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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章 登徒浪子 文 / 北冥鳳兮

    虞璿第二次從荀少卿接過這面天遁鏡時,忽然有些微微感動。

    她不是沒有見過比天遁鏡更貴重的禮物,更不是從沒受到過關懷愛護的小女孩,相反,似虞璿這類姿容出色、天資不凡的女修,幾乎走到哪裡都不會缺少主動向她們示好的人。有的是愛慕追求的男子,有的是欣賞愛護的長輩,更有敬佩擁護的平輩。

    可以說,到任何地方,她們都不會覺得別人主動接近自己,有什麼值得奇怪之處,反而那些淡淡的刻意遠離的才顯得頗為特出怪異。

    這種心態不是一天兩天能培養出來,更不是稍微受了幾句吹捧便信心膨脹,掂不清自己的斤兩,而是常年累月養成的一種自信,相信自己擁有的一切,綜合起來,就是值得別人另眼相待!或者說自我中心,也勉強可以。

    荀少卿固然是個出色的男子,虞璿也高看他一眼,但她仍然不覺得這位師兄對自己來說,合該有什麼不同之處。天底下的交情分為很多種,有的可以一起寒暄閒談,有的能夠一起並肩作戰,有的平時從不來往,關鍵時卻能夠生死相托。

    荀少卿確實頗為看顧她,處處提點,對她的修為進度也頗為關心,甚至請托照顧,這些情分虞璿自然都一一記住了。但要說她哪天離開洞真派,或是做了些和門派相悖的事兒,虞璿可不認為這位大師兄會站在她那一邊。

    當然,虞璿也不可能非要荀少卿做出那種「為了她和天下人決裂」的事兒,才算他過關,那是幻想多了腦子不清醒的女孩兒才有的不切實際想法;而虞璿更不覺得自己能為荀少卿做出這種犧牲。

    所謂交情,不過是以心換心,多一點少一點無傷大,但若是拿捏不準這交情的深淺,輕一些的後果是大家尷尬,重一點的,不是傷了自己,便是傷了別人。

    虞璿接過天遁鏡的那一刻,只是忽然覺得,自己可以把這份交情稍微再調高一個層次。

    荀少卿見這位師妹先是輕輕蹙眉,忽然又嫣然微笑,隨即抬起頭,笑吟吟問道:「荀師兄,這天遁鏡的祭煉方法,似乎和太乙混元劍經有些不合,勉強祭煉了,未免威力減色。不如,師兄再慷慨一把,將你原先祭煉的法門也傳授我好麼?」

    荀少卿怔了一下,隨即點頭道好,虞璿似乎頗為滿意,又向他笑了一笑,跟隨一起駕著遁光回去。

    ……

    虞璿返回了鼎湖島,最先迎接上來的竟然是小參精晨曦,她似乎又發身長大了一點點,頭上兩片葉子變成了四片,更是騎著一隻黑白相間、胖嘟嘟、軟乎乎的四足動物。

    小參精見了虞璿便手舞足蹈,虞璿笑問道:「這只貔貅是哪裡來的?」晨曦喜孜孜地道:「滾滾是方仙子送來的,還送來了一叢靈竹,種在月牙湖邊上,說每月給滾滾吃一根。」她又央求道:「真人真人,把滾滾交給晨曦養吧!晨曦一定好好照顧它!滾滾也很喜歡晨曦的對不對?」她扯了扯這只幼年貔貅的耳朵,這只貔貅頓時發出一聲低鳴,小參精得了回應,越發興高采烈起來,湊在貔貅耳邊嘰嘰咕咕不知道說什麼。

    虞璿看著好笑,道:「你要養它,就交給你。」一閃身便要走過去,恰聽見小參精晨曦跟那幼年貔貅商量,「……我有一隻這麼大、這麼大的大海龜,可以馱著我們在水面上玩,你要乖乖聽話,我就帶著你……」虞璿不覺好笑,這小參精在島上不聲不響,倒是攢下了不少「財產」。

    她緩步回到宮室,唐嫣得知早出來迎接,虞璿隨口問道:「我不在時島上如何?」

    唐嫣面上卻有些難色,低聲道:「原本島上有蔣仙長主持,一切無事,只是今日蔣小娘子前往講堂聽講,不知怎地和人起了衝突,蔣仙長去分說此事,剛剛才走。」

    虞璿眉頭一皺,溫聲問道:「可知道是哪些人?」

    唐嫣有些惶恐,低著頭道:「那些小仙長,婢子也不能盡認得,只知道似乎是趙真人門下的。」

    虞璿見她確實不大清楚,便揮手令她自去。那位趙真人乃是堂堂元嬰真人,像這種弟子之間的齷齬衝突,哪裡至於扯得到這些長輩真人身上去,就算死了一個兩個,不是真傳弟子,只怕都懶得過問。

    她略想了一想,蔣煜也是個精明人物,修為也不凡,既然他已經前去,按理應該是能解決的,自己倒也不必代為著急。

    ……

    雲夢澤雖然絕大部分都是水域,但地勢之複雜仍然超乎想像,似這一片水域之上,因下面埋有一條元磁地脈,便有大塊岩石浮空,這些浮空石上也生有草木,建造樓台,看上去便彷彿一座座空中樓閣,飛橋相連,宛如人間仙境。

    此地喚作懸空山,乃是洞真派中有數的幾處福地,佔地近萬里,除了最主要一條元磁地脈外,還種有好幾條地煞靈脈。懸空島主商仲明乃是趙真人門下大弟子,晉入金丹境界已經百餘年,在數十年內,門中都暗暗認為,此人乃是下一代掌門的最熱門人選。只是一甲子前,荀少卿一舉進入金丹,隨後又做了幾件震動修真界的大事,名聲風頭遠超群儕,而商仲明近幾年都在閉關,極少露面,似甚低調,便顯得生生被這位後來居上的師弟蓋下一頭。

    一座飛閣玉樓之上,絲竹叮咚,一隊美人兒正翩翩起舞,她們俱是雙十年華,身著絲質舞裙,胸前露出大片豐滿的雪白,纖腰一握,裙裾繡帶紛飛,衣香鬢影中,令人迷醉。

    座上二人,年輕的約莫二十餘歲,相貌倒也俊朗,修為也頗不凡,只是雙目神氣不正,他身邊跪著一個十五六歲的美貌女修,正慇勤為他倒酒,時不時飛個媚眼過去。

    另一個大約三十餘歲,面目削瘦,高冠深衣,自斟自酌,也有幾分瀟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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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酒過三巡,那年輕修士哈哈一笑,道:「澹台長老興致不高,想是對這些庸脂俗粉不感興趣?恰好小弟上月偶然得了幾隻鮫人,倒是一群難得的尤物。俗話說,鮫人泣珠,蠶人吐絲,都是世間難得之景,不如叫來歌舞一番,以助興?」

    那澹台長老搖了搖頭,指著樓下吊著的一人,道:「商師弟,那蔣煜雖然在接天峰不會有人為他出頭,但聽說如今投靠了鼎湖島,你將他擒來,這般折辱,不怕得罪荀少卿?」

    原來那樓下吊著的人正是蔣煜,頂門上被貼了符咒,釘住法力,一條麻繩捆得粽子一般,雖然口不能言,但眼睛裡幾乎要冒出火來。

    那商師弟哈哈一笑,喝道:「荀少卿昨日入了玄都府參悟妙法,這機緣百年一次何等難得,本該是我二哥囊中之物,他們師徒卻偏要橫插一手。此恨如何不報?」

    他邪邪一笑,道:「這蔣煜是個什麼東西?也值得我出手為難?我已經命人去鼎湖島報信,務要將那虞璿引出來。我便要叫荀少卿知道,他搶了別人機緣,便有人動他的女人!」

    澹台長老本來皺眉,聽了這話卻忍不住笑,道:「荀少卿自詡潔身自好,從不沾染女色,謠傳不足為信。」

    商師弟舔了舔嘴唇,道:「不管是不是,聞說那虞璿是個難得的美人兒。澹台師兄也知道,小弟我素好華美之物,捉來放在身邊,也甚養眼。」

    他目中光芒灼灼,顯然對那傳說中「更勝秦樓月」的美人兒,頗為嚮往。那旁邊十五六歲美貌女修放下酒壺,嬌嗔道:「師父不疼琴兒了!」惹得這商師弟哈哈大笑,輕佻地捏了捏這女弟子的臉頰。

    澹台長老搖頭道:「那虞璿也是真傳弟子,這樣便鬧得大了,不妥。」

    商師弟篤定道:「絕對不會。我又不傷她性命,只困她一日兩日,破她幾件法寶,羞辱一番,這樣撐破天也只能算同門切磋。就算掌門知道,也管不得這些小事兒。何況,秦樓月難道是吃素的?這件事也有她一份。」

    他們兩個在這裡交談,隨風俱吹到蔣煜耳朵裡,他口不能言,只是在心裡恨恨道:「商季幽,澹台沉水,你們兩個打得如意算盤倒是精,只怕錯看了我虞師姐。只待師姐來了,定要叫你們好看!」

    蔣煜在鼎湖島住了許久,他倒是對虞璿信心最足的一個人。此事究其本源,原是對方故意生事,蔣靈聽講時,便有人推搡搶她座位。待蔣煜趕來分說時,這商季幽二話不說,放出一條捆仙索將他捆了。這件法寶原是趙真人賜予他哥哥商仲明的,只是後來商仲明不用,便給了自己弟弟,就是金丹真人也甚得用。

    商季幽捆了蔣煜,便將他捉回懸空島。蔣煜雖不曾受皮肉之苦,但這般羞辱,也幾乎令他氣炸了肺,只暗中恨道:「商季幽與我一般是築基頂峰修為,只是有了個好哥哥,賜下法寶,在門中便這般囂張跋扈。我必要努力修成金丹,否則被這等人在面前趾高氣揚,活活羞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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