一不小心觸及了袁家後院的陰私,讓袁叔萬失了面子遷怒自己便不太好了。
斟酌再三,太醫輕聲開口道:「王爺,方才微臣探過這位姑娘的脈象,這症狀瞧著並不像是小產的摸樣,反倒是女兒家來了葵水……」
太醫說的猶猶豫豫,斷斷續續,又是慢慢騰騰,而當他說完之後,站在大夫邊上的大夫也是猛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也是贊同這個觀點。
而屋裡的其他人都愣住了,吉祥的臉上也明顯的出現了怔愣之色,臉上的神色也是變幻莫測,而當她回想了一下先時的事情後,臉上的神色也是一變,想來也是確定了自己鬧了烏龍。
吉祥臉瞬間通紅了起來,而袁叔萬看著吉祥這副害羞的恨不得地上裂開一條縫讓自己鑽進去的模樣,就算並不知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也隱隱能夠猜到了大概。
他輕聲咳了一聲,面上也有了一些尷尬,卻還是強裝淡定對著太醫道:「麻煩跑一趟了,我送你出去。」
「不敢不敢。」
太醫也是連忙拱了拱手,在出門的時候,想了想又緩和氣氛開口說了一句:「這位姑娘年齡如今還小,所以信期不定也是尋常之事。」
「嗯。」
袁叔萬點了點頭,在送太醫走出去的時候,目光也是在屋裡瞧了一眼,正好看到吉祥正是跟頭毛毛蟲一樣,將自己的腦袋藏進了被子裡。想到今日之事,他是既感覺到尷尬,又感覺到好笑。
而等到屋裡的人都退下後,吉祥才小心翼翼將頭從被子裡探了出來,卻瞧見青玉青柳二人正站在床邊臉上帶笑看著她。
吉祥又是覺得尷尬了一下,不過這個時候再躲進被子裡,顯然是不現實的。
而青玉青柳二人也是強裝鎮定,沒有笑出來對著吉祥輕聲道:「姑娘,我和青柳伺候您換個衣裳吧,床上也該換換了。」
「好。「
吉祥勉強笑著點了點頭,由著青玉扶著下了床。
而等到袁叔萬回來的時候,吉祥其實早已經被收拾乾淨,躺在乾淨的床上正喝小廚房裡剛送來的紅糖水。
她聽到外間房門傳來的動作,卻是連忙將手中的紅糖水往邊上一放,將頭又裝進了被子裡,手朝著青玉青柳二人擺了擺,示意二人退下。
青玉青柳二人並不理解她的意思,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吉祥,吉祥無奈,只能夠輕聲道:「我要歇息了,你們都下去吧!」
二人這才恍然大悟理解了吉祥的意思。
不過,青玉青柳二人還未退下的時候,袁叔萬已經走到了裡間屋裡,看到屋裡的情形,也是愣了一下,看著躲在被窩裡明顯還在蠕動著的身體之時,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好笑的神色,對著青玉青柳二人擺了擺手,輕聲道:「沒事了,你們也下去吧!」
「是。」
青玉青柳二人聞言,朝著袁叔萬行了一禮後,也慢慢的退了下去。
等到二人離開後,袁叔萬走到了床邊,看著擺在邊上小矮几上只被喝了半碗,仍然冒著熱氣的紅糖水,又看著此時僵硬的躺在床上被被子裹著一動不動的小小身軀,伸手拉了一下被子。
沒給拉下來,顯然吉祥是使了大力將被子蒙在自己的身上。
袁叔萬無奈的看了一眼吉祥這彷彿是烏龜縮殼的行徑,略帶著幾分調侃對吉祥笑道:「怎麼了,睡著了。」
被子裡沒有聲音,而袁叔萬見了,嘴角忍不住翹了一下,伸手拉了一下被子,開口道:「不回答,就是沒睡著……」
躲在被子裡的吉祥只覺得自己手緊緊抓著的被子在外邊被扯了一下,又聽到了袁叔萬的話,她也是無奈,也帶著自暴自棄,開口悶悶的說了一句:「睡著了。」
「睡著了怎麼會說話的?行了,不笑你,出來把紅糖水喝完了,你不是肚子疼嗎?」袁叔萬伸手去拉扯被子。而吉祥自然是敵不得袁叔萬的力氣,最終只好乖乖的鑽出了被窩。
她的頭髮因為方才鑽了被窩的緣故,十分凌亂,加上臉上惱羞成怒的神色,瞧著就跟個炸了毛的小貓一樣。
袁叔萬一看到吉祥這副形象,忍不住輕笑出了聲音。
也讓吉祥心中越發感到了惱羞之意,她將一雙大大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瞪著袁叔萬彷彿是對方再笑她一下,就要撲上去撓他一樣。
而這幅樣子,讓袁叔萬忍不住又是笑了起來。
吉祥心中悲憤,爪子不停的撓著被子,最終,卻是乾脆將被子一撩,又要重新躲回到被窩裡去。
而袁叔萬也知道吉祥是真的害羞了,若是自己再笑下去,指不定心裡怎麼記著她呢,他連忙抓住了吉祥的兩隻手,開口道:「好了好了,不笑了,都是我的錯。」
「討厭!討厭!」
吉祥的手忍不住打了袁叔萬胸口兩下,不過她力氣小,這點小小的捶打,對於袁叔萬而言,根本無關乎痛癢。
袁叔萬也就任由她這不知道該說是撒潑還是撒嬌才好的孩子氣舉動了。
等到吉祥發洩好了,他才開口道:「紅糖水再不喝就冷了,你不是腹痛嗎,趕緊再喝一些!」
吉祥彷彿也是想到了自己方纔的舉動的確是有些孩子氣,這會兒倒是乖乖聽著袁叔萬的話,接過了紅糖水,乖乖喝了起來。
等到喝完將碗遞給袁叔萬後,袁叔萬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開口道:「還疼嗎?」
吉祥悶悶的搖了搖頭,在袁叔萬起身去放碗的時候,她輕聲開口道:「對不起。」
袁叔萬將身體背對著吉祥,聞言,臉上卻是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走到了吉祥的身邊,輕聲道:「傻瓜,沒關係的。」
「你今天被我害的也很丟人吧!」
吉祥一想到方纔那個太醫的樣子,也想到了方才袁叔萬聽到她根本沒懷孕這場烏龍的實情被道出後臉上的尷尬表情,又是輕聲開口說了一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沒怪你。」
袁叔萬笑了起來,坐到了吉祥的身邊,扶著她的背,卻是輕聲道:「不過有一件事情要好好審問你一下。」
袁叔萬說的認真,也讓吉祥的臉上忍不住浮現了認真的神色。她連連點頭,就差沒和袁叔萬保證自己絕對不會說謊。
而袁叔萬心裡憋著笑,卻還是對吉祥開口問道:「你是什麼時候以為自己懷孕了?」
「呃……」
吉祥沒有料到袁叔萬會問她這個事情,她想了想,開口如是輕聲道:「大概十天前吧,我小日子沒來,就懷疑了,不過沒想到是自己想錯了。」
十天前?
袁叔萬聞言倒是沒有想到,吉祥竟然能夠將這件事情瞞了他這麼久。
他收起了心中原本的玩笑之意,倒是真提起了幾分認真,看向吉祥開口問道:「那你打算還瞞我多久?」
「那我不是沒懷孕嗎……」
吉祥剛剛說完,卻瞧見袁叔萬目光淡淡的看著她,
她心中也是一緊,她抿了抿嘴巴,縮著脖子卻是誠實開口道:「我和你說實話,你可別罵我。」
「什麼?」
「先前你和我說想要一個兒子,我想過,如果你會嫌棄女兒的話,就不告訴你了……」
吉祥說的無比誠實,也讓袁叔萬無比心堵。
看著吉祥一張水靈靈的嬌艷小臉,竟然能夠面不改色的對他說這樣的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最終袁叔萬深吸了一口氣,又道:「不告訴我,你還想帶著孩子去哪裡?」
「沒有,沒有。」
吉祥連連擺手,她再傻也知道,接下來絕對不能夠說出實話來,不然指不定袁叔萬會怎麼在心裡記著懲罰自己呢!
「還敢說沒有,懷了孕都沒不告訴我這個孩子的父親,吉祥,你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
袁叔萬狠狠的捏了一把吉祥的手,洩氣。
而吉祥吃痛皺了一下眉頭,卻是將痛呼聲給吞了下去,一雙大眼睛略帶著驚恐如同小鹿一般水汪汪的看著袁叔萬,讓袁叔萬即使決定懲罰她,此時也是不忍心了。
不過,他也知道,今日之事,絕對不能夠就這麼輕易放過吉祥,不然恐怕今後只會越來越做出出格的事情來。
袁叔萬想了一下,開口道:「今天的事情,你知道錯在哪裡嗎?」
「……」
吉祥看著袁叔萬一副教訓小孩子的樣子,頓時感覺到了一陣不服氣,不過想到的確是自己理虧,她也便啞了聲,抿著嘴巴沒有說話。
瞧著吉祥沒有說話,袁叔萬隻是微微挑眉,開口道:「怎麼,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我錯了……」
吉祥期期艾艾,抬頭看著袁叔萬一副求放過的神情。
「撒嬌也沒有用,老老實實回答。」
袁叔萬面上冷淡,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
吉祥只能夠怏怏然的收回自己的手,偷偷抬起頭看著袁叔萬,看著袁叔萬沒理睬她的模樣,只能夠小聲怯怯道:「知道錯了,我不該沒搞清楚狀況就嚇你。」
「就這個……」
袁叔萬看向吉祥,一副不好好說,便繼續討論下去的模樣。
吉祥無法,只能夠輕聲哀求:「你和我說,我一定認真改正,絕不再犯。」
「……」
袁叔萬知道吉祥是絕對不肯乖乖認錯,歎了一口氣後,他輕聲道:「其一,猜到自己有可能懷孕卻不告訴我,瞞著我,先時我不是與你說過,不管什麼事情,都要告訴我嗎?」
「哦……」
吉祥應得沒精打采。
而袁叔萬一點都沒有縱容她的意思,又開口道:「其二,如果我說希望你生兒子,就不打算告訴我,吉祥,你這是不相信你自己還是不相信我?」
吉祥搖了搖頭。
而袁叔萬卻是抬起頭,看著吉祥輕聲道:「沒錯,我是說過希望你能夠生個兒子,畢竟我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有個香火傳承,而且如果第一個孩子是兒子,你的壓力也能夠小一些,可是生女兒難道就不是我的兒子,我也是一樣喜歡的,將來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我都要。而且只要你生的。」
「我只是怕,我以後不會了。」
其實聽到袁叔萬說的最後一句話後,吉祥心裡早就被甜蜜充斥了,哪裡還會和袁叔萬吉祥說別的,她也乖乖認了錯,卻又語氣頗有些撒嬌的開口道:「你也太貪心了,誰要給你生兒子女兒了。」
「你不想生?」
袁叔萬點著吉祥的小鼻子,調侃笑道:「你要是不想生,怎麼會覺得自己已經懷上了呢!」
「那不是,那不是我小日子延後了……」
吉祥的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完,在袁叔萬好笑的目光中啞了聲音。
「好吧,以後就生一個兒子,一個女兒,湊成一個好字,再多我就不生了。」
吉祥抿著嘴巴,支支吾吾的開口說完這麼一句,卻是紅著臉躲進了被子裡。
「要生兒子,以後可不能夠再躲著我了。」
袁叔萬卻是一把將吉祥從被子裡撈出來,湊在吉祥的耳邊輕聲說著,溫熱的呼吸聲噴在了吉祥的耳邊,連帶著讓吉祥的耳朵也有一些發熱。
不過都到了這會兒,再大的笑話她也鬧過了,倒是真有一些以毒攻毒的功效,她倒也沒有再躲到被子裡,只是輕聲支吾著:「那你輕一點,我有點疼。」
沒錯,對於吉祥而言,那個晚上,袁叔萬所表現出來的飢渴,真的是有些嚇到她了。
「你這丫頭。」
袁叔萬聞言,又好氣又好笑,最終只是敲了一記吉祥的腦袋,便想讓她躺下睡覺。
而吉祥躺下後,卻又彷彿是想到了什麼,對袁叔萬輕聲道:「你昨晚怎麼沒有回來,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被方纔那一番烏龍給折騰的,吉祥倒是真的差點給忘記了昨晚袁叔萬夜不歸宿的事情,她頓時支起了身子,將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袁叔萬,等待著他的答案。
袁叔萬聞言,好笑的將目光轉到了吉祥臉上,看著她笑道:「怎麼,你這是現在想要反過來審問我了?」
「哪有,我不是關心你嗎?」
吉祥嗔怪的說了一句。
而袁叔萬倒是沒有賣關子,只是笑道:「昨夜榮王和太后勾結謀反,想要篡位。」
「太后?榮王?篡位?」
吉祥吞嚥了一下口水,對於袁叔萬所提到的事情有點吃驚,她輕聲開口道:「那個太后,不是皇上的親娘嗎,我記得太子也是太后的親孫子啊!」
榮王要篡位,吉祥其實心裡還是能夠理解的,榮王的父親原本就是太子,而他,原本便是很有可能坐上太子之位乃至皇位的繼承人,可是太子卻突然因為明王謀反而喪了命,他也從原來眾人矚目的皇太孫一下子跌落了下來,心裡定然是不會甘心的。
如今呆在皇位上的人,變成了年幼的趙簡,在榮王看來,或許也是她的機會到了。
可是太后,她幫助榮王坐上皇位又有什麼好處,同樣也是做個太皇太后罷了。
這又何必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去跟著榮王謀反,而且是在自己兒子屍骨未寒之際。
「三個兒子中,太后恐怕從來都是最喜歡當初的太子,皇上對於他而言,也只是不疼愛兒子中的其中一個。當初那位太子死後,太后將榮王養在了自己的身邊,和榮王的關係十分親近,顯然扶持榮王上位,比之與她並不親近的太子而言,對她有利許多。」
「更何況,太子年幼,登基後也不會處理政事,更多的時間,或許是跟著帝師學習,朝政全由顧命大臣把持著,而三位顧命大臣中,沒有一位,是出自聞家,或者與聞家有干係的,若是換成榮王,榮王至少能夠理政了。而且榮王若是由太后和聞家扶上位,更容易被他們掌控。」
袁叔萬說完這話後,吉祥開口輕聲問了一句:「你的意思是,此次,聞家也參與了此事?」
袁叔萬點了點頭,開口道:「聞家人除了並無參與此事的皇后之外,已經全部被抓了起來,太后,也已經被軟禁在自己的宮中。」
吉祥輕輕歎了一口氣,知道恐怕此次之後,又該是一場腥風血雨。
說到底,也都是權勢醉人,那高位實在是太誘人了。
吉祥忍不住看向了身邊的男人,她知道這個男人的野心,曾經她對他的野心害怕過,可是如今,她卻突然想要抓住他的手,無論前方是風雨還是陽光,她都想要與他同行。
而吉祥也的確是這樣做了,她將自己的手放到了袁叔萬手心裡,又將自己的頭靠在了袁叔萬的懷中。
袁叔萬雖然不知道吉祥為何突然如此,可是他的心中,卻升騰起一種異樣的情緒,讓他有一種眼眶發熱的感覺。
聞清婉頂著夜風,慢慢的走到了太后的宮殿前。
她站在殿外,瞧著宮門口守衛森嚴的的衛士們,臉上浮起了一抹冷冷的笑容。
雖然才剛來這個世界並未多久,可是聞清婉卻是深深的記得,太后這個老妖婆給了她多少氣受。
想到就在不久前,她還被太后灰溜溜的罵出這座宮殿,她心裡就升騰起了一股痛快的情緒。
再逞能又能夠如何,如今不是一樣只能夠做階下囚,然後困在這種漸漸荒蕪了的宮殿中,慢慢抑鬱而終。
而且,她會看著自己所在乎的親人,孫子……一個一個的死去。
聞清婉嘴角的笑容越發燦爛,她很想看到太后此刻的狼狽情形,更想看一看,當太后知曉袁叔萬之所以會提早做了這麼多的防範,並且榮王甚至還未闖入宮門,便一敗塗地是由她這個被她一直所輕視、所侮辱的人在幕後告訴的袁叔萬時,會是什麼樣的神情。
而聞清婉也的確是這樣做了,她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朝著太后的寢宮行去。
只是剛剛走到宮門口之時,卻突然被守衛攔住了。
她臉上出現了一抹錯愕,而站在她身後的宮人更是開口怒聲開口道:「大膽,連皇后娘娘的鳳架都敢攔。」
「臣不敢,只是定王有吩咐,不許微臣放任何人進入。」
「可是皇后娘娘……」
聞清婉身後的宮人有些不甘心還想再說話,卻被聞清婉伸手攔住了,她臉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而這一抹笑容,聞清婉對著鏡子練習了許多倍,這是她最美也是最雍容的神情,她看著那名守衛道:「既然是定王吩咐,那本宮便不進去了,只是太后娘娘到底是本宮的母后,就算她犯了再大的錯,本宮也不能夠真的不理會她……」
「皇后娘娘,對不住了,微臣不敢違抗定王的吩咐。」
「無事,既然不可以,那便算了。」
聞清婉倒是真的說到做到,說不進去,還真的轉身離開。
只是在轉身之際,聞清婉的臉上浮現了一抹陰鬱的神情。
聞清婉自然知道,如今看守在太后宮外的這些人,都是袁叔萬的親信,而方才被攔下之事,也讓她的頭腦冷靜了下來,清楚的意識到了一點。
袁叔萬對她還有所防備,根本不是她所認為的那般,二人已經通過這次合作,增加了親密度。
只是,聞清婉的臉上浮現了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就算袁叔萬對她如今再防備又如何,日子還長著,她定然能夠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