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曉麗走進路燈燈光中，她穿了一身淡藍緊身衫，盡展玲瓏曲線，長髮鬆鬆地低垂在領口，有意無意地露出飽滿的渾圓，加上她美艷驚人的面孔，這隨意的裝扮比那晚在她家吃飯時看起來還要性感。林倩倩面相雖比她可愛，但絕沒有這種天生散發的媚氣。
史曉麗打量了一下林倩倩，笑道：「沈少，眼光不錯嘛。」
「怎麼這麼巧？」沈葉打手勢表示問候。
「倒不是巧，我這是第三次來找你了。」
「怎麼不打電話？」
「我天天泡在網上，厭煩了無線電聯繫，通訊越來越方便，人情味卻越來越少，所以如果有我事喜歡當面同人聊。」她笑了笑，「沒打擾二位的美麗時光吧？」
「沒有。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喝一杯吧。」
三人找了個安靜的小酒館點了一壺清酒，這時可看出林倩倩與史曉麗出身的差別，林倩倩非常勤快，盡做些服務員的工作，主動遞杯倒酒，而史曉麗端坐不動，享受理所當然的侍奉，只是禮貌地說謝謝。而林倩倩一點沒意識到作為沈葉的女朋友她完全是和她平等的，讓外人看了，倒會覺得她像兩人帶來的侍從。
沈葉也沒多說，問：「史小姐幾次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想同你合作筆生意。」
「生意？你已經是《征伐》未來的老闆娘了，還怕沒生意做？」
「其實我父親說要把巨石傳給我時，我骨子裡還是個玩家，我那時一點沒往生意上想，未來還是想當個最頂尖的玩家。可上次我去拜訪錢小宇後我放棄了。」
「為什麼？」
「因為我發現我再練兩輩子也到不了他的水平，所以想改行專心地做生意。」
「遊戲旨在娛樂嘛，史小姐太較真了。」
史曉麗搖頭，「你不是職業玩家，不會理解我這種心情。不過我也不打算多解釋，你只要知道我從此不再是職業玩家就行了。」
「好吧，你想合作什麼？」
「我想在遊戲裡建立一套生意系統。」
沈葉啞然失笑：「據我所知，《征伐》的生意系統已經夠強大了，第一個免費遊戲，由系統出售道具，開設商城，反正職業玩家能在裡面做的生意系統自己全做了，史小姐還能做什麼？」
「股票呢？」
沈葉一頭霧水，「我沒聽明白。」
「舉個例子，玩家打到裝備後放在我們商城裡出售，價錢是由系統設定。但這個設定不合理，因為隨著遊戲環境的變化，道具裝備總是需求不對等。所以有不少職業玩家還是會自己擺攤，或囤積商品，或低買高賣，簡單地說，道具的價格應該隨市場需求不斷變化。」
「沒錯。」
「以前的系統設定顯然不符合現在的要求，這個設定是從《征伐》開始就有的，那時玩家還少所以設定沒多少偏差。可現在玩家多了，已經形成市場，所以要改進。」
沈葉點頭，「我明白了，你是想搞一種拍賣的形式，定一個基價，或者就由玩家自己開價，由市場供需求來自行調節價格，對嗎？」
「是的。」
「那你何必同我商量？我雖然是巨石的控股方，但我只是收取分紅，並不干擾你們的技術調整與行政人事。而且我覺得這個想法挺好的，對遊戲吸引更多玩家有利，肯定會贊同，你完全可以自己作主。」
「因為這會需要一筆錢。」
「怎麼可能？只是改一下系統，遊戲裡又不是真錢，就算把它比作一個真的股市需要啟動資金，也還不是你們想怎麼設定就怎麼設定？」
「我的意思是把它延伸到其他的網絡平台。你知道有許多專業的網站作為玩家交易裝備的平台嗎？」
「聽說過。」
「我就是想開一個這樣的平台，它不光面向《征伐》，而是所有可以交易道具的遊戲，它有一個像股票一樣的系統，遊戲道具可以在上面根據市場走向調節價格，這個時候就是真錢了。」
沈葉想了想道：「那也花不了多少錢吧？」
「如果我需要炒作呢？」
「宣傳炒作嗎？」
「不，像炒股一樣炒遊戲道具。」
沈葉不明白，「願聞其詳。」
「舉個例子，《征伐》一把『屠龍』普通情況下可以賣到三十元現金，假設市面上有二十把屠龍，我用三十元買回所有屠龍，這時市面就沒有了，我再以五十元一把賣出去，但在賣的過程中我製作假消息，說只有一把了，然後串通另一個人在拍賣時抬到六十元。」
沈葉笑道：「這該不會是你在酒會拍賣禮服時得來的靈感吧？」
「正是，我就是想到你當時用抬價的方法害那個叫什麼……高翔，用超高的價格買了禮服，我就想到這個。」
沈葉攤攤手，道：「史小姐，你這種想法並不新鮮，價格炒作古已有之，但再高明的炒作最終鬥不過市場。就拿你說的屠龍來說，你在賣的過程中如果有別的玩家爆出屠龍，那你手上的就肯定要降價，又或者這段時間沒人需要屠龍，你的資金就會凍結，而你也無從判斷什麼時候能解凍，如果把玩家打出屠龍稱作生產，那麼，生產是一直在進行的，遇到這種情況你的價格只會越走越低。
你應該聽說過資本主義國家為了不降價寧可銷毀商品，到這種時候，你怎麼對待你這些虛擬產品呢？」
「用不著我對待，我的意思是說我只建設一個平台，炒作讓玩家自己進行，我只收取服務費。我要告訴你的就是，這樣的平台一旦產生，肯定有玩家會這麼做，也就是說在玩家這個圈子裡會出現虛擬物品的資本運作，實際上就現有的交易平台已經有人這麼做了，只是還不完善，我們可以做得更細一點。我們出的現金是為前期鋪貨做準備，可以是保證金。」
「明白了。」沈葉點點頭，「比如拿金融市場上炒黃金來作比較，金融市場上的黃金是虛擬的，錢是真的。只是在你這，錢是虛擬的，貨物是真的——其實也是虛擬的，但對玩家來說是真的，畢竟是他們想要的貨。」
「正是這樣，你覺得有搞頭嗎？」
「也許有，但我需要一個詳細的策劃案，畢竟我對遊戲行業太不瞭解了。你覺得這樣的平台大概要投資多少？」
她伸出一根手指，「一個億。」
「不多啊，巨石一個億都沒有？」
她聳聳肩：「巨石是我爸的，現在還沒傳給我呢。我做事也不喜歡找我爸要錢。」
沈葉笑道：「驕傲的大小姐，這麼說你是想在接手巨石前試試自己創番事業？」
「可以這麼說。我想到兩種方式，一是你投資60%，佔有控股權。二是小算盤給我融資，我願出年利率18%。」
「史小姐，我控股的公司已夠多了，我會選下一種，從生意的角度來說第二種也穩妥，因為我不怕你還不起，就算你賠了你爸也會頂上。」
史曉麗苦笑，「換句話說，你不控股是因為你並不看好我的想法。」
「史小姐，我不瞭解玩家圈子有多大，但我是學金融的，我很清楚運作一個金融平台所需要的先決條件，那就是——要有很多貪錢的人。你聽說過嗎？貪婪就是經濟學的基礎，沒這個基礎整個經濟學就要崩潰。但玩家貪的不是錢，而是虛擬的滿足感。」
「你的話恰好證明我是對的。」史曉麗得意地道：「你一定沒見過某些玩家為了這種滿足感而不惜投入百萬身家，在《征伐》上，花一百幾十萬玩遊戲的大有人在。」
沈葉不解地問：「這有什麼意義呢？只是虛擬的。」
史曉麗反問：「你去飯店吃飯有什麼意義？如果只是為了填肚子，你在家吃個饅頭不就行了嗎？你去飯店是為了享受服務，為了讓自己高興，一句話——因為你喜歡。喜歡就是意義，玩家肯花大把錢來玩，就是因為喜歡，就像你喜歡吃好的飯菜與漂亮衣服一樣。」
「的確。」沈葉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這麼一說倒是我狹隘了。」
「這不怪你，你畢竟不是玩家。」
沈葉想了想道：「史小姐，我改主意了，我願意出4900萬加盟你的平台。」
「哦？為什麼你不控股？」
「因為我答應過劉濤顧問不再增加控股公司了。」沈葉笑道，「再說我相信你能做好。」
「謝謝。」史曉麗端杯，「祝我們合作愉快。」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沈葉放下杯子，「史小姐……」
「不用這麼客氣。」史曉麗落落大方地道：「都是合作夥伴了，叫我曉麗行了，你比我大一點，我叫你葉哥。」
「好，曉麗，我問句題外話。你控制一個遊戲系統，看到玩家在裡面你爭我奪，會不會有一種自己是創世神般的感覺？」
「為什麼問這個？」
沈葉歎道：「想到就問了，大概因為我最近腦子太累，想換點輕鬆的話題吧。」
「這個話題一點不輕鬆。」史曉麗反問：「葉哥，你掌管資本圖和天霸，如果把所有控股公司的員工都算上，你手下有好幾萬人，你有沒有神的感覺？」
「沒有。」沈葉肯定地道：「甚至連居高臨下的感覺都沒有，我覺得我和他們一樣，甚至要面對比他們更多的煩惱。」
「一樣，我也沒有。我是控制著系統，我想遊戲裡是晴天就晴天，想下雨就下雨，我想誰死就刪誰的號，我想誰強大就調高他的戰力值。可我能隨心所欲地這樣做嗎？當然不行，你只要這樣做了，玩家就流失了，你有的只剩一個空蕩蕩的系統。」
沈葉感慨地道：「制定法則也得看大多人的意願不是嗎？」
「是的，我覺得如果真有神的存在，他大概就是這種情況——他與普通人之間相互制約。所以神不可能無所不能，用一個悖論來形容就是——神能製造一塊他搬不動的石頭嗎？」
沈葉大笑：「說得好，如果他能搬動就說明他沒做出來，做出來而搬不動，不管哪種情況都說明他不是萬能的。」他讚道：「曉麗，我要道個歉，我從前認為玩家都是膚淺的，但你的思想深度讓我欽佩。」
「過獎，我只是抄人家的說法罷了。」史曉麗喝了一杯後道：「葉哥，我也問你個問題，假如我們的世界就是個遊戲場，你會不會想離開這？」
沈葉正在倒酒的手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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