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大街上的人流來往居多,繁華之極,商販叫賣聲不斷,位於大街中央的一酒樓內,錢驍晃晃蕩蕩的提著酒瓶進了酒樓,身上酒氣十足,狼狽不堪。
嘴裡一面迷糊大喊:「小二,上酒來!」
話落,人就「咚」的一聲坐在了酒樓中間的席桌上,大掌直直拍在木桌上,繼續吼道:」酒!酒!拿酒來!「
店小二撣了撣布巾,連忙往張吉安坐上去,點頭又哈腰:」這位客官對不住,讓您受驚了。「
說罷帶著股狠勁一腳將錢驍踹下了凳,」哪裡來的醉漢!這裡也是你待!趕緊滾!「
錢驍身子往後一仰,提壺盡灌在嘴裡,酒水順著口流淌在衣裳上,他仰天長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就你這麼德性!趕緊滾!「店小二又踹了幾腳,就沖後面道:「掌櫃的,有人鬧事!」
不一會就從後院衝出來五六個壯漢,其中一個吼道:「是誰在鬧事!」
店小二招呼了一聲,幾個壯漢就衝著錢驍來了。
錢驍半瞇著眼,心中暗道不好,姑娘的法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看這個張吉安,並不像是要搭話的樣子。
眼瞅著就要被人五花大綁的丟出去,他橫豎閉上了眼睛。
「等等!」張吉安忽然起身,「這位是在下要等的人,你們莫要傷他!」
他說著從懷裡取出一錠銀子,扔在了桌上。
那小二見銀子,便擺擺手,笑說:「原來是公子的朋友。小的該打,小的該打!」
張吉安揚手:」上酒!「
錢驍在心中暗鬆了一口氣,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托聲問:「你是誰?」
張吉安拿起白瓷酒杯悶頭下了肚,苦笑一聲:」同是天涯淪落人啊!兄台。請坐!「
一個情字,困了多少人。
張吉安頻頻搖頭,癡聲道:「果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啊!」
錢驍坐在張吉安的對首,大大咧咧的拿起酒壺倒了一杯,拿起一杯,喝了下肚,用力往桌面上一執:「不痛快。不痛快!小二,上碗來!〞
張吉安一人來到江北,如今好容易遇到了一個能說上話的人,又生生的敬佩錢驍的豪爽,一把將手中的杯子扔下,點頭應道:「對!拿碗來!兄台,咱今日不醉不歸!」
兩人沒一會,就幾罈女兒紅下了肚。
也因此熟絡了不少。
張吉安醉醺醺的拿著一碗酒,問:」我看兄台一表人才,有什麼人竟瞧不上你。「
錢驍用衣袖擦擦了嘴角的酒水。苦言說:「兄弟我……命苦啊,命苦……」
錢驍又一杯酒下了肚,「是她娘瞧不上我!她娘和她都在大戶人家做事。而我……哈哈哈,廢人一個!罷!罷!不說我,兄弟你呢?我瞧你這身打扮,倒是像有錢人家的公子。」」咱倆還恰恰相反,我與她家,雖然不是門當戶對,但也能配的上她們家,只是……母命難違啊,兄台。你別瞧我不愁吃喝,可在家中。卻是……此次逃家出來,也是費了勁的。恐怕等不了幾日,我就該回去了……「張吉安想到自己心中的苦事,又犯起了頭痛。
兩人一搭一句,一搭一句,都醉了過去。
店小二就招呼人將他們二人抬回房了。
等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大半,張吉安頭痛欲裂的站起身,回想起了方纔的事情,他大聲喊道:「來人!來人!」
〞來了!客官您有什麼吩咐!」小二問。
張吉安揉揉腦袋,」剛才與我喝酒的人哪去了?〞
店小二急忙道:」您說的是那個醉漢啊,小的知道他是客官您的朋友,不敢怠慢,就將他安置在旁邊那屋了,這會兒,也應該醒酒了。「
張吉安揚手:「帶我去!」
店小二點頭哈腰的帶著張吉安去了隔壁的廂房。
輕輕的將門推開:「客官,人就在這,哎?人哪?剛才還在呢……」店小二為難的面向張吉安:「客官,小的不敢說謊,他真的在這。」
張吉安留意到黃木圓桌上留了一張紙條,他拿起過眼一瞧,只見上面寫道:
多謝兄弟請酒,他日我請兄弟醉一回!
張吉安搖頭失笑,他日,怕是再也見不著了。
他輕輕一歎,有些可惜,二人連姓名都未交。
此時錢驍正一身酒氣的走在四喜大街的後街上,他展看展筋骨,差點就讓那小子給灌倒了。
這次順利完成任務,他頗為高興,索性買了些好菜,提著去清檀寺了。
他看四下無人,這才踏進了清檀寺,」老師父,老師父。「
寺內一片冷寂,無人應聲。
錢驍奇怪的四處看了看,又喊道:」小八!小八!「
仍舊是無人應聲。
錢驍這就納悶了,心下頓時有一個不好的預感,難不成又讓小八跑了?
他仍下菜就衝了進去,轟然,他腳步聲頓,目光不可
置信的瞪大,屋內,到處瀰漫著血腥味,他驚叫一聲,撲了過去,」老師父,老師父!「
錢驍就是個俗人,這輩子,除了早早死去的爹娘,他沒見過死人,他探手往老僧的鼻息一放,身子直接攤坐在地上。
腦海中只有兩字,死了。
但他清醒的快,趕緊爬起身,大喊道:」小八,小八!「
他找遍了整個清檀寺,都沒有小八的身影。
他慌亂之下,趕緊就往沈府奔。
原本的一絲醉意也清醒了過來,他奔回沈府,急著就要衝垂花門去。」你這人!內宅豈是你說進就進的,還不退下好好幹你的活去!「一個三等嬤嬤見他魯莽,好心將他攔下。
錢驍探著頭的往裡面看:「嬤嬤,我是二房下的小廝,我急著有事和二夫人稟報!」」就是天大的事情,你也不能進去!「那嬤嬤偏臉道。
錢驍急了,冒了頭的就要往裡面闖,嬤嬤看他死心眼找死,攔都攔不住,就懶得管她。」錢驍!你做什麼!「
錢驍停下步子,往後一看,」翠蓮姐。「
翠蓮瞪了眼錢驍,」你進去做啥!還不趕緊過來,要不然連姑娘也救不了你!沒準還要連累姑娘受罪!「
錢驍聞言只好退下。
他急聲說:「翠蓮姐,我真有急事稟報姑娘。」」這樣罷,我一會托個人,將如意喊出來,你看這樣成不。「翠蓮嫁了人,不好進再見內院,且她已經十餘年沒進內院了,也不敢進。」但這事我必須當面稟自姑娘。「錢驍堅持說。翠蓮被氣的跺腳:「你這不就是難為我了!等如意出去,你自個與她說去!暫且只能這樣。」翠蓮四處環看:「這人多往來,你也甭在這站著,先回去,在老地方等著。」
錢驍與如意每次都在假山旁說話,那裡是前院最僻靜的地方,且又是翠蓮管事的範圍內,所以既安全又放心。
翠蓮比錢驍年長,錢驍只好點頭去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錢驍方等來了如意。
〞表哥,出什麼事情了?〞看如意也是著急趕來,滿頭大汗。
「表妹,我得見姑娘一面,這事我必須要親自稟明姑娘,這事急的很,不能再耽擱了。」這個是性命攸關的事情,小八平日裡雖然小氣的很,但他與小八相處這麼些時日,早成了難兄難弟。
小八現在生死未卜,他不能不急。」表兄……這事…我這就回去與姑娘說。「如意話落又急沖沖的去了。
可如意心裡明白的很,姑娘哪能那麼容易去前院。
如意懊惱的歎了聲,入了錦林院。
見三姑娘還在西次間習字,一抹暖陽透過薄薄一層高麗窗紙,打在了三姑娘的側顏上,微微顫動的睫毛也好似被披上了金光,美輪美奐,如意腦中立即蹦出了「歲月靜好「這樣的字眼。
一時之間,她竟不忍打擾這樣的美意。」有什麼話說吧。「沈容垂簾將最後一個字寫完,這才落筆抬眸。
如意立即晃回神來,上前幾步:「姑娘,是表兄,他說有要事稟明姑娘,而且……此事必須親自與姑娘說……」
錢驍能說出這樣的話,必定是出大事了。沈容將東西收好,作勢要下炕。
遂,如意趕忙去伺候沈容穿鞋。
「姑娘,您要是貿然去前院……恐怕不妥。」如意開口:」您忘了,前些日子,五姑娘因為擅自去西院……「」她是擅自,我可不是,我是去求解的。」沈容直起腰身:」去將我前幾日新寫的那副飛白拿過來。「
如意立即明白的點頭,笑稱:「姑娘英明,奴婢這就去。「
這罷,如意拿著一副字卷,跟著沈容就明目張膽的踏出了雙拱垂花門。
如意引著沈容去了錢驍等候的地方,便站在遠處看風聲了。
錢驍瞧見沈容,立即跪在了地上,他知道姑娘出來不易,不敢耽擱,當下哽咽道:「姑娘,我今日去了清檀寺……老師父……老師父被人殺死了,小八他也消失了。」
沈容一雙烏漆色的杏目瞪圓,連驚呼都憋在了嗓子眼中,她面色深沉慘白,神色透著股不可置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