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又站在那裡等待了片刻,申正準備再次開口時,臥室的門卻突然由內而外打開。
她並沒有防備,身子向前踉蹌了些許,隨即,立即收回腳步,站定。
出現在面前的男人已然將身上的浴袍換掉,此時穿著黑色西裝,稜角分明且筆挺。
只是,這會兒的霍景承卻沒有往常的溫潤,則是如同初遇那般,有淡薄的冷漠和疏遠。
她都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男人的身影已然快步消失在面前,只餘下淡淡的沐浴香在鼻間流竄。
沐浴露是申挑選的,散發出來的香氣很淡,橘子味……
回神,申追過去,但是男人身高腿長,又加上腳下如風,已乘坐電梯下樓,坐上停放在樓下的車子。
發動,倒車,向右轉,離開,所有的動作都一氣呵成……
申心想,他定然是真正的生氣了。
她方纔的話,委實是傷到他了。
半個小時後,陳媛媛來了,說今天晚上不回去,就住在這裡。
末了,她似又想起什麼,隨意問男神呢?
申給她倒了杯水,端過去,坐在沙發對面,誠實說道,我們吵架了。
聞言,陳媛媛嘴中的那口水差點沒有噴出來,眉頭皺起;「你確定你和他吵架了?」
「是吵架了,他才離開。」申說。
「哎呦,不一般啊,你得要有多大的能耐才能讓那樣的男人和你吵起來,能耐倒是越來越大了。」
沒吭聲,申兩手撐在桌子邊緣,手指揉捏著太陽穴,有些許頭疼。
「他看起來很溫和,且包容,再者,他比你大了那麼多,心智上早已不是和你一個層次,那樣的男人根本就不是會和你吵架的男人,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於自己看男人的眼光,陳媛媛堅信不會出錯。
申將自己的原話說了,自然也包括霍景承所說的那些。
聞言,陳媛媛嗤笑;「你以為你能美得過西施,錢財賽得過比爾蓋茨,身為那樣的男人,能算計你什麼?」
這句話,不用陳媛媛說,申自己也知道,嘴扯了扯,她沒有言語。
「不過,你的處境我倒也能理解,沒有明確和他之間的關係,卻提前懷孕,心中有些煩躁也是常情,但這件事你得承擔比較多的責任,去哄哄男神吧,無論是什麼樣的男人,偶爾都需要哄哄,哪怕是那類男人,也不例外。」
申點頭,方纔,她也就是這樣打算的,可他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隨後又說了一些關於陳浩宇婚禮的事,說陳浩宇的臉色挺難看的,結束的也很早。
陳媛媛說,申聽,神色平靜,心中雖略有起伏,但終歸也只是平淡的起伏,沒有多大反應。
晚上的時候,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申睡了,陳媛媛沒睡,側身,對著窗外寒涼的夜色。
不能懷孕,始終是她心頭上的一道傷疤,而她與季辰逸母親的關係也越來越惡化了。
她真的很想要不顧一切,不顧世俗的目光,不顧議論,也不顧季辰逸的父親和母親,就這樣堅持著兩人的愛情,可她並不知,她能堅持多久……
陳浩宇為了後代都選擇了二婚,那麼季辰逸呢……
可她還是想要堅持,除非到了自己不能再堅持,抑或是季辰逸不能堅持下去,那麼到時,她會抽身離開。
她雖性子開放,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看似對任何事都不在意,無所謂,其實不然。
終歸,她也是個女人,在豪放的外表下也有細膩的心思,不能擁有孩子,是人生中最大的遺憾。
她現在堅持,抵抗住那麼多的壓力和非議,是因為季辰逸說無所謂,他愛她,無論有沒有孩子。
為了這句話,她會拼盡全身力氣。
但如果有一日,季辰逸累了,倦了,抑或是厭煩了,她想,那麼兩人之間也就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輕輕出一口氣,陳媛媛將卷髮撩到身後,給申蓋上被子,睡覺,休息。
來申這裡,無非不過是想要讓自己鬆口氣,喘息一下,能放鬆一晚,然後繼續去面對。
翌日清晨,是週六,不需要去上班。
她換好衣服,梳洗好以後,攔下出租車,去了霍景承的別墅。
很快就到了他的別墅,申上前,去按門鈴,沒有反應,她便接連不斷地按。
只是,別墅中似是真的沒有人,她按了那麼久,一點反應都沒有,她皺起眉頭,卻見小張從車上走下來。
「他呢?」申問。
小張說霍先生今天非常的忙,一大清早就離開了,他回來也是拿點東西,隨後就走。
坐下,申要過他手上的報紙,坐在對面的長椅上,那架勢,顯然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小張皺了皺眉,說,他要去見霍先生,問申一起去嗎?
她搖頭,道,我坐在這裡等就好。
手中拿的東西這會兒還有急用,小張沒做停留,連忙離開,申
翻開報紙,頭條新聞是霍景承的。
原本,昨天是陳浩宇的婚禮,今日的頭條新聞想必全部都是關於他的,然,霍景承卻將他壓下去了。
同樣的新聞,陳浩宇,林南喬也都看到了,心情自然是好不到那裡去,陳浩宇直接就將報紙給扔了。
林南喬看著報紙,肚子中的那團火焰是一團一團的,就像是氣球,越來越大,還無從發洩。
以為霍景承的背景也不過爾爾,卻並未預料到會如此雄厚。
新聞注重的焦點都被他和申奪走了,林南喬胸口起伏的很是劇烈,厲害。
緊接著到了吃早餐的時間,陳意涵開口問度蜜月的事,林南喬一臉嬌羞說,都聽浩宇的。
聞言,葛玉玲直接開口了,說,正到年關,公司業務太忙,都已經分不開身,蜜月就算了。
林南喬心中很不滿,但礙於才結婚,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是低頭喝著湯。
公司這段時間的確是越來越忙,臨近年關需要盤點的有很多,再者陳浩宇的心情也不在狀況,所以,陳浩宇輕應了一聲。
這一聲輕應,卻讓林南喬上一秒還在怒火跳動的心下一秒便直接掉入了冰窟中。
神色微僵,握著筷子的手有些僵硬,她沒抬頭,只是一味的低著頭。
陳浩宇餘光掃過的那一刻,留意到她的反應之後,徒覺自己有些過分,於是又改口道;「去國外就算了,尋上幾個距離s市比較近的景點去看看。」
不管這場婚禮建築在什麼樣的情景上,總之,林南喬是無辜的,他待她,不能太過分。
林南喬嘴角露出細微的笑,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裝可憐也是一門技巧。
葛玉玲掃過林南喬沒言語,說,既然學的也是建築工程類,就也去公司幫忙吧。
林南喬心中不滿到了極致,她的工作還有人生,一向不喜被別人隨意擺動,但想到去公司也挺不錯,就溫順應聲。
但,她心中有底細,她和葛玉玲的關係終歸不會好的,因為,葛玉玲本就不喜歡她。
還有,聽說,手中的一個合作工程,一直以來,都是由陳浩宇和申所負責的。
若是她去了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接手這件工程,以後由她和申來打交道,盡量將兩人隔離。
的確,雖然已經坐上陳夫人的位置,但對於陳浩宇,她並沒有多大的自信!
這場婚姻,是用什麼手段得來的,她心中如明鏡,比任何人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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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景承的確很忙,公司中堵了大片的記者,還有電視台的人,都想要採訪。
答應了兩個記者的採訪,面前擺著咖啡,他雙腿交疊而坐,淺談,深談,讓人感覺到很有氣勢。
但,霍景承的眸光有意無意間會落在手機上,掃過,再移開,沒人知道他在看些什麼。
小張趕過來了,拿資料遞給他,還微彎下身,附在他耳旁,低聲言語著。
然後,霍景承的神色有了細微變化,眸光略微不同,長指交叉,放在交疊起的膝蓋上,比起方纔,他低沉的聲音似輕快了些許。
記者在不停地提問題,霍景承也在回答,但每隔片刻,眸光就會掃向手腕處。
小張站在背後,瞧的明白,也看的清楚,別人不知道霍先生在想些什麼,他還能不知道?
方纔,自他在霍先生耳旁說了申小姐在別墅外坐著等待後,他掃向手腕處的頻率就在不斷增加,略微有些心不在焉。
終於,半個小時後,霍景承頎長的身軀從沙發上直接站起,帶著淡淡歉意;「抱歉,我臨時有些急事,採訪順延到明天。」
記者一愣,點頭,下一瞬,他走出辦公室,跨出的步子有些大,小張追的有些吃力。
報紙上可看的內容有很多,以前倒未覺得新聞有意思,這會兒看了,竟也覺得差不多,等申抬頭之際,正好看到由遠而近走過來的男人。
霍景承的臉龐很深沉,隨著長腿的邁進,餘光連掃都未掃一眼申。
申動了動唇,心有些微涼,可犯錯的是自己,今天她過來也是求和的,所以,厚臉皮的根上去。
別墅的門打開,霍景承將大衣脫下,單手支撐在玄關處的,將皮鞋脫掉,換上男士拖鞋。
包裹在西裝下渾圓挺翹的臀部正好對上申,她目光略微游移,想了想,說;「小張不是說你挺忙的,可能一天都不會回來,怎麼這會兒就回來了?」
支撐在玄關處的手臂略微停頓,霍景承眉宇皺起,微閉眼再瞬間睜開,帶著幾分明顯的情緒,鬧彆扭;「對,很忙,所以沒有時間和你談話,離開吧。」
「我道歉,關於昨天的事,我道歉……」申知道他還在生氣,抬頭道歉,直視著他;「因為,我心中也很煩亂,煩躁,你和我之間的關係並沒有明確化,我卻在此時懷孕,再者,上一段感情的創傷還遺留,我真的很怕,很煩亂,不知道該如何去決定,關於孩子的去向,是留還是不留,關於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連我自己心中都沒有想好,沒有答案,又如何與你說?昨天在婚禮上發生的那件事有些太過於突然,也將我逼到了死角,沒有了退路,我惶恐,也略有些煩躁,所以才
會說了那樣的話,原諒我……」
霍景承的眉依然向上緊皺著,心中所堆積的是鮮有的怒氣,瞇眼,聲音低沉,與以往溫柔的模樣大不一樣。
「你的彷徨我並不是一無所知,我有眼睛,會看,也有感覺,會察覺,所以在陳浩宇的婚禮上很幼稚的用了那一招,我說欣喜且樂意接受,其中表達的含義再也明顯不過,我向你拋出了霍太太的橄欖枝,可你對我的回應說是算計,你想好了嗎?我到底算計了你些什麼?」
話音落,他不再理會她,大手直接將她推出別墅,啪的一下直接將門關上。
他一向穩重,內斂,做任何事都拿捏著恰當好的分寸,可這次,委實顯得有些……
被拒之門外,申沒有想到過,可沒有離開,按著門鈴,對著視頻講話;「所以我知道我錯了,過來求原諒,原諒我吧!」
沒聲音,霍景承站在別墅內,面對著視頻,雙臂抱胸,難得略微幼稚的從鼻息中出了聲冷哼。
「原諒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錯了,今天早上,我坐在那裡等了你一個小時,我真的很有誠意,可我沒有想到你會那麼的生氣,我這會兒很冷,手冷,腳也冷,有些堅持不住了,所以我數十下,如果你還不開門,那我就只能先離開了,10,9,8,7……4.3.2……」
依然維持著方纔的姿勢站在那裡,霍景承沒有動,也並沒有應聲,只是骨節分明的手指略微有些動。
眼眸向上瞇起,他心中在想,如果她能再堅持一下,能數到十五,他絕對將門打開……
或許,十二也可以……
可是,當一字才落,申的身影便乾淨徹底的消失在了視頻中。
臉龐上的神色略微一僵,霍景承的下巴有些緊繃,她是過來認錯的,但耐心少的有些可憐,連多數兩下都不肯!
然,下一秒,申又出現在視頻中,呼著白氣,叫得輕柔;「景承,我真的有東西給你看,就開一下!」
緊抿的唇動,霍景承的神色卻緩和不少,頓了片刻以後,還是選擇將門打開,申笑著,將手中的桔花遞過去;「送你的!」
「借花獻佛?」霍景承深深的凝視著她,眸光掃過花壇中沒有枝葉的桔花。
「借你的花獻誰都可以,以前,你對我說過這句話……」她沒有嬉鬧,很認真。
「可是,申,你的誠意呢?我並未察覺到,道歉便該有道歉的模樣,模樣……」下一瞬,別墅門再次關上。
申微微出了口氣,頭低的很低,看不到臉上的神色,看起來,似很是頹廢。
霍景承挑眉,眼眸有些深沉,沉穩了多少年,這一刻竟如此矛盾,又略帶焦躁。
想要聽到她真心實意的道歉,卻又怕,如此頹廢的她此時會離開……
「你不是想要我的誠意,我給你,但前提是你先將門打開,你已兩次將我拒之門外,這一次若是再不開,我真的會離開……」
是誰教她的?道歉的人,倒比被道歉的人還有氣勢,有氣焰,霍景承眸光一閃,長指落在門把上,終究還是打開。
申直視著他,說;「這一次,我真的有誠意,我的誠意就是,我要這個孩子,要這個屬於你和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