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剛拉了妍華的手一起坐在旁邊的榻上,便聽到了外面這甚微的動靜。
「魏長安,出了什麼事兒?」胤禛微蹙眉頭,往外看了一眼。
魏長安聽到胤禛問話的聲音,趕忙從門外走了進來,只利落地行了一禮稟道:「北向似乎有人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麼,奴才已經差人追去了。」
胤禛沉吟了會兒,擺了擺手:「下去吧。」
「喳。」
「走吧。」胤禛突然興致寥寥,看了一眼妍華,牽著她的手便要離開。
「不……不看書了嗎?」妍華見狀,自是知道又要回他寢殿了,突然又免不住緊張起來。她這下知道,胤禛不是要她睡書房了,果真要侍寢啊……她又開始慌了,方才釋懷的坦然又被壓在了心底。
胤禛挑了挑眉,饒有興趣地睨了她一眼:「我倒是不知你何時變得這樣愛讀書了。」他說著就牽著妍華的手走到了書架,挑了一本宋詞遞給了妍華。
妍華的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一下,眼睛也不由得抖了抖。她心裡雖有抱怨,卻也只是幹幹地對著胤禛笑了兩下,沒有再多說什麼,另一隻手還默默地結過了這本書,心裡直叫著苦,在想何時才能將前一本詩詞冊子看完,如今又是添了一本,可叫她如何是好。
她曾看過一篇章,裡面言:閑靜少言,不慕榮利。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出自陶淵明《五柳先生傳》)
她知道章裡的意思,不貪慕榮華利祿,不細究一字一句,知足常樂。
可是她卻做不到,就如這讀書,尤其詩詞,她每每讀完一首,就愛細細琢磨一番,想想詩詞裡的意境,猜猜詩人作詩時的意圖,而後便發發呆,順手再抄上一遍。一首詩,她幾乎要花半個時辰才能算作徹底讀完。
「你這般緊張是做什麼?怕我吃了你不成?」那書房本就在雍華殿旁邊,所以倆人不知不覺就走回了雍華殿。胤禛將她的小手握在手心看了看,淡淡地看著心不在焉的她,眼裡有一絲不解。
妍華這才收回思緒,小心翼翼地將手從他掌心抽了出來,又默默無言地抽出帕子擦了擦手心裡的冷汗,心虛地垂著眸子不敢看他。
胤禛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麼,見她不言語,也懶得再逗她,只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見熱度消退了不少,微微頷首道:「竟是好了不少,歇息前再喝上一劑吧。」
他話音剛落,便有婢女端了湯藥走進來。
妍華哭喪著臉看著那碗藥,半天都沒吭聲,胤禛淺淺一笑,走開了幾步。妍華轉過頭看去時,只見他端著一盤子蜜餞走到了近前。
「嬋嬋,喝藥吧,可是要我餵你,嗯?」胤禛突然微微彎下腰來,彷彿哄孩童一般,眼裡閃著無辜的光芒,希冀地盯著妍華看。
端著藥的婢女被胤禛這模樣逗樂,忍不住抿著嘴直笑,還一不小心輕輕笑出了聲兒。
妍華眼角的餘光瞟到那婢女笑開花的臉,窘迫地端了那瓷碗,心一橫眼一閉,屏住氣咕嚕咕嚕就將藥給喝完了。
那婢女將她手裡的空瓷碗接了過去,然後便悄無聲息地退下了。妍華有些得意地轉過眼去,卻發現一隻大手捏了顆蜜餞送到她嘴邊,她愣怔了下,忙含住了那顆蜜餞。
嘴裡依舊苦澀,只是蜜餞的甜味漸漸掩了那份苦意。就如她心中對胤禛的感覺,一點點地由怯意漸漸變成信任和依賴。
「今日你身子不舒服,便早些歇下吧。」胤禛不待她嘴裡的蜜餞吃完,又餵了她一顆,而後又捏了一顆放進自己嘴裡。然後他這才將那盤蜜餞遞給旁邊的婢女,然後親手替妍華解下了她身上的斗篷。
說罷,他便轉身出去了,留下妍華一人站在遠處愕然。
「格格,奴婢幫您沐浴吧。」去書房前幫她穿斗篷的婢女這時候悄然走到了她身邊,見她看著胤禛離開的放下發愣,只當她是不捨,便出聲提醒道。
「為……為何要沐浴?」妍華這下回過神來,不解地看向那婢女。
那婢女只虛掩著嘴角輕笑出了聲兒,一臉曖昧地看著妍華笑,並不答話。
妍華被她看得窘迫,只好訕訕地住了口。是了,她要侍寢呢,怎能不細細清爽。想到這裡,妍華那紅潤的面龐禁不住又紅上了三分,彷彿熟透的櫻桃一般,似要滴出鮮嫩的汁兒來。
「你叫什麼名字?」妍華是被帶到胤禛沐浴的那方池子裡沐浴的,妍華第一次被陌生的婢女伺候沐浴,一時間有些窘迫,便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話跟她說。
「奴婢名喚良辰。」那婢女做事利落,只是這名字……
「良辰……可是還有誰叫美景的。」妍華的眼皮禁不住跳了跳,只覺著這名兒陪在她將要做的事情上,竟是曖昧至極……
「可查到是誰了?」胤禛喊著蜜餞走出寢殿的時候,魏長安已然候在了那裡。他背著手踱了過去,面上清清冷冷的,完全不見了方才跟妍華言語時的輕鬆與溫柔。
「奴才差人追去的時候,已經不見了蹤影,孫遠一直守在西北處,他說他並不曾見有人經過。也許……」他剛想說出自己的推測,突然又住了口,因為他突然想起來,胤禛並不喜歡這樣虛無憑據的推測,他喜歡看到確鑿的證據與事實。
「說吧,無妨。」胤禛知道魏長安的顧慮,沒有多加苛責。
「喳。奴才本是想,也許只是外邊的野貓或者天上的鳥兒經過,不小心碰掉了樹上的枯枝……不
過奴才方才去查過北向那扇窗戶,上面卻是被扎破一個洞來,窗後下的樹枝被硬是不小心被那人踩到,已經斷裂……」
「會是誰?」胤禛微微瞇起眸子,眼裡透出清冷的犀利,看著外面暗沉沉的夜色陷入沉思中。
「貝勒爺,恕奴才斗膽,奴才料想許是府裡的哪個格格遣了人過來打探,看看貝勒爺在做什麼……」
「哼!」胤禛冷冷哼了一聲,魏長安聽到後忙住了嘴不再言語。
「這種無稽之談你也不便亂猜,只管去查便是,若真是她們當中有誰膽敢如此,哼……」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魏長安,帶了一絲警告意味,看得魏長安慌忙低下了頭,即刻認錯道:
「奴才斷不敢妄言,這種猜測斷不是說與人聽。」
魏長安心裡一直有個懷疑,只是苦於沒有證據,所以也不便多言。
他舅舅趙四兒被趕出府的時候,他不是沒有訓過他:「舅舅,你是想害死我不成?你沒有兒子,我便一直將您當做父親一般孝敬,你可好,淨給我做這樣丟人的事情,若不是貝勒爺還算信任我,我的這份差事也要被你搞砸了!」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趙四兒啐了一口唾沫:「如玉那個小婊子,她誣陷我!我何曾碰過她半分!居然冤枉我玷污了她的清白,你舅舅我是那樣的人嗎?我頂多也就摸摸那些個小妖精的身子,何曾真的做出什麼舉動來的!她指不定是跟哪個混賬偷了情,這會子便全部賴到我身上了!我才是冤勒!我要找貝勒爺說理去,我要……」
「夠了!舅舅!你真的是要害死我不成!」他拉住趙四兒就趕緊出了府,若不是趙四兒想著以後還得靠他養活,說不準還真的要鬧上一鬧。
近來胤禛不曾讓誰留宿過他的寢殿,今兒一說留宿小格格,便出了這事兒,明顯是有人在偷聽偷看他的舉動。
魏長安沉思了下,沒有再多的證據可稟報,便躬身退下了。
胤禛望了望夜空,黑漆漆的連半絲光亮也沒有,當真是伸手不見五指。他望著那暗黑的夜色發了會兒子呆,直到良辰悄然走近,他才收起了思緒。
「貝勒爺,小格格已經沐浴好了,正在等著爺呢。」
「嗯,知道了。」他擺了擺手,又愣怔了會兒,這才轉身走了進去。
妍華此時已經寬了衣,只穿了褻衣褻褲躺在那張偌大的羅漢床上,心裡七上八下的在努力回憶著老嬤嬤教導的各種注意事項。她腦海裡不斷回憶著老嬤嬤怕她不懂而畫給她看的春宮圖,畫風過於簡潔,她只得在腦子裡勾勒一番**之事的場景。
「在想什麼呢?」
「啊……」胤禛的聲音突然蕩在耳際,妍華倒抽了一口氣,驚呼著一下乍然坐了起來,莽莽撞撞地差點兒就撞到了胤禛的臉。若不是他反應迅捷,急忙後退了一步,倒是真的要被她撞疼了。
「這是做什麼呢!」胤禛有些惱了,撫著胸口不太高興地瞪著妍華看。
妍華看到他生氣,險些哭出來。她忙起身下了床,擠著一臉的笑容走到他近前:「貝勒爺,我……我幫你寬衣……」
她抖著手,有些粗笨地解開了他衣襟上的紐扣,緊張地連身子都有些發顫了。她只偷偷深吸了兩口氣,強自穩定下心神來,盡量從容地幫他寬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