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看妍華問得認真,微微斂起臉上的笑意,默了默方才點頭:「問吧。」
妍華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明明想問的是另一個問題,可脫口而出的卻是:「你……有沒有做什麼對不住我的事兒啊?為何你今日有些古怪?」
靈犀剛盛了一碗粥端過來,聽到妍華問了這樣一個問題,手一抖,差點兒將碗裡的粥灑了出來。她憂心忡忡地看了妍華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胤禛一眼,生怕好不容易又親厚起來的倆人會因了妍華的蠢傻問題而又出現裂痕。
胤禛的嘴角扯了扯,涼涼地開了口:「我怎麼古怪了?我能做什麼對不住你的事情?出去花天酒地?還是偷藏了什麼好吃的不拿與你嘗嘗?」
妍華訕笑了一聲,偷藏了好吃的這個梗他怎得還記得。那是她前兩年,還比較貪吃的年紀,有一次聽十三跟胤禛聊天聊到美食,她便無意識地嘀咕了一聲,大意是說胤禛偷藏美食不與她分享,被十三和胤禛聽到後,可是足足笑話了她一個月。
「你今兒待我特別好,我覺得今日的你與以往不同……」
「你若是不習慣,那我明日便對你差一些吧。」他微微繃著的神色鬆動了些,半玩味半認真地睨了她一眼,然後便低頭喝粥。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自然是歡喜你待我這樣好的,只是……」她頓了頓,看了一眼面前的那盆雞湯,又吶吶地問道,「若是……你對我的好統共只有這一盆雞湯這麼多,那我還剩下多少雞湯可以喝了啊?」
「嗯?」胤禛擰起眉頭,疑惑地抬眼看向她,「你說什麼?」
不是他沒聽清楚妍華說了些什麼,而是奇怪她為何會問出這樣一個古怪的問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張口又想問一遍,可眼神觸到他墨黑的眸子時,頓時失了勇氣:「沒,沒什麼。」
她顯得有些慌亂,不是不想知道答案,而是她突然就害怕了,害怕他又說出什麼她不想聽到的答案。他若是帶著些微認真說出一句玩笑話,她還是不能即刻就分辨出真假來。
他見她緊張地斂了眸子,便放下了手裡的湯匙,伸手握住了她正揪著衣服的柔荑:「為何要問這種傻問題?我對你的好在你眼裡便是這一盆雞湯嗎?」
她幹幹笑了一聲,沒有抬頭。心裡有些緊張,也有些期待,盼著他此時能說一句甜言蜜語,哪怕不是真心的,也可。
她是個容易滿足的人,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比如現在,她似乎已然不記得前幾日她的相思病是有多嚴重,心裡的委屈又是有多氾濫。眼前的這個男子呵,只消對她淺淺一笑,她心裡的酸楚便能立馬變作花蜜。
原來愛上一個人,會將自己的感情置於那樣卑微的地位。
福晉說娉娘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兒,說她與娉娘一點兒也不像。可是她想娉娘在胤禛面前定然不會那般冷傲,反而會是個柔情可人的美人兒,一顰一笑都會帶著繾綣。不然,她何以矮得下心中的孤傲主動要求見他呢?
「你對我的好,自是比這雞湯還要美味千萬倍,只是……這盆雞湯再好喝,也終究有喝完的時候。等喝完了,我便只能回味它的滋味兒,卻是再也喝不到這一盆了。」妍華見他滿目柔情卻是不再回答,心下有些失望,丟下方纔的害怕,些微有些傷心地解釋起來。
「喜歡喝便多喝點,喝完了我再給你盛滿就是。」胤禛抬手摸了摸她的臉,神色清淡,不知在想些什麼。
「好。」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憂鬱多心的愁緒藏進心中,整理了下心思後便對著他甜甜地笑了起來。
胤禛愣怔了下,湊上去親了親她的額頭:「快吃吧,吃完早點歇息,我累了。」
由於妍華白日裡睡得足,直接導致她夜裡睡不著覺。胤禛果然留了下來,與她同床共枕,絲毫沒有異樣。
可是她心裡有了心結,看到他臉上的疲態後又捨不得再煩他,便只好將疑問都壓在了心底,想著等以後有機會了再問。
她窩在胤禛懷裡,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於是便免不了翻動兩下。
胤禛本是一躺下便要入夢的,可他向來覺淺,妍華翻動一下,他便驚醒一下。如此反覆幾次後,他不禁有些氣惱,重重地在她耳畔噴了一口氣道:「你到底睡是不睡?」
妍華一聽他出聲,忙頓住身子不動彈,等他說完後才又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我是想睡的,可是睡不著。我這幾日都睡得不太踏實,今兒這麼高興,我生怕明兒醒來發現這一切都是夢,那樣多叫人失望啊是吧?」
「我跟你保證,這不是夢,快睡吧。」他困得很,聲音朦朧,帶了絲敷衍的意味。
「那……你能不能親我一下再睡?」她壓低了聲音,語裡滿是期待。
可等了半晌並沒有聽到他出聲,也未察覺到他有動作,妍華便有些不滿了。她眼下已經不是三四歲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了,同床共枕又貼得這麼近,她索個吻總歸是正常的吧?
胤禛不動彈,她便主動湊上去啃了他下巴一口,見他依舊沒反應,便又往上蹭了蹭去親他的薄唇。
在他唇上啃咬了兩口後,她這才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些微有些失望的是,他不曾有半點回應。因為湊得近,她一抬眼突然看到胤禛正睜著眼,墨黑的眸子在暗夜中散出攝人心魄的風情。
「夠了麼?睡吧。」他的聲音突然有些乾啞,似在隱忍著什麼情緒。
妍華撇了撇嘴,小聲地嘟囔道:「我一直懷疑是我肚子不爭氣,不過,
其實也有可能是你不行。」
膽子壯實了許多,她便又有些口無遮攔了。想到府裡這兩年其他院子裡也沒有喜事,她便覺著興許是胤禛……咳咳,畢竟要懷孩子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嘛!
「你骨頭癢了是吧?」胤禛有些咬牙切齒,睡意也消散了些。
他說著就將手伸進了她的裡衣,隨意摸索了一陣,惹得妍華提著一口氣半晌沒喘過來。
「你不是想要嗎?」胤禛的聲音冷幽幽地在她耳邊響起,不待她反駁,他的唇舌已經舔舐在她耳垂上。濕熱的氣息擾得她耳朵炙熱,仿若被炭火烘烤過一般滾燙。
他並不是個縱情之人,也並不是每日都會宿在萬福閣,所以其實在她受傷進這個園子之前,她與胤禛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親熱過了。
眼下被他這樣隨意一撩撥,她便已經受不住了。可是頭還發著熱,腿上還疼著,眼下再被他這樣一鬧,她的神智頓時又不清明了。
等聽到她呼吸紊亂時,他卻突然停了手,那只四處點火的手也緩緩地從她裡衣內退出。
他緩緩拉扯了下她的裡衣,然後又將她柔軟的身子抱進了懷裡,疲憊地喃了一句:「好了嬋嬋,乖,睡吧。」
妍華正被他鬧得滿心空虛,正等著與他酣暢淋漓一番,又在糾結自己眼下身子不適該不該拒絕,沒想到他卻突然這麼乾脆地停止了所有動作。這感覺就像望梅止渴畫餅充飢,空虛得叫她發慌,心裡癢得很卻又得不到安撫。
她羞愧地欲張口嬌嗔兩句,卻聽到頭頂傳來一陣均勻清幽的呼吸聲,這才發覺他竟然已經睡著了。
看來他真是累了,她只在他查國庫虧空的時候見他這般累過,難不成她真的冤枉了他?他這幾日真的是忙到無暇抽身過來看她一眼?
她整理了下紊亂的呼吸,小心翼翼地擁住了身邊的男子,這才滿意地合眼……
圓明園離暢春園近,這段時日,皇帝又在暢春園裡避喧聽政,是以第二日妍華早早地醒來後並沒有讓人像往常那般早早地叫醒他。
他是真累了,以前他這個時辰都會主動醒過來,今日卻還是睡得香甜。
妍華躺在他身邊一動也不動,眨著眼睛盯著他的側顏看。
墨染的粗眉若蒼龍一般遒勁地扒在眉骨上,濃密的睫毛此刻正安然地靜謐著,高高的鼻樑如他的性子一般清冷剛毅。再往下看,便是他的薄唇。
薄唇……妍華嚥了下口水,想起昨夜被他撩撥到肝火旺盛,心裡不由得又升起一股燥熱來。
她猶豫了下,終究沒忍住心裡的衝動,湊上前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見他沒醒,她又伸出舌頭在他唇上舔了舔。
胤禛被她這番舉動鬧醒,慵懶地問了一聲:「什麼時辰了?」
帷帳外的丫鬟輕聲答道:「快寅時六刻了。」
胤禛眉頭微皺,忙坐起了身子:「怎得沒人叫我。」
妍華也跟著坐起了身子,心裡有些忐忑:「是我沒讓她們叫,我看你累得慌,想讓你多睡會兒的。暢春園不是近嗎?你過去也方便……」
胤禛嗯了一下,微蹙的眉頭依舊:「你再睡會兒吧,以後莫要再這樣了,該什麼時候叫我起來便什麼時候叫,若為貪睡這麼一小會兒而誤了事,那就不好了。」
妍華怔了怔,歉疚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她想,他約莫是有什麼緊要的事情要去做,她的好心反而壞了他的事情。細碎的憂愁灑落在心間,她看著胤禛匆匆離開的背影,滿心的歡喜又開始浮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