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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嫌棄 文 / 心若言

    胤禛閒步走到萬福閣時,妍華正躲在屋子裡偷偷洗著錦被上的那塊血漬。

    她怕被人看到了笑話她,便讓盈袖打了一盆水,親自捏著那處髒污在水裡搓啊搓的。

    血水很快就染紅了那一盆水,一股血腥氣直直地鑽進了她的口鼻,妍華禁不住皺起了小臉。手碰了冰涼的水後,她卻覺得腹中一熱,身下好像又湧出一股溫熱的血液來。

    「哎……」她歎了口氣,將手擦乾淨了,望著盆裡的血水發了會兒楞,正準備叫盈袖換一盆水進來,一轉身卻看到胤禛正直勾勾地看著她。

    她驚得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卻不小心撞倒了凳子,而凳子上正放著那盆水,於是那盆水便悉數倒下,灑進了那條錦被裡。

    妍華窘迫地都要哭了,如今被子**裸地躺在那裡,她就算想藏也藏不起來了,更何況,她都不知道胤禛在她身後看了多久。

    她癟了嘴,聲音裡帶著哭腔埋怨道:「貝勒爺怎麼跟貓兒一般,走路也沒聲音的?」

    胤禛拉下臉來:「別人都只拿我與鷹比,與虎比,倒是沒人說過我像貓。」

    妍華嘴一癟,落下一滴淚來。她覺得她今兒已經夠倒霉了,他怎麼還要生她的氣呢?

    偏偏她還怕他生氣,所以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走近了兩步,眼裡掛著兩抹淚,笑得比哭還難看:「貝勒爺,我的意思……是說貝勒爺步子輕,不是說貝勒爺性子像貓……你只會像老虎,怎得會像貓呢……」

    胤禛白了她一眼,不再板著臉,輕笑了出來:「我道你心裡真的那般掛記我,還抱了這被子回來天天蓋,原來只是弄髒了它拿回來洗。何必那麼麻煩,跟良辰說一聲她自會處理。你若是想留著,讓下人洗洗乾淨就好了,自己這般偷偷躲著洗是做什麼?」

    看到她被冷水凍得通紅的小手,他眼裡閃過一絲無奈,拉過她的雙手,捂在了自己掌中。觸指冰涼,引得他眉頭揪在了一起:「明明嚷著肚子痛,還去碰冷水做什麼?」

    妍華聽出他語氣裡的關心與憐惜,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了,撲到他懷裡便嗚咽起來:「我洗……洗被子……」

    「我知道,以後這種事情讓她們去做便可,誰若敢笑話你,我罰她們就是。」胤禛聽到她的抽泣,下意識地柔下了聲音,也不再打趣她,只擁著那個綿軟的小身子,心疼不已。

    妍華一楞,哭得越加厲害了。

    原來他懂,他什麼都懂,卻總是假裝不知道而拿她開玩笑。

    等她哭夠了,胤禛的臉色卻不好了。

    妍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全都擦在了他身上,他不用看,就知道胸口有多凌亂有多不堪入目。

    她哭得舒坦,只覺得將心裡的這點委屈都哭了個徹底。臨末覺得鼻子被堵了,就一抽一抽的吸了吸鼻子,雖然是很小聲地吸了下,可是鼻涕多,再加上屋子裡安安靜靜的,那聲音聽起來卻是異常明顯。

    胤禛聞聲微微擰起了眉頭,妍華則尷尬地頓了下身子。

    她怯怯地掏出帕子輕輕擦拭起他的前襟,可是她鼻子裡的鼻涕還未流完,又悄悄地冒了出來,可憐兮兮地懸在她的鼻頭,要落不落的,看得胤禛心裡發慌。

    只見他「嘖嘖」了兩聲,十分嫌棄地後退了兩步。

    妍華的眼睛有些腫脹,鼻頭有些發麻,壓根沒注意到有鼻涕要落下去了,只知道胤禛突然嫌棄地退開了。她很受傷地抬起了頭要癟嘴控訴他,那灘鼻涕卻正好不偏不倚地滑過她的嘴巴,「啪嗒」一聲落到了地上。

    寂靜的屋子裡,鼻涕落地的這個聲響竟是清晰入耳。

    妍華只覺得臉上一熱,血液倒流一般,「噌噌噌」地全上了臉。

    胤禛的臉色卻青了,面上十分明顯地露出一抹嫌棄神色,他也不低頭看,只揚聲喝道:「來人!去給我拿一身乾淨衣服過來!」

    妍華的臉色已然五彩繽紛,她訕訕地又掏出一塊帕子來,安靜地擦了下嘴巴,又繼續擦鼻涕。臉上充血漲得通紅,她只感覺渾身燥熱,竟是羞得直冒汗。

    她發誓,以後再也不要在他面前哭鼻子了。

    這是第幾次了?明明知道他愛乾淨,卻還是不小心把鼻涕蹭到他身上去了。

    還有,剛剛是個什麼情況?她的鼻涕居然那麼不給她留情面地跑出來了……

    她只覺得自己再也沒臉看他了,以後在他面前怎麼抬得起頭呀?

    「哼!還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洗臉去!」胤禛的臉色鐵青,又遠離了她兩步,掃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那灘鼻涕後,趕旋即又嫌棄地撇開了眼,衝著妍華低吼了一句。

    「噯!」妍華只覺得他眼下不管怎樣生氣都是有理的,也沒臉抬頭看,只低著頭趕緊出去,卻慌不擇路地朝著旁邊的門框上撞了去,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氣,然後才捂著前額狼狽地跑出了屋子。這一路驚慌,只折騰得她又察覺葵水湧出來不少,匆匆洗完臉後,又趕緊處理葵水……

    真狼狽的一天啊,真匆忙的一天……

    她佔著靈犀她們歇息的屋子,磨磨蹭蹭又拖拖拉拉地清理了半個多時辰,直到花影催到第三次的時候,她才紅著一張小臉回了自己屋子。

    此時胤禛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像往常那般,清冷著臉站在南窗邊看著外面的竹林。妍華也不敢抬眼看他,走到他身後的時候只低著頭輕輕喚了一聲「貝勒爺」,然後便站在一邊搓著手裡的帕子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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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經跟他很熟稔了不錯,還熟稔到坦誠相見過好幾次了。可是,他方才眼裡的嫌棄也是很明顯的,所以她眼下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認錯了。他不喜歡一個人總是犯同樣的錯誤不是嗎?

    一陣清風迎面吹來,將一縷幽香捲入妍華的鼻中,她好奇地抬眼看了一下。這香味不是他身上常帶的那種味道,這縷香味原先應該比較濃郁,不似他平日裡所喜好的香氣。

    妍華見他不吭聲,也不知道他生了多大的氣,又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一步,怯生生地認錯道:「貝勒爺,奴婢知錯了。」

    「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

    胤禛突然誦了一首詩,轉過身來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眼下沒了鼻涕和眼淚,白裡透紅的樣子倒是清秀多了,就是眼睛還微微腫脹著,像池子裡的錦鯉似的:「如今你這裡有了竹子,你倒是越加俗不可耐了。」

    「俗……俗不可耐?」妍華心裡一急,趕緊抬起眼問道,「你厭煩我了嗎?」

    胤禛淺笑著點了下頭:「嗯。」

    妍華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可是依照往常的經驗,他眼下應該是在逗她。於是她輕輕撇了下嘴,抱怨道:「我錯了你罰便是,何故又這樣嚇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胤禛似笑非笑地睨著她,看得她心裡發怵,就在她潰不成軍地慌亂低下頭時,胤禛這才慢吞吞地答道:「不用擔心,既然你這般願意受罰,我自是會好好罰你的。」

    「我也不是自己願意……」妍華剛想辯解兩句,看到胤禛丟過來一個冷冷的眼神後,忙幹幹地嚥了下口水,強顏歡笑道,「我做錯了自是該受罰……可是……貝勒爺想罰我什麼?前面罰我背的詩集冊子還沒有背完呢,最近在給十三阿哥繡斗篷,繡得我眼都花了,今日身子又不舒服……」

    胤禛只淡淡地看著她,也不吭聲。

    妍華找了許多借口,最後才終於小聲求饒道:「……你罰得輕一點好不好?罰我少吃一頓,呃,一天不准吃東西,也是可以的……」

    「你當我是什麼?為何要不准你吃東西?」胤禛聽到她又本能地將自己往壞處想,哭笑不得地走近了兩步,捧起她的臉直直地看進了那雙靈秀的眸子。

    她的眼裡滿是委屈與擔憂,許是因為不久前才哭過,她的眸子比往常更亮了些。她棕黑色的瞳孔中,映出他清冷的面容,剛毅的稜角顯得難以親近。

    「那你要罰我做什麼?」她弱弱地開了口,睫毛隨著眼睛的眨動撲閃著,仿若兩隻展翅的蝶兒。

    胤禛伸出一根手指,停在她眼前剛剛能碰到她睫毛的地方,感受著那細密的睫毛撓動在指腹的感覺,有些癢癢的,惹得他心頭一顫,平靜的心波上蕩起層層漣漪。

    妍華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也沒敢動,誰叫她現在理不直氣不壯呢,可是見他半天都動靜,她只覺得脖子有些酸,忍不住又輕輕「嗯?」了一聲以作提醒。

    胤禛回過神來,自嘲地笑了一聲。他這是在做什麼呢?做出這般稚氣的舉動。

    近來幫著處理國事,各種煩心,回來看到那片竹子時,不禁又想起了昔日的那抹倩影。只是,物是人非,原來她早就去了。

    「便罰你……」

    妍華見他終於開口,趕緊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起來,眼睛也睜得大大的,泛著無辜又可憐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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