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安剛從萬福閣回來,他不眠不休地在盈袖身邊守了一夜,眼下腦子有些混沌。
他一直派人在查骸骨的事情,但是方纔他碰到胤禛的時候,胤禛卻突然叫他不要再查此事了。他疑惑,可看到胤禛將一切瞭然於胸的表情後,也沒再多問。
「魏長安,靈犀在哪裡?」妍華看到魏長安面上的倦態時,愣了一下,可眼看良辰叫住了魏長安後不打算再回話,她便只好看向了魏長安。
魏長安看了一眼良辰,良辰無奈地囁哆了下嘴巴:「木槿說……佛堂收拾好後,靈犀被你叫去了……格格心裡掛念靈犀呢,你快給個說法吧。格格,奴婢還要事,這就先退下了,花影且隨著格格先伺候著吧。」
良辰說罷還真的走了,走遠後才偷偷地舒了口氣。
魏長安愣了一下,看到妍華眼中殷切的目光後,忙垂下了眼眸:「格格,靈犀……不大好,奴才怕她衝撞了萬福閣的清幽,便安排了她在另一處養著。」
「不大好?不大好是什麼意思?快帶我去看看她!」妍華看到他們支支吾吾的神情,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預感,眼下聽到這話,心裡的不祥感便越來越濃烈。
妍華隨著魏長安趕到靈犀歇息的屋子時,她正昏昏沉沉地睡著,半夢半醒間不住地哼哼著。這屋子南北通透,采光極好,而且離佛堂很近。
「她這是怎麼了?」
一夜未眠,魏長安的頭有些發疼,思維也變得散漫起來,他想了一會兒才吶吶地開了口:「靈犀先前在錦繡軒看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日子一久成了心病,嚇出問題來了。」
「錦繡軒……錦秋的冤魂?魏長安你可查過了沒有?錦繡軒裡當真有那樣不乾淨的東西作祟嗎?」
「查不出,除了靈犀與紅綾,也沒有旁人看到。那東西好似也只在那日出現過,還是青天白日裡出現的,以後也沒有人再見到,實在難查。」紅綾便是錦繡軒裡看到過錦秋冤魂的那個小丫鬟,她只看到過一個白影,倒是也沒想靈犀這樣嚇出毛病來。
魏長安略去了萬福閣裡發現的骸骨一事,只怕說出來會嚇到妍華,所以也早就叮囑過靈犀千萬不得說出來。只是靈犀眼下這般模樣,他怕妍華待久了還是會察覺到異樣,便一直催促著妍華快些離開。
「我還是將她帶回萬福閣吧,熟識的人在旁照料總歸好些。」妍華說著便示意花影去攙扶靈犀。
「不可!盈袖體內的毒也才排出來,格格還是讓靈犀待在此處將養著吧,萬福閣多個病人也是煞氣。」
「毒?盈袖中毒了?」
魏長安見妍華愕然,這才知道她並不知道昨兒中毒之事,便耐著性子解釋了一遍,妍華這才後怕地撫著胸口喘了幾口粗氣:「盈袖怎麼樣了?」
她看了看緊閉著眼的靈犀,叮囑魏長安安排人照顧好靈犀,便趕緊匆匆回了萬福閣。
萬福閣內,一幫子侍衛正小心翼翼地將那兩片竹子都拔了去,將竹下的泥土都挖了挑走,又不知從哪裡弄了一些紅泥來重新鋪上,而後再重新種了一片新的翠竹與紫竹。
耿氏看到妍華回來,忙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妹妹可回來了,你沒有大礙吧?」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妍華,見她面色又紅紅潤潤的,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盈袖跟纖雲也沒有大礙了,妹妹不用擔心。」
「多謝姐姐。」
當天下午,木槿便差了人去岫雲寺請人過府做法事。岫雲寺的住持也不敢怠慢,當即便應允了,算了黃道吉日,恰巧第三日便是,於是就派了人趕忙收拾了往四貝勒府去了。
眾人心裡都道貝勒府邸有冤靈作祟,卻是無人敢明裡說出來,福晉也只說了當日錦秋被趕出府後竟是自縊在了西北角的小樹林,隻字未提萬福閣的骸骨。
覺能是此番前來做法事的大師傅,他隨著木槿的引領看過西北角的小樹林後,又在府邸繞行了一圈,最後應了福晉的要求,開始在府邸誦經做法事,七七四十九日,超度亡靈。
正殿往北有一處翠柏殿,素來用作接待之用,這一次應了福晉的要求便收拾了給岫雲寺的和尚們做法事用。
四貝勒府一時間香霧繚繞,日夜都飄出和尚們低沉卻又叫人跟著靜心的經唱誦。福晉每日都會跟著去誦經,為死去的弘暉祈誦,心裡的悲傷倒是漸漸沉澱下去,氣色也一天好似一天。
靈犀的病畢竟是心病,見岫雲寺的大師傅們親自來了府裡做法事,那病立馬好了一大半,待日夜聽到那安定忍心的唱誦後,心裡的害怕也漸漸消散了去,不出幾日便能下地走路了。她跟著妍華一起,在大殿的簾子後面默默地為錦秋禱告祈福了幾次,心病逐漸好轉起來。
那日,妍華請完安後,便跟著福晉要往翠柏殿去一起誦經。走到半道突然覺得肚子一通,隱隱感覺下面有溫熱的東西流了出來,當即便明白是葵水來了。
她也不敢再跟去翠柏殿,只怕會有沖犯。
花影看到她走路的姿勢都有些不對了,再一看地上,已經落下一滴血來,忙道:「格格,還是去雍華殿吧,那裡最近。奴婢讓良辰姐姐招呼著,然後奴婢回萬福閣給格格那一身乾淨衣裳來換。」
妍華只得點了點頭,心想這葵水,怎麼早不到晚不到的,偏偏這個時候來了呢?算算日子,本該前兩日就來了的,這一次卻是晚了兩日,卻也沒有料到會這個時候來。
她捂著肚子一路往雍華殿而去,回頭看到地上時不時落下一滴血水來,面上一紅,臊得整張臉都紅了個透頂:「花影,這……
一路都髒了,待會兒還是得收拾了才好,不然……被人看到就太不體面了……」
「格格放心,奴婢待會兒就過來收拾。」
只是,花影還來不及收拾這一路的血滴,胤禛便回來了。
他向來細心,回雍華殿的時候自然察覺到了那一路時不時出現的血滴:「府裡出了什麼事情?有人受傷?」
魏長安並不知情,只茫然地搖了搖頭,蹲身細細觀察了一番那幾滴已經乾涸的血跡,眉頭深鎖:「奴才不知,這血像是剛剛滴上去不久,這一路像是往雍華殿去了,許是哪個小丫鬟不小心傷了手也是有可能的。」
說話間,花影已經端了個小木盆,捏著個小抹布來了,看到胤禛在看血跡後,忙跪下了身子,將事情原委說了出來。
胤禛啞然失笑,無奈地看了魏長安一眼,魏長安汗顏地低下了頭,虧得他方纔還轉了萬般心思在思索著眾多可能的事情,卻原來……
「她人呢?」這種事情倒還是第一次在府裡出現,胤禛有些哭笑不得,妍華的狀況有些多,偏偏他心裡總是對她生不起氣來。
花影低了頭,細著聲音求饒:「格格在雍華殿換衣裳呢,貝勒爺莫要責怪格格,格格也是無心的,奴婢馬上就清理乾淨。」
胤禛輕哼了一聲,沒有多言,大步流星地走遠了。花影回頭看了一眼,輕呼了一口氣,忙端著那小盆清水一路擦了過去。
這天氣,衣裳穿得繁雜,胤禛回到雍華殿時,妍華才剛剛換下褻褲。她看到血跡斑駁的褻褲後,羞惱地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只因她想起第一次來葵水時的情景了,那一次便是弄到胤禛的褻褲上了,如今又是這般糗……
她只覺得葵水這東西,當真不。想到自己今日一路跑來的慌張模樣,以及良辰的一臉驚詫,她就覺得再也不想出去見人了。換衣裳的時候她都沒讓人幫忙,只自個兒癟著嘴安靜地換了。
眼淚終究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她看著地上那帶血的褻褲不知所措,越想越窘迫,嗚嗚地哭了起來,又不敢發出多大聲的動靜。
胤禛回來時,便看到良辰站在屏風不遠處,猶猶豫豫地衝著屏風無奈地歎氣,看到胤禛走近時,她想出聲,胤禛示意她不要說話,良辰瞭然地點了下頭,不太放心地退到了一邊。
胤禛轉過屏風時,妍華正在抹眼淚,衣裳還沒穿好,只蹲在地上哽咽著。
「嬋嬋?可有哪裡不舒服?」胤禛不知她是為了葵水的事情覺得窘迫丟人而哭泣,只以為她是肚子不舒服,便要走上前去拉她起來。
妍華聽到他的聲音,心裡一驚,忙將那條髒掉的褻褲給藏到了身後,驚呼道:「貝勒爺不要過來!」
「怎麼了?」胤禛看到她遮遮掩掩的東西後,頓時明白了,卻還是上前拉起了她,「髒了便髒了,換新的就是,這般難過是做什麼?」
妍華心裡發怵,也不知是不是葵水所致,只覺得有一股難受與壓抑一直縈繞在心頭,久久不散。她也不敢抬頭看胤禛,只覺得自己總是出現這般丟人的事情,又不願意說出來,只難過地哽咽道:「我……肚子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