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側福晉。」妍華的臉色有些發白,她知道她這個孩子懷的不是時候,所以她起初是有意瞞著大家的,若換做她是李琴語,她約莫也是要怒上一怒的,只不過,她會對著胤禛發怒。
年靜怡上前扶住了她:「懷了身子,不必行如此大禮。琴語姐姐不過是心裡傷心才說了那些話,蟬兒莫要放在心上,你如今懷了身子,不該胡思亂想,咳咳……」
一陣風拂過,年靜怡驟然吸了一口涼颼颼的氣,禁不住咳了起來。
靈犀忙不著痕跡地將妍華往後面拉退一步,本能地想要讓妍華離年靜怡遠一些。在她看來,年靜怡總是病蔫蔫的樣子,著實不太討喜。她自是不希望年靜怡將病氣傳給妍華的,所以便下意識地做了這樣一個舉動。
汐兒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很不高興地的瞪了靈犀一眼:「小姐身子弱了點,並不是病癆身子,你躲什麼躲?」
「汐兒~」年靜怡轉頭瞪了她一眼,只是她的眼神柔和,瞪得並無威懾力。
靈犀有些驚愕,她並不知汐兒的性子如此厲害。只是她自知理虧,憋屈地癟了兩下嘴後,便朝著年靜怡行了個禮:「奴婢並無此意,奴婢方才沒站穩,請側福晉大人不記小人過。」
「咯咯~我不是大人,你也不是小人。蟬兒,咱們還是快去給福晉請安吧。」年靜怡笑了笑,沒有與靈犀計較。
妍華對她的好感登時冒出了心頭,連帶著對她露出的微笑也親切了許多。
年靜怡看到她的笑臉不再那麼疏離了,心裡一高興,也露出了一個恬靜的微笑。
靈犀抬頭看了看這倆人,一個笑得如六月裡的荷花——如詩如畫,一個笑得如三月裡的桃花——如夢如幻,委實養眼得很。她禁不住在心裡慨歎了一聲:爺當真好福氣啊!
倆人趕到祥和殿時,李氏已經端坐在椅子上了,正聽宋氏在說著什麼,宋氏抬頭看到她們二人來了,便緩緩地住了口。
耿氏昨夜侍了寢,今日便起得晚了些,等她趕過來時,便看到屋子裡的氣氛莫名地詭異。
李氏時不時地掃妍華兩眼,妍華則視若無睹般與年靜怡說著話。武氏不再如以前那般兩眼瞪著妍華冒肝火,而是時不時地看一眼宋氏,宋氏則似笑非笑地將視線放在妍華與年靜怡身上。
耿氏規規矩矩地向在座的兩位側福晉福了福身子,然後便揀了妍華旁邊的位置坐了。
她看了年靜怡一眼,又以眼神詢問了一下妍華,妍華只是衝著她笑了笑,湊近她悄聲耳語了一句:「此處人多,不太好多言,回去再說吧。」
等了半晌,不見福晉的人影,木槿又照例過來向眾人行了禮,讓各位喝些小茶吃些小點心後可隨意離去。
「姐姐又在佛堂裡誦經了?」李氏看了木槿一眼,眸子裡帶了一抹嘲諷,「堂堂和碩雍親王的嫡福晉,哼,卻是有苦只得往肚子裡咽,不知道的人還只當姐姐窩囊呢。」
本要退下去的木槿,聽到這話後便停下了步子。她面無表情地看了李氏一眼,木訥地開了口:「奴婢知道,二阿哥過世後側福晉傷心不已,可總是如此妄言,只怕爺聽到之後會追究側福晉的過失。」
李氏兩眼一凜,驀地抬起頭來往木槿瞪去,木槿卻淡然地站在那裡,面上一副無所畏懼的神情。
李氏掃過她的眸子時,隱約看到她眼裡帶了絲憤恨,卻不知那憤恨源於何處,所以李氏冷哼了兩聲後,便又泰然地收斂好了面色:「哼~姐姐有你這般衷心的人護著,我放心得很呢。你說得也是,那件事情也算不得姐姐窩囊,爺都不追究,姐姐又能怎麼樣?」
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年靜怡,見她面色微微發白,她這才哂笑著低頭去撥茶杯裡未拋開的茶葉。
木槿一走,妍華與耿氏便也準備離開。
李氏卻不疾不徐地叫住了妍華:「嬋格格當真心安理得啊。」
妍華步子一頓,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聽她語氣如此不善,妍華也只好回身衝她福了身子:「奴婢謹聽側福晉教誨。」
「昀兒生前一直誇你人好,如今他去了,倒也不見你為他傷心一把。」李氏緩緩向她走來,盯著她那張粉嫩的小臉陰陽怪氣地說道。
「回側福晉,二阿哥去了格格也很傷心,已經哭過好幾回了,格格前些日子還……」靈犀看到李氏咄咄逼人的模樣,知道今兒不能順利離開,忙擋在妍華前面朝著李氏跪了下去。
只是她話還未說完,李氏便突然抬腳將她踢倒了:「我與她說話,何時輪到你來插嘴!給我掌嘴!」
梳月聞言,立馬示意左右的丫鬟上前,一個架住靈犀,一個抬手就猛抽她耳光!
妍華眉頭一蹙,立馬就要上前護靈犀,耿氏卻趕緊將她拉住了:「妹妹稍安勿躁!你還懷著身子呢!」
汐兒看了年靜怡一眼,見她點頭,便衝著身後兩個丫鬟使了個眼色。那兩個丫鬟上前就將李氏的丫鬟拉開了。
李氏見狀,冷冷地瞥了年靜怡一眼,年靜怡被她這一眼瞪得有些慌亂,卻見汐兒穩穩地扶住了她,不卑不亢地朝著李氏行了禮:「小姐素來心善,最見不得這樣的場面,側福晉也是府裡的老人了,這般與一個下人計較,著實不太好。」
她刻意將「老」字咬得很重,聽得李琴語面色忽青忽白,著實不太好看。
梳月剛要說話,汐兒便又搶了先道:「奴婢不敢以下犯上,只是王爺若看到她們幾個在懷了身子的嬋格格面前如此放肆,只怕是會
會很不高興的。」
她說著還淡淡地掃了一下剛才動手的那兩個丫鬟,那倆人被這話唬地哆嗦了下,齊齊帶著求救的眼神看向李氏。
李氏冷哼了一聲,掠過妍華,往年靜怡面上掃了掃:「如此病怏怏的模樣,也不知帶了多少晦氣進府。我不過是教訓一個丫頭,不勞煩你們往爺那裡告狀。」
她說罷便氣勢洶洶地走了,絲毫沒有任何懼色。安分了幾年,如今弘昀走了,她只覺得憋了滿肚子的火,若是不發洩一番,她難以消氣。
汐兒瞪著她的背影遠去,才不甘地收回了眼。
「多謝側福晉。」妍華向年靜怡福了福身子,這才走到靈犀身邊讓她起來。
那兩個丫鬟下手狠,靈犀的臉上已經錯雜了好幾個巴掌印,火辣辣地疼。抬頭看到妍華一臉的擔心,她忙咧著嘴笑了下:「格格,奴婢沒事兒。多謝側福晉出言相幫。」
這一笑,臉上被扯得生疼,她只好又訕訕地斂起笑容,木木地衝著年靜怡福了福身子。
年靜怡盈盈淺笑,看了看她被掌摑到微微腫脹的臉:「快回去敷一敷吧,我有些乏了,便先回去了。」
耿氏攙著妍華往萬福閣去,待看到年靜怡走遠,這才有些納悶地喃道:「沒想到,她倒是個心善之人。」
妍華點了點頭,眼角的餘光瞥到靈犀正捂著臉跟在旁邊,便衝她道:「你快先回去,再讓芍葯去將柳大夫請過來。」
「奴婢無礙的,不用請柳大夫……」
「我有話要問柳大夫呢,快別磨蹭了,去吧……」妍華不忍心看她已經腫脹的臉,索性別開了眸子不去看她,心裡泛起絲絲惆悵與酸澀,一時間百感交集再也說不出話來。
耿氏看她難過,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難過成這樣做什麼,好在靈犀也沒出事。」見她還是悶悶不樂微微癟著嘴,她又繼續感慨道,「妹妹可是長大了,當初盈袖出事,妹妹可是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我聽人說,妹妹當年還拿爺的袖子擦鼻涕呢,咯咯……」
妍華聞言,也想起當時在書房裡的情景,當時十三可是笑得在榻上直打滾呢。
她禁不住也笑出了聲兒:「我當時看到他遞帕子過來,一個沒看清……好吧,其實我是故意的。」
耿氏見她笑了,故意將話題越扯越遠,二人便如此笑笑呵呵地回了萬福閣。
「姐姐送我桃木符那一夜可曾侍過寢?」妍華低頭瞥到自己腰間的桃木符,突然想起那一夜胤禛又折回萬福閣睡了,便順口問了一聲。
耿氏的兩頰透著些微粉紅的氤氳,眸子裡柔光似水。見妍華看過來,她便微微點了頭。
「那姐姐何故又將他趕到我屋子裡睡呢?姐姐之前一直不得懷孩子應該也是因為長期服食那硃砂粉所致,如今我能懷,姐姐自然也能了。姐姐該好好侍寢,爭取也懷個孩子,到時候咱們的孩兒也能做個伴。」
耿氏聽她這麼說,愣怔了一下,繼而又淡淡地笑了起來:「你剛懷了身孕,他自然不該冷落於你。你如今倒是心大,好好兒地這般撮合我們做什麼。他若是想讓我侍寢,自然會召我的,你也不用為此瞎操勞,好好顧著自個兒才是正經。」
妍華笑了笑,嘴角漾起兩個甜甜的小梨渦:「姐姐不是別人,喜上添喜多好啊。我如今懷了身子,若是不勸著爺多往姐姐屋裡頭宿夜,他可不就要去找別人侍寢了嗎?」
這還是她們頭一次把侍寢的事情搬到明面上來說,看到妍華毫無心機地衝著她笑,耿氏禁不住一陣感慨:「你還真是個掏心掏肺的人兒,孩子也不是說有便能有的,你就不要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