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子,找到了,沈葉在佳得木監獄。」
「怎麼會在那?」
「他跳了飛機落在俄國境內,那幫傻瓜邊防軍把他與犯人弄混了。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在俄國的中方大使館找了熟人,很快把他弄出來。」
「謝天謝地。方城,真是多虧有你。」
結束通話後,方城接到捕食者手下的報告:「頭,你的懷疑沒有錯,我們發現收割者在西伯利亞有活動,往佳得木城郊的一號高速公路出現一些來歷不明的外國人。」
「他們怎麼知道沈葉的下落的?」
「收割者本來就有人關在監獄,沈葉進去後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了。」
方城問:「鱷魚在哪?」
「聯繫不上,上次沒救到人他覺得沒面子,不與我們通話了。」
方城略一思索:「讓大使館的人暫停要人,我擔心他們會在出獄的中途劫人,我們現在準備不足。馬上通知我們在俄國的分部,設法找隊像樣的武裝力量護送。」說完又一砸手掌:「該死的老林,需要他的時候總是找不到人。」
沒多久他又接到齊韋的通知:「方先生,二太太心急過度,已經飛往佳得木了。」
「笨女人,又來添亂了。」方城連忙通知手下:「來不及了,隨便找些人同我一起往西伯利亞。」
這時的西伯利亞已到晚上,老天彷彿存心與沈葉作對,一直還算溫暖的天氣在這晚突然變得寒氣逼人,他白天被冷水淋了一天,被肥皂刷洗過度的地方破皮出血,尤其是中彈的腿傷處,這時發起炎來,傷口出血又結成了痂,一陣陣針扎般的疼痛,雙手因為白天洗了一整天的碗泡得皮都泛起來,全身上下沒一個舒服的地方,跌跌撞撞被獄警押回牢房他真有種痛苦得想死的感覺。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行拂亂其所為……」他忍痛在石床上瑟瑟發抖,念勵志的古來安慰和鼓舞自己。此時此刻他突然明白為什麼父親要把財產留給自己卻那麼矛盾。從有錢到現在,除了擁有時瞬間的驚喜,一直到現在都是痛苦與危險纏身,如果不是自己運氣好,已經死好幾次了。對自己真愛的人,哪會忍心讓他過這樣一種生活?
可是他冥冥中有種使命感,聯想到一個又一個的謎題,他覺得父親的故事還遠沒結束,他一定有他更深層次的目的,自己今天所受的苦和累也許才是真正的財富,讓自己在磨煉中成長鍛煉,為將來能經受更大的考驗。
光當,牢門開了,錢森在牢門口用俄語同獄警說著什麼,遞給獄警一根煙,獄警看了沈葉一眼,打個手勢把錢森也關了進來。
錢森拖著一條毯子給沈葉蓋上,「還熬得住嗎?」
「謝謝。」沈葉緊了緊毯子,「你怎麼可以進我的牢房?」
「混熟了好說話。」錢森嘿嘿一笑,「你也別怪余老頭,每個人進來都得熬這麼一輪,這畢竟是監獄,不是享福的地方,你還算身體不錯的了,我那時一輪『殺威涼』衝下來,老命都差點丟了。你看,還對你算關照,讓我給你送條毯子來。」
「錢叔……」沈葉猶豫了一會道:「我沒有犯罪,是冤枉進來的,你有沒有辦法讓我同外面聯繫一下。」
「你有錢就可以。」
「我現在沒有,但只要出去……」
「那就免談了,佳得木是私人監獄,全靠在犯人身上搾油,等你出去了天高皇帝遠,誰知道你說話算不算?」
「錢叔,你相信我,我在外面有親戚,她有錢,你幫了我一定會重重報答你的。」
錢森歎了口氣:「不是我不想幫你,這兒是重刑監獄,別說送消息出去,就是外面人申請探監都很難,不比外面,在這兒要幹成點什麼比外面難了好多倍,我勸你還是好好把身體養好,有什麼事從長計議。眼下先學著保住小命,在這兒死人可是家常便飯,屍都沒人收。」
沈葉還想說什麼,想了想忍了下去,道:「錢叔,謝謝你這麼關照我。」
「不用謝,我也是有事想請你幫忙。」
「幫什麼?」
「我看你模樣不像是犯了重罪的人,將來應該還能出去,你要是能活著離開,看能不能幫我找找我兒子。他同你差不多大,是我唯一的親人。」錢森歎息一聲把一張紙條塞在沈葉手中,「這是他在國內的地址,但我也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那,如果你有幸能找到他,就說……他爸爸在國外挺好的,吃得好住得好,叫他別擔心。」
沈葉看到他眼中隱隱有淚光,問:「你是什麼事關進來的?」
「搶劫。」
「搶劫?我看你人不錯,怎麼會幹這種事?」
「都是被逼的!」錢森歎道:「我當年來俄羅斯做生意,我老婆孩子都在國內,沒想到一場車禍,老婆死了,兒子也重傷,為了付醫療費,我就幹了幾票。結果……」說到這裡他又欣慰地笑道:「好在我出事前把錢寄了回去,兒子的命總算救回來了。」
沈葉打開紙條,看到上面是個某市立醫院的地址,他兒子叫錢小宇。他心裡泛起說不出的滋味,想到了自己的父親,也想到了為子報仇不惜**的趙仁軒,這些做父親的方式各不相同,但對自己兒子個個都是無私大愛。
「錢叔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到兒子。如果可能,我也會設法把你弄出去和他團聚。」沈葉向他用力點點頭道。
「但願吧。」錢森
不在乎地笑笑,「說到這,你到底怎麼進來的?」
「說來話長。」沈葉屢經磨難已不敢隨便輕信人,只說了三分話:「我只是越過國境,被邊防軍抓起來,也不知怎麼回事就進來了。」
「偷越國境?這罪名可大可小。」錢森思索了一會道:「這地方的確有些人是冤枉進來,被抓來湊數的,好像軍方同監獄的老闆有什麼人**易,運氣好遇到上頭來盤查一下就會放掉,運氣不好罪名被亂安一通,可能一輩子也出不去啊。」
「這兒沒一點法律嗎?」
「這兒的典獄長就是法律,他只聽老闆的。」
「誰是老闆?」
「一般是些佳得木地方上的包工頭,常會需要一些人到極寒之地做苦工,正常地僱人太貴,而且苦寒之地沒什麼人肯去,但囚犯就好辦了,報酬少而且出了人命工傷也不用負責。所以這兒的囚犯常常是供不應求。」
「不能逃走嗎?」
「逃?你試試看?這兒周圍上千里地荒涼冰凍,沒有交通工具你半路就要餓死凍死。而且戒備森嚴,這兒的犯人可是監獄的搖錢樹,哪會那麼容易讓你逃。」他拍拍沈葉的肩,「你現在受了傷其實是好事,如果你身強力壯的,沒準明天就會被拉去做苦工,到時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問題。」
這時外面獄警用警棍敲敲柵欄,錢森道:「沒時間了,你自己小心。」他走到了牢門外向獄警點頭哈腰一陣,回了自己牢房。
沈葉一人在床上默想一陣,沒錯,眼下保住性命要緊。他放鬆心情調整呼吸,試著讓身體以最輕鬆的姿態來恢復。
第二天一早他在尖銳的哨聲中醒來,發現身體果然舒服了些,但獄警馬上衝進來,一個個把犯人們趕到下面操場上讓他們跑圈,沈葉看到余老頭與錢森都在人群中,在犯人中華人相對較少,十分之一都不到,擠在隊伍最後面。
當沈葉出現時,跑在隊伍前面幾名高頭大馬的俄國人突然叫嚷起來,還有人衝他吹口哨,用俄語大聲向他喊著什麼。
「知道他們在對你叫什麼嗎?」余老頭忽然用不陰不陽的腔調道。
「什麼?」
「他們說來了個細皮嫩肉的美麗小娘們。」
沈葉頭皮一炸,他聽說過監獄中一些猥瑣之事,再一看周圍,就算有年紀差不多的,但都被監獄生活折磨得皮膚枯焦,面目難看,自己還真是當中最「水靈」的一個。
昨天給沈葉沖涼的一個華人邊跑邊笑道:「小心別被他們擄走了,不然用不到兩天你就會被這幫西伯利亞的大熊干到死!」
沈葉一股噁心泛上心頭,犯人們跑了兩圈後在場上列隊,一名獄警頭領模樣的人在台前用俄語嘰哩呱啦說了些什麼,接著來了一輛軍車把一些犯人趕上車,估計就是錢森說的送去做苦力,其他人解散,一部份被押回牢房,另外一些人可以自由活動。
新犯人頭一個月都是沒自由時間的,沈葉也被押回去,這排單人牢房現在就剩他一個人,忽然他聽到外面有動靜,只見獄警向外面呼喝了幾句,接著進來兩個人高馬大的俄國犯人,個個都是光頭,有些人手上還有納粹的標誌紋身。
「光頭黨?」沈葉聽說過這個俄羅斯最大的黑幫,這些民族極端份子組成的幫派如今無惡不作,這樣的監獄有他們再正常不過了。
只見一名犯人向獄警說了幾句什麼,遞了一卷鈔票,獄警抬頭裝著沒看見,犯人把鈔票塞進他口袋,獄警向沈葉吹吹口哨,把鑰匙有意掉在地上出去了,接著進來五、六個光頭黨的彪形大漢。
「漂亮的小美人!」牢門被他們撿起鑰匙打開,為首大漢用俄語高叫:「多久沒嘗過的鮮肉啊。」
「幹什麼?」沈葉退後一步,幾名大漢已把上衣一脫露出犍子肉,衝上來就抓他。
沈葉在第一人抓住他時反手一擰,使出龍靜教他的擒拿把他翻倒在地。
「中國功夫!」大漢不驚反笑,「就喜歡有勁的小美人!」所有人一擁而上。
「我殺了你們!」沈葉暴怒,對準大漢胯下重重一腳,大漢怪叫著跳起來,沈葉又踢倒一人,以他的身手對付一兩個可以,但架不住對方人多,被從旁攔腰抱住按倒。
「還是只小野貓!」大漢怒吼著狠狠踢了他腰一腳,「干死他!」撲上去拉他的褲子。
沈葉扭頭咬住旁邊人的手腕,那人痛叫著鬆開,他與幾人撕打起來,寧死也絕不受這種污辱,一人被他重重一扳頭撞在石床上,慘叫著腦血飛濺。
光頭黨們被激怒了,「打死他!」紛紛衝上來對他拳打腳踢。
忽然一聲怒吼:「混蛋洋雜種!」砰的一聲!兩個光頭黨被人用鋼管砸中,只見余老頭帶著十個來華人囚犯衝了進來,舞著鋼管對光頭黨們一陣亂砸,雙方頓時混戰開來,但華人來得多又拿了傢伙,打得光頭黨抱頭鼠竄,落單的大漢更被打得頭破血流滿地亂爬。好不容易被同伴拖出去,為首的光頭大漢向余老頭用俄語吼叫著,余老頭也用俄語回罵,作勢還要向前衝,他們慌忙跑了。
「都是為了你這娘娘腔小子!」一名華人對沈葉道:「把他們頭目打了,剛才那傢伙說今晚要約架了!」
「胡說什麼?」余老頭向他吼了一聲:「都是同胞,誰受欺負咱也不能看著。」
沈葉心中一陣感動,心悅誠服地道:「老大,謝謝你,謝謝大家。」
「別謝了!」余老頭橫了他一眼,「反正遲早同他們要
打的,遲打不如早打。晚上打起來你可別同個小娘炮似的。」
沈葉一挺胸膛:「我一定衝在最前面。」
錢森匆匆跑進來道:「老大,怎麼樣?」
「你來得正好,把廚房的傢伙都拿出來發給弟兄們,今晚怕是要見紅了。」
聽余老頭的口氣今晚有場死鬥,但大伙都是漫不經心的表情,似乎習以為常,沈葉低聲問錢森:「錢叔,我們同他們是不是經常打架?」
「那是,這兒每寸地面都沾過人血,所以有人管佳得木監獄叫紅城。」
沈葉一驚:「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