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可是出了什麼事兒?」妍華跛著腳匆匆跟上人群,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耿氏。
耿氏向來安分守己,除了報復一下宋氏,應是不會再闖下什麼禍端了。所以耿氏剛才搖頭的時候,妍華心裡便覺著不好了,定是她屋子裡又出了什麼事情。可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難道……帕子的事情被她們知道了?
帕子帕子,有完沒完了?妍華心裡憋了氣,等了半晌不見福晉出聲,只好悶頭跟上。
花影昨兒連夜將自己常穿的一件衣裳拆開,把帕子縫了進去。所以她心裡是萬分放心的,單是摸壓根摸不出來,除非有人看到了。所以她一直堅定地攙著妍華,時不時投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回到萬福閣,妍華看到福晉黑沉的臉色,便知道不好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眼下就算她想讓胤禛護著她,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她收斂住心中四散遊走的不安,從容地向福晉行了個請安禮:「福晉吉祥,不知福晉親自前來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她話音剛落,福晉便看了木槿一眼,又看了幾個丫鬟一眼。
木槿眉尖輕蹙,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妍華,又低聲問道:「福晉,此事還是等爺回來了再……」
「那怎麼行,若是等個幾天,她們便要將東**起來了。」武氏拔高了嗓音頭一個出聲反對。
側福晉似笑非笑地睨了木槿一眼,陰陽怪氣道:「是啊,早些查清楚了也好早點還嬋格格一個公道不是?你何時變得這般拖泥帶水了。」
「福晉,究竟妹妹做錯了什麼,竟是又要搜她屋子?」耿氏木著臉上千請安,淡淡地看了一眼側福晉,餘光瞄到宋氏的時候,她正一副坦然的神情坐在那裡不說話。
妍華的屋子不大,一下子填了這麼多人,頓時熱鬧不已。
只可惜,她心裡早已涼了個透。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面無表情地盯著福晉看了半晌,見她一直不點頭也不搖頭,一時捉摸不透她幾個意思。
武氏等得不耐煩,見木槿一直愣在那裡不動,不禁有些動氣:「你是收了她什麼好處不成?怎得這般護著她!你不搜我來搜。」
木槿一聽這話,立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與此同時,福晉也不悅地看了武氏一眼。只是武氏早已站起身,示意紫煙跟她一起找。
花影見狀,忙攔在了武氏前頭:「格格這是做什麼?不由分說便要搜咱們格格屋子,這是什麼道理?」
側福晉淡淡地睨了花影一眼,眼神瞬間放冷:「你算個什麼身份,敢在福晉面前大呼小叫。」
花影身子一僵,嘴角抽搐了幾下,緩緩捏緊了拳頭。她猶豫半晌,還是仰起頭來,堅定地擋在武氏前面不讓她搜屋子。
側福晉的眸子驀地一凜,看向花影的眼神也驟然陰冷了許多。只是花影果敢地低著頭,不看她半分。
芍葯看到這個情形,忙悄悄退出了堂屋……
武氏與紫煙總共兩個人,花影攔住了武氏,武氏自然就讓紫煙去搜了,她可不想放過這樣一個好機會,能看到妍華吃癟,她再高興不過。紫煙本想上前幫武氏,可看到她的眼神後便點了頭徑直朝堂屋的東北角去找了。
花影本來扶著妍華,她一走靈犀便趕緊接替了她扶住妍華,眼下看到這情形,忙攙著妍華落座,自己則三兩步跑去阻攔紫煙。
「福晉還未點頭,妹妹何故如此刁難!難不成妹妹覺得自己可以福晉面前如此放肆?」妍華惱了,猛地站起身子瞪住了武氏。一時又站不穩,便只好扶住了椅子。耿氏看不下去,忙近前扶了她一把。
武氏愣怔了下,回眸看了看福晉,見她冷著臉不說話,不由得心急起來:「福晉!人證都在,不可放任了她呀!」
福晉沒有搭理她,卻也沒有說不字。
這是默認了?妍華不解地看向福晉,神色複雜。她一回府就去向福晉請安,便是為了服軟,讓福晉不要受了旁人的挑撥。她從來不敢在福晉面前放肆,卻為何還是這般招人恨?
武氏見福晉不動彈,又指使著站在一旁的兩個小丫鬟去搜,小丫鬟猶豫了下,終是期期艾艾地挪動了步子。纖雲焦急地看了一眼耿氏,見她愣怔地看著妍華,終究沒有上前阻攔。
不一會兒,紫煙與兩個小丫鬟便在福晉的默許下找到一塊帕子。米白色的底子上繡了幾片落葉,葉子旁繡了一行娟秀的小字:只願君心似我心。
腦中有一股震撼「轟」地一聲炸開,妍華難以置信地看向宋氏。而宋氏正勾著狹長的鳳眼隨眾人一同看熱鬧般看向了那塊帕子,面上有些無辜,眼裡有些好奇。
端得是演得一手好戲!妍華在心中冷笑數聲,只覺著身子顫得厲害。
耿氏只得讓她趕緊坐下,不安地握緊了她的手。
妍華不聲不響地將她的手推開,坦然地點了下頭。待會兒若是出事,她不希望連累了耿氏,所以眼下還是疏遠一些比較好。
耿氏想必理解了她的用意,憂心地收回手,也朝著福晉的方向走近兩步好探個究竟。
耿氏細細看過先前那塊帕子,所以稍看兩眼便知道福晉端詳的那一塊不是真的。她揣了絲疑惑又走回妍華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偷偷衝著妍華搖了下頭。
妍華自然知道那塊帕子是假的,因為花影一路上已經暗示過她多次。
方才紫煙找到那塊帕子的同時,她便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恐怕宋氏真的見不得她好,這帕子想必是昨日貞月送東西過來時,故意找了機會藏在那裡的,武氏之所以知道,定是宋氏透露給她的。
想起她不在府的那段時日也被武氏刁了難,妍華立即就斷定也是宋氏在背後搗鬼。
她又淡然地瞥了一眼宋氏,宋氏雖是只有中等之姿,可她眉眼之間婉轉流連的媚態著實替她添色不少。妍華輕歎了一口氣,蛇蠍美人,不過如此而已。
「這肯定就是風月樓那個娉娘的帕子,定是嬋姐姐那次進暗格的時候偷偷順了出來的!」武氏一口咬定,眼裡的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妍華睨了一眼,不免生厭,索性便斂起眸子不看她,只不緊不慢地低著聲音語調微諷:「妹妹難不成也偷偷看過那塊帕子?竟是知道得如此清楚呢。」
她的心裡有些緊張,感覺手臂都有些發顫了,面上卻依舊保持著從容不迫。
「我……我怎得會看過?我又不是嬋姐姐,會做那種膽大妄為之事。」武氏被她一諷,臉上登時難看了起來。
「我看這帕子,倒是有些眼熟。」就在這時,福晉幽幽地開了口。
妍華緊緊地捏起了拳頭,堅定地看了過去。那帕子是假的,所以她不怕,怕只怕還會有其他變數。眼角的餘光又掃到了宋氏,她嘴角的笑意還未來得及斂去。她不明白宋氏怎得突然就這般沒腦子了,這樣明目張膽地陷害她,有什麼勝算可言?
可也許……並不需要多大把握,只是需要一個由頭?
妍華語調微涼:「福晉確實應該見過,這帕子看著與娉娘的那塊倒是很像。昨日裡來過那麼多人,也不知是誰不小心掉在了這裡。」
言下之意,這帕子並不是娉娘的那一塊,有人想陷害她。
側福晉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福晉手裡的帕子:「看這幾片葉子繡成這樣,確實不大像是娉娘的帕子。」
妍華納悶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又轉向幫自己說話。
就在這時,芍葯帶著良辰趕了過來。
方纔她見情形不對,便著急著慌地要去找魏長安,跑了一段路才想起來魏長安隨了胤禛往四川去了。於是她又趕緊轉向往雍華殿跑,找到了良辰後亂七八糟地解釋了一番,便求了她過來。
「福晉,側福晉~」良辰一進來看到大家都擠在妍華的堂屋內,愣怔了下後忙笑嘻嘻地向她們行了禮,「爺臨走時叫奴婢過來叮囑格格按時抹膏藥,沒想到大家都在啊。」
她信口拈來一個理由,笑嘻嘻地朝著妍華走去。
待看到福晉手裡捏著一塊帕子時,疑惑地走近了兩步:「咦?這帕子看著倒是有些眼熟。」
福晉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將帕子遞了過去:「紫煙在這屋子裡撿到的,我看著也是眼熟得緊。」
良辰接在手中,展開一看,旋即撇了撇嘴:「這字寫得也太醜了,細細一看,一點兒也不像呢。」
貞月的身子頓了頓,抽搐著眼看了過去。
「這質地也不對,爺丟的那塊帕子是啞白色的絲絹布料子,這塊怎得是素錦……」良辰接連咂了幾聲嘴,卻是每多說一句,便叫武氏的沾沾自喜崩塌一分。
待良辰笑嘻嘻地將這些話都說完後,武氏的臉色已經青一陣白一陣兒地十分難看了。
側福晉起身拂了下衣服,有點兒懶洋洋地說道:「姐姐,我便先回去了,回去督促督促昀兒的功課。」經過武氏身邊時,她又回頭看了一眼,「爺早就說過,不得在府裡談論娉娘的事情,武格格卻總是這般惦記那塊帕子,著實聒噪得很。」
這時,福晉也站起神來,點頭道:「嗯,以後你每日都去翠柏殿頌一兩個時辰的佛經吧,去去燥氣。」
武氏面色煞白,瞪著福晉即將踏出門檻的背影,慌忙喊道:「福晉!背的……別的都不查了嗎?」
木槿回頭看了她一眼:「武格格便省省心吧。」說罷,旋即跟上了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