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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心傷 文 / 心若言

    妍華暗自發誓,她再也不喝酒了。

    即便迫不得已要喝,也再也不貪杯了。

    她早上醒來的時候,壓根不記得昨兒在馬車上都幹了些什麼,但是靈犀和盈袖都一致告訴她,胤禛又被她纏住了,走的時候臉色很難看,還下令禁了她的酒……

    她直覺今兒個去書房會死得很慘,想到胤禛生氣時那副滲人的模樣,她禁不住縮了縮脖子。

    請安的時候,她見到了多日不見的側福晉。

    側福晉依舊是一貫的模樣,彷彿看誰都不順眼似的,不願意多看任意一個人,除了胤禛。

    妍華與耿氏結伴而至,側福晉一一瞟了一眼,眼神便又幽幽飄到了福晉處:「姐姐這裡的水仙倒是養得很好,兩盆竟是都已經結了花苞了。不像我屋裡的那幾盆,只有一盆長著水嫩,卻是還沒結花苞呢。」

    「好好養著,自是會越長越好……」福晉笑著跟她說了會兒子話,側福晉也笑意盈盈地應和著。宋氏還是一貫的默不作聲,耿氏則跟妍華時不時地說上兩句,而武氏依舊是明目張膽地看妍華不順眼,只是妍華沒心思搭理。

    從祥和殿出來後,妍華磨磨蹭蹭地踱去了書房,還沒看到胤禛的影子她便內心膽怯地不想進去了。

    因為她隱約記起一點她在馬車裡做的那件無比丟人的事情,當時她似是在胤禛嘴裡找水喝來著,還被胤禛推開了,可是她又死死地纏上去了……

    既然她已經想起了這個一件事情,而且那個行為當即便被胤禛被嫌棄了,她眼下還怎麼有臉去見他……

    「格格,怎得不進去?」靈犀見她躊躇不已,扭扭捏捏地不肯進去,便猜到她是為了昨兒又惹了胤禛不高興的事情而有所顧慮,「床頭吵架床尾和,更何況格格都沒跟貝勒爺吵架呢,為何不進去呀?」

    她心裡叫囂的卻是:格格不進去,怎麼讓貝勒爺多喜歡格格一點呢?昨兒夜裡大好機會,又讓耿格格白白撿了去,盡會做一些給他人做嫁衣的事情,這可如何是好?

    妍華被她一勸慰,終於不情不願地走了進去。遲早都是要進去的,她只是怯怯地不敢進去而已。

    胤禛正在寫字,妍華小聲地跟他行了禮道了安,胤禛抬眼看了一下,沒有吭聲。

    良辰將墨錠讓給妍華,妍華乾巴巴兒地笑著找了句話:「今兒天色陰陰的,恐怕要下雪了。」

    胤禛側目睨了她一下,依舊沒有吭聲。

    妍華覺著萬分尷尬,也不再試圖說話,倆人便沉默著直到胤禛寫完奏折。

    待寫完後,他微微晃動了下脖子,妍華忙放下墨錠,討好地走上前去給他捏肩膀。因為隔著厚厚的衣裳,她怕捏得輕了胤禛感覺不到,於是便稍稍捏得重了點。

    胤禛滿意地閉上了眸子,卻是依舊沉默著。

    妍華見他還是不理自己,癟了癟嘴,嬌滴滴地認了錯:「我錯了。」

    胤禛嘴角掀起一抹笑容,緩緩睜開眼來問道:「錯哪兒了?」

    終於肯開口了,妍華心裡激動,忙高興地說道:「錯在不該貪杯,錯在不該喝了酒就纏著你,錯在……嗯……錯在不該跟你……討水喝……」

    胤禛聽到她的聲音居然透著歡欣,平靜如水的臉上頓時產生了懷疑的褶皺。待聽到她用越來越小的聲音說起馬車上的事情時,他整張臉變得清冷了,只睨著在他肩上揉捏的那隻手淡淡地哼道:「你倒是都清楚得很吶!」

    「很」字他咬得重,妍華聽後一個哆嗦停住了手,很快又恢復了鎮定繼續捏了起來:「奴婢反思過了,所以想起了一些……以後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哼!你上一次好像也是這般說的~」胤禛慢悠悠地按住了右肩上的那隻手,將妍華拉到了身側,「可是我記錯了?嗯?」

    他的語速慢慢吞吞的,待最後「嗯」了那麼一聲時,調調突然就往上揚了一下,讓人聽了不由自主地就跟著顫上兩顫,驚險得很。

    妍華悔得都想哭了,她知道,胤禛的容忍次數有限,事不過三。如今同樣的錯誤她已經犯了兩次,恐怕是再也不能有下次了。

    妍華正思索著該怎樣繼續討好他,讓他原諒了自己時,外面突然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她眸子一亮,高興地看向了胤禛:「下雪了!」

    「嗯。」胤禛抬眼看了一下,又淡淡地應了一聲。

    妍華無奈了,她就是怕這種模樣的胤禛,說話時總是這樣清清淡淡的,無喜無憂,看不透他的心思。一猜不到他的心思,她心裡就犯嘀咕,怕自己萬一做錯什麼惹了他不高興便會受罰。

    那本詩集她還未讀完,胤禛問得少了,她便也懈怠了,想起來便讀讀,忙起來便擱在一邊兒,愜意得很。

    外面的雪花越來越大,飄飄灑灑地在空中打旋、舞動最後輕輕地落在了屋頂上、樹上、灌木上、地上……

    胤禛還是沉默不語,只是牽著她往外面走去。走到門口時,看到靈犀手裡捧著妍華的斗篷,他順手拿了過來,幫妍華繫上。

    妍華心裡一暖,也照著樣子從魏長安手裡拿過那件黑色的斗篷,想要給胤禛穿上。只是……她個子不夠,繫起來頗有些費力。

    胤禛啞然失笑,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怎得只往橫里長,個子倒是沒長多快?」說著卻是微微朝她彎了彎腰,方便她幫自己系斗篷。

    妍華面上一紅,咬著下唇嬌嗔地瞪

    瞪了他一眼。冬日里長些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他就知道笑話她。

    待斗篷繫上後,胤禛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繼而便跟什麼事兒也沒發生一般,牽著她往外走去。

    側福晉本是面帶笑意地急急往書房走來,看到胤禛柔情似水地親吻妍華的場景時,整個身子一滯,便停在了雪中。

    跟在她側後方掌傘的梳月,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停住,一個不小心便撞上了她,趕忙喋喋不止地認錯:「奴婢錯了,側福晉恕罪!奴婢以後會小心……」

    只是側福晉恍若未聞一般,並沒有像往常那般訓斥梳月,只是整理了下面上的表情,又笑意盈盈地走了過去。

    妍華看到胤禛什麼也不解釋,牽著她便要出去,不禁疑惑:「這是……要去哪兒?」

    胤禛旋起嘴角,神秘兮兮地看了她一眼,而說說了兩個字叫妍華徹底無語:

    「你猜。」

    他說,你猜。妍華的嘴角因此而斷斷續續地抽搐了很多下,她去哪裡猜?真讓她猜,她只怕怕地以為,他突然想到什麼整治她的法子了,作為她昨兒夜裡犯錯的懲罰。

    「貝勒爺~」

    胤禛牽著她剛要抬腳走進雪中,側福晉便悠悠然到了。只見她嬌羞地衝著胤禛福了禮,再抬頭時,那柔柔的眼神便不偏不倚地撞進了胤禛的眸子。

    只是,他無動於衷,面上的神情也放冷了些,比著雪花還要涼上三分:

    「琴語怎得跑這兒來了?可有事?」

    李氏看到他冰冷的神情,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他,如今竟是連笑也吝嗇給予她了嗎?

    他方纔還對著妍華言笑晏晏,轉臉看到她,便是副清冷模樣,強烈的對比刺激著李氏的感官,她鼻子一酸,突然就哽咽了。抬手擦了擦眼角,她強顏歡笑道:「今兒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妾身熱了酒,想請貝勒爺一起賞雪的。」

    已經接連好幾年,入冬的第一場雪他都是與她一起賞的。喝著溫熱的酒,聊著家裡長短,訴著對彼此的情話……

    天知道她方才發覺下雪了是有多開心,急急地佈置好了一切便親自跑過來了,可是胤禛卻無情地掐斷了她心裡的那一丟歡喜:

    「不了,我今兒有事。」

    李氏無語凝噎,慼慼然地看著他別過眼,牽著妍華便要離開。

    許是他終究不忍,頓了下,還是轉過頭來,語氣放柔和了一些:「天寒地凍的,琴語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說罷,他也不再看她,從魏長安手裡接過一把油紙傘,撐開,而後摟著妍華便漫步進了紛紛灑灑的雪花裡。

    李氏望著那兩個漸行漸遠的身影,兩行熱淚流了下來。曾幾何時,那個依在他身邊兒的人常常是她,如今,物是人非,他還是他,可他的心,卻已不再在她身上停留了。

    她頹然地軟了腿,呆愣愣地做到了冰涼的地上,一股寒氣侵蝕而上,卻怎樣都涼不過她的心……

    走了很遠一段路後,妍華偷偷回頭瞥了一眼,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中,只有那個紅色的身影頹然坐在地上,孤寂又蒼涼,只覺得心裡驀地難受起來。她濕著眼角抬頭看向了身邊的胤禛,訕訕地說道:「側福晉平日裡說話率真了些,若是沒有犯什麼大錯,便饒了……」

    「不許提她。」胤禛不悅地垂眸睨了她一眼。

    妍華心裡難受,方才回頭那一瞥無端得有些震撼她心,她只怕自己終究有一日也會落得那般淒慘,望著他肅冷的側臉憂心忡忡地問道:「若是哪一日我犯了大錯,你會不會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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