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少爺長大了呢.老爺太太也不管麼.」莊夢蝶聽到朱墨錦小時候的遭遇.頓感悲憫.
「可不是.不知道為什麼.老爺太太都對二爺就是看不上眼.二少爺又聰明長得又好看.別人家寶貝還來不及呢.偏生命苦生在了我們家.爹不疼媽不愛的.不過.現在好了點.太太開始關心二少爺了.」
莊夢蝶覺得小時候的朱墨錦好可憐.她甚至覺得連他可惡的樣子也不那麼可惡了.
不一會.老嬤嬤已經幫她把頭髮梳好.平日裡莊夢蝶沒時間梳頭髮.就隨便披著或者扎馬尾.老嬤嬤剛剛給她梳了兩個麻花辮.憑空多了幾分嬌俏.
莊夢蝶還是不放心喬子璟.於是跟老嬤嬤告別.老嬤嬤吩咐她.如果有事就來她屋裡找她.或者問別人.就說找齊嬤嬤.
莊夢蝶道了聲謝謝.高興地走了.
莊夢蝶輕輕地把粥端到喬子璟的房間.喬子璟大概聞到了香味.睜開了眼睛.看到莊夢蝶為他忙東忙西的樣子.彷彿看到了和莊夢蝶結婚以後幸福甜蜜的生活.
莊夢蝶拿來枕頭把喬子璟的頭墊高.給他喂粥喝.喬子璟一邊一口一口地喝著莊夢蝶喂來的粥.一邊無限深情地看著莊夢蝶.
李月芳突然來到門口.看到此情此景不悅地咳了咳.莊夢蝶連忙放下粥.叫了聲：「喬夫人.」
原來李月芳剛回家.立刻拿了些衣服送來.還有用具、食品補藥之類的.她冷冷地對莊夢蝶說：「你出去吧.這裡有我.」
莊夢蝶欠了一下身.然後默默出去了.
李月芳對喬子璟說：「讓莊小姐回去吧.咱們家有的是丫鬟.她在這別人會說閒話.你上次不是跟媽說過.跟她沒什麼關係.就是一起玩玩.」
「不要.」喬子璟說：「我就要她在這裡照顧我.母親.這件事我以後慢慢跟您解釋.反正我只要她照顧我.就這幾天.請你不要為難她.也不要對她這麼冷漠.」
李月芳心疼兒子.怕他激動.只好不再說什麼.李月芳把他千叮呤萬囑咐了一遍.才起身回去.李月芳出來時已是夜晚.她看到莊夢蝶在樓下花園站著.
本來莊夢蝶長得像葉冬歌.李月芳也應該起疑心.但是葉冬歌結婚後身體一直不好.加上性格不喜歡熱鬧.所以很少見人.李月芳和喬占山和葉冬歌總共也沒見過幾次.所以他們並不記得葉冬歌的模樣.不像朱玉成和鄭香秀.永遠記得葉冬歌的模樣.
李月芳跟莊夢蝶囑咐了一些話.比如喬子璟喜歡吃肉.要多給他做些肉吃.喬子璟睡覺要開窗.但是一定要蓋好被子等等.莊夢蝶都一一聽著.末了.李月芳說：「我們喬家也不會反對少爺在娶妻之前先納個妾.但是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太張揚就不好了.」
莊夢蝶見她說要喬子璟娶自己做妾.只覺得屈辱難當.說道：「喬夫人.我莊夢蝶雖然是個唱戲的.但是絕不會去做人家的小妾.你放心.所謂的我是少將軍的未婚妻的說法.只是一場誤會.我會跟少將軍解釋清楚的.您也不必放在心上.」
李月芳見莊夢蝶一個唱戲的.敢這樣理直氣壯地跟她說話.憤憤地說：「那就但願是一場誤會吧.把我兒子照顧好.然後離開他.」說完就走了.
朱墨錦剛從外面回來.看到李月芳氣呼呼地離開了.他往花園走來.看到莊夢蝶也一臉氣憤地站在那裡.知道定是李月芳剛才又因為莊夢蝶的身份給她受氣了.
「媳婦還沒過門.婆婆先刁難上了.」朱墨錦戲謔地說道：「我說莊夢蝶.你也太笨了.不如我來教你怎麼對付未來的婆婆.」
莊夢蝶不說話.朱墨錦以為她很願意聽.於是賤賤地繼續說道：「其實這受氣不受氣.關鍵在少將軍.你要先把少將軍收服……」
莊夢蝶覺得剛剛從齊嬤嬤聽到朱墨錦小時候爹不疼媽不愛時對他的同情就在此刻突然完全消失了.
「二公子.」莊夢蝶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我在廚房煮了東西.你可不可以來幫我一下.」她認真地說道.
朱墨錦一邊跟著莊夢蝶往廚房走.一邊繼續說著剛才的話題.他讓莊夢蝶一定要牢牢抓住喬子璟.這樣才能保證她以後在喬家的地位.還說對付喬夫人這樣的婆婆.決不能示弱.要表現得很強勢.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廚房.朱墨錦四肢不勤五穀不分.自己家的廚房從來就沒進來過.不知道莊夢蝶要他幫什麼忙.
莊夢蝶拿上一碗湯讓他端好.別動.朱墨錦照做了.
「端好了.別動.」莊夢蝶又強調一遍.
忽然.不知從哪兒.水嘩啦啦地從頭頂劈頭蓋臉淋下來.濕了朱墨錦一身.
轉身再看莊夢蝶.一臉得意地在看著.朱墨錦方知她是故意的.莊夢蝶覺得淋夠了.把水關了.對朱墨錦說道：「朱墨錦.我跟少將軍的事情請你以後不要再提起也不要再管.好不好.」說完自己走了.留下狼狽不堪的朱墨錦一個人在廚房.
莊夢蝶有一絲報復的快感.同時又覺得眼前亂七八糟的狀況實在很煩悶.索性在花園裡散散心吧.她再次來到小花園裡.這次她想一個人躲得隱秘一點.不要有人來打擾她.
朱家的花園裡點著些燈籠.加上有月光.所以莊夢蝶能看清景物.
她走過長廊.發現一片草地.草地上有一架鞦韆.她驚奇地發現這架鞦韆和陸家的鞦韆簡直做得一模一樣.小時候.莊夢蝶還叫陸巧然的時候.她母親喜歡帶著她玩鞦韆.
莊夢蝶忍不住坐在上面.看四下無人.就坐在上面轉起圈來.閉上眼睛.想把喬子璟朱墨錦都忘了.腦子裡卻還是想著.想著怎麼跟喬子璟說清楚.想著朱墨錦會不會跟她生氣.等她睜開眼睛突然看到一個人在不遠處.莊夢蝶連忙把轉著的鞦韆停下來.自己從鞦韆上下來站著.
等那個人走近.莊夢蝶認出是朱墨錦的父親朱老爺.月光下看不清他的臉色.莊夢蝶只在白天見過他.但是她一眼就看出來朱墨錦長得好看完全是繼承了他父親的容貌.
「朱老爺.我失禮了.」莊夢蝶為剛才不經過主人同意就坐鞦韆感到不安.
其實從莊夢蝶從喬子璟房間裡出來.朱玉成就一直跟著她.他看著這個長得和葉冬歌一樣的女子.穿上了葉冬歌的衣服.還梳著和當年葉冬歌一樣的辮子.站在葉冬歌當年站過的地方.他恍惚又回到了那個無限美好的年紀.他和葉冬歌一個十八歲.一個十六歲.
那時候朱玉成去上大學.葉冬歌為自己不能再上學難過得偷偷掉淚.他跟學校另外要了一套教科書.帶回來給她.可是大學裡的知識都是靠老師講.於是他就回來把老師講過的再跟她講一遍.講外面的世界.講西方的先進文明.還帶著她出去玩.落河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留下了他們的快樂的笑聲.
有時候他會叫上陸風之一起.大概.陸風之就是那個時候愛上葉冬歌的.春花秋月.暮暮朝朝.就這麼匆匆過去了.轉眼滄海桑田.
眼前的女子無論多麼像葉冬歌.她始終不是葉冬歌.
他看見她在喬夫人面前極力維護自己的尊嚴.又看見自己的兒子跟她嬉笑打鬧.她把自己的兒子弄得狼狽不堪.朱玉成忍不住笑了.她雖然和葉冬歌很像.可是葉冬歌到底比她要溫柔些.
接著.他又看到她坐在了那架鞦韆上.朱家大宅幾次翻新.設計者跟他說要把花園也改了.朱玉成始終不同意.他把這片花園這架鞦韆完完整整地保留下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老了.只有老去的人.才總是習慣去懷念過去的一切.
他問莊夢蝶：「你多大了.」
「虛歲十八歲.」莊夢蝶說.
「哦.你是哪裡人.父母在哪兒.」朱玉成和氣地問.
一見朱老爺問到自己的身世.莊夢蝶立刻警覺起來.於是把莊夢蝶的身世熟練地背了一遍.說自己是靜州莊家村人.父母都過世了.
朱玉成又問：「那你想念父母嗎.」
莊夢蝶一聽到這個問題.就眼中含淚.「想啊.父母是最親的人.怎麼會不想.」
「你父親和母親都很疼愛你的吧.」朱玉成又問.他似乎很想多知道些關於她父母的事.
「是的.」莊夢蝶強忍住淚.又想起起齊嬤嬤說的小時候朱墨錦爹不疼媽不愛的話來.於是斗膽說道：「天下的父母都是疼愛自己的孩子的吧.如果在別人看來有父母不疼愛自己的孩子.那一定是做父母的不習慣表達.其實心裡是疼的.對嗎.」
朱玉成不說話.莊夢蝶知道自己應該走了.於是欠了一下身.說道：「朱老爺.我先回去了.」
朱玉成點了點頭.莊夢蝶走了幾步.回頭看見朱玉成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她覺得朱玉成和朱墨錦不但容貌很像.連性格也很像.都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