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罰你每日都給我寫封信吧。」胤禛的臉上灑下一抹細碎的笑容,鬆開捧住她臉的雙手,在她臉頰上輕捏了一下。
「你……要遠行嗎?」妍華愣愣地看著他,心口一滯,突然有些不捨。皇上如今南巡去了,他難道也要趕過去?
胤禛搖了搖頭,輕笑道:「天天看得到便不能寫信嗎?就寫寫你是如何掛記我吧,比方說你掛記到想到抱著我蓋過的被子才能入眠,又比方說你心裡有多喜歡我……信中每次都要寫上一句,你會聽我的話,不再拿我的話當耳旁風……」
妍華聽得目瞪口呆,他……他在強行要求她寫那種肉麻兮兮的情話給他?他……竟然有這種癖好……
她的眼角抽搐了好幾下,沒聽清一般,重複問了一句:「你要我寫……情詩那樣的書信?」
胤禛正在思索著自己的要求,聽到她懷疑的語氣,不悅地冷了臉:「你對我無情?不喜歡我?」
他問得大氣凜然,絲毫沒有赧顏,讓妍華覺得是她自個兒太小家子氣了,忙不迭地點起了頭:「有情的,喜歡,喜歡,我很喜歡……」
她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中了他的圈套,忙要反駁,可看到他冷冷地丟來一個眼神之後,話又噎在了嗓子眼沒有衝出來。好吧,喜歡便喜歡,她喜歡自己的夫君也是天經地義的。只是,每日都將那些話寫出來,真的好嗎?
「……記住了,每日都必須寫上你以後會聽我的話,不再拿我的話當耳旁風……」胤禛很舒心地吐了一口氣,看著妍華臉上好玩的表情直笑。
「我本來就很聽話不是嗎?」要她白紙黑字地將那些羞人的話寫下來,若是被外人看到,她的臉往哪裡擱呀。體己話私下裡說就是了,要她說情話也行,她侍寢的時候盡量多說幾句就是,為什麼非要她寫下來?
這樣想著,妍華便用打商量的語氣問道:「貝勒爺想聽奴婢說那種話,奴婢私下裡說行不行?就不用寫了吧?」她的聲音很低,因為她已經羞得低下了頭。
胤禛未置可否,只挑了眉道:「那你立馬說兩句我聽聽呢。」
妍華驚詫地抬眼看了一下,立馬又垂下了眼睛。她思索了一會兒,方才輕喘著氣兒走上前去,踮起腳來湊到了胤禛耳邊,氣若游絲般咕噥了兩句。
胤禛壓根沒有聽到她說了些什麼,卻見她已然紅著臉站立好身子垂首待在了一邊,狐疑道:「說完了?」
妍華嬌羞地點了點頭,臉埋得更低了。
「你說了什麼?我沒聽到。」
妍華聽到他這樣說,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只道他是故意的,輕哼了一聲便走到了南窗便,背對著不看他。
胤禛無奈,這一次他是真的沒有聽到,他簡直懷疑她方才有沒有說話,簡直比蚊蠅拍翅的聲音還要輕,叫他怎麼聽?
「嬋嬋~」胤禛見她又擺臉子給自己看,反倒是軟下了聲音來,「你方才說得太小聲,我當真沒有聽到。」
妍華也是個見好就收的人,聽到他語氣裡的無奈,偷笑了一下,緩緩轉過了身子。她又輕盈盈地走到了他身邊,嬌羞地瞅了他兩眼,低著聲音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胤禛的嘴角滑過一抹笑,旋即正色道:「嗯,這首詞很好,我挺喜歡的。嬋嬋好端端地怎麼背詞與我聽了?」
妍華看到他無辜的眼神,不禁氣結。他這樣子將之令她發指,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卻總是這般捉弄她做什麼呢?
這一氣,她雖是依舊覺得害羞,卻不再那樣扭捏了,只氣鼓鼓地說道:「是貝勒爺讓我說好聽的話給你聽的,我方才說過了,貝勒爺可是能不要讓我天天寫書信了?有話當面好好將就是了,用不著寫來看,多費工夫呀!」
胤禛見她氣了,也不再逗她:「不行,你膽子越來越肥,都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了,我自是要讓你長長記性。嗯,對了,信中還必須加上一句我是好人,不得將我想得那般壞。」
妍華笑了,這次是氣笑的,哪個好人會逼迫著別人說他是好人的?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別人口中盛傳的冷面貝勒四皇子嗎?
她沒好氣地抬起手來,在他雙頰上扯了扯,彷彿想扯掉他面上的臉皮一般。直到胤禛冷冷地哼了一聲:「你做什麼?」
妍華這才手上一抖,恢復了神智,卻還是強自鎮定道:「奴婢從來都是把貝勒爺的話放在心尖兒上的,何時敢不聽話了。貝勒爺這麼好,奴婢不敢把貝勒爺往壞了想。」
胤禛看她負氣,也不去哄她,只走到一邊的榻上坐了下來:「那你倒是說說,我叫你今日住在雍華殿,你何故偷偷跑回來了?」
「我……貝勒爺明明知道奴婢今夜不能侍寢的,奴婢……」
「我有說讓你侍寢嗎?」胤禛冷幽幽地打斷了她的義憤填膺,臉上又泛起不悅來。
妍華怔怔地望著他,過了小半晌才幹干地回了一聲:「沒有……」她只覺得自己搬了塊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生疼生疼的,還叫不得苦。也是,他什麼時候說過要她侍寢了?都是她腦子犯懵,自個兒非往侍寢的事情上去想,所以……可是,好端端地要她留宿雍華殿,不是想讓她侍寢那是想做什麼?
想到這裡,她又覺得心裡有了些底氣,覺著自己方才生的氣情有可原。
「那你為何要覺得我會讓你在這種情況下侍寢?」
「因為……」她突然說不出話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想,只是首先就想到了那個可能,所以那種
想法便再也揮之不去。
「罷了,就按我方才說的法子去做,今兒你就好好歇息吧,明兒送去書房便可。若是明日身子還是不舒服,便讓下人送去就好。」胤禛沒心思再跟她鬧著玩兒了,不由分說便將這件事情敲定了下來,又起身看了一眼外面那一小片竹林方才離去。
妍華經過這一番折騰,已經忘卻了先前的糗事,滿心想著該如何下筆寫那些肉麻話。
寫來寫去,太過露骨的話她讀了之後只覺得羞赧,旋即扔進炭爐燒掉;太過保守的,又顯得太過客套有些疏離,只想著胤禛絕對不滿意,到時候若是罰得更重,那便不好了,所以也扔進了爐子燒掉。這樣折騰來折騰去,直到就寢時分,她才勉勉強強寫出一封稍微滿意的佳作來。
寫完之後,她這才安心地長吐了一口氣,心裡氣他,便又提筆在另一張紙上寫了一句:小氣鬼!寫完這三個字後才覺得心裡舒坦了一些,而後提筆在字旁邊三兩下勾勒出一個男子的側臉來,深邃的眉目,粗粗的劍眉,嘴角掛著淺笑,不是胤禛又是誰!
消了氣後,她便揉起那張紙準備丟進爐子燒掉。
轉念一想,她突然又覺著捨不得燒了它,復又攤開那張紙來,勾著手指敲了敲畫中胤禛的腦袋,得意地笑了一聲,然後便讓盈袖找來一隻空箱子,把那張紙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第二日,妍華請完安後,見時辰尚早,胤禛應該還未下朝回來,便要先回去萬福閣歇歇。
花影卻突然神秘兮兮地叫住了她:「格格!格格!這邊來!」
她衝著妍華揮手,招呼著她往祥和殿的一處小耳房去。
妍華不解,左右看了看,忙急急地小跑了過去:「怎麼了?可是出什麼事兒了?你怎得在這裡大呼小叫的呀?」
花影卻意味不明地衝她笑了一下:「格格昨兒不是說,侍寢侍得不夠好嗎?」
「呀!」妍華忙抬手掩住花影的嘴巴,轉過頭去看了看四周,嗔怨道,「你怎得把這種話都隨便說出來了?被人聽了去多不好呀!」
花影卻見怪不怪地衝她曖昧一笑,拉著妍華便進了那個耳房。
「你這是做什麼呀?莫讓別人以為我們在祥和殿鬼鬼祟祟的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呢!快回去,有事回去再說便是了。」妍華說著就要開門出去,卻被花影攔了下來。
花影努了努嘴,示意妍華往身後看:「格格,奴婢特意找了人來給格格好好講講。」
「咦?」妍華方才沒有注意到屋子裡有人,聽到花影這般神秘,好奇地回過頭看去。
不看不打緊,這一看,只羞得她滿地找牙:「嬤嬤……你怎麼在這裡呀?」
只見趙嬤嬤正氣定神閒地坐在靠窗的一張椅子上,慢慢悠悠地翻著一本冊子在看。她聽到妍華的聲音後,轉過那張胖乎乎的老臉,將冊子不重不輕地放到了桌上,粗聲粗氣道:「格格!請坐!」
妍華偷偷使了個眼色給花影,氣她怎得隨便找人!花影卻只當沒看見,故意撇開了眸子。
趙嬤嬤當初已經教過她行房之事,而她也已經會了,又找趙嬤嬤來是什麼意思!
「格格,嬤嬤什麼都懂,問她就對了!格格好好跟嬤嬤學吧,奴婢將這信送去書房就好了!」花影笑嘻嘻地接過妍華手裡的那封書信,衝著趙嬤嬤說了一句「有勞嬤嬤了」,便輕快地關上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