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深出了房門就鬆開了玉顏,好像碰到了什麼瘟疫一樣,「滾出這裡。」
「別以為能賴上大哥,有我們盯著呢。」龍澤輕嘲,「不想再進一次監獄,就給我滾得遠遠的。」
他就不明白,這個女人臉皮怎麼這麼厚!
玉顏恨得牙癢癢的,昨天景慕年那男人還拽著她不鬆手,現在倒是任由他兄弟將她趕走了!
她跺了跺腳,咬著牙離去!
哼!景慕年不是失憶了嗎,失憶了有失憶的玩法……
臥房重新安靜下來,景慕年坐到了床邊,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怎麼可以忘了,回國了想要做什麼……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五光十色,他卻覺得好無趣。
他知道,他把很重要的東西落下了,卻不知道是什麼。
他合上眼眸,再睜開時,已經是一片清明,澄澈之中又閃爍著一抹火光。
是她嗎……是剛才那個女人嗎……
那麼多人在他耳邊提起過的瑾兒,是他最重要的一部分嗎?
他轉頭,對上了一邊的梳妝鏡,他這模樣,是經歷過了重傷,所以才失憶的。
舊日的事,絲絲縷縷湧來,卻沒有一絲一毫關於她。
祁洛載著風瑾畫,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
風瑾畫匆匆走進了醫院,在病房裡,見到了面色頹喪憔悴的閆軒一家。
還有風九和小秦,面色擔憂,見了她到來,就迎了上來。
「瑾兒小姐。」
「九叔,爺爺怎麼了?」
風瑾畫著急地問著,走到了病床邊。
是像上次那樣,有誰又刺激到爺爺得情緒了嗎?
風九和小秦相視一眼沒覺得現在已經沒有必要瞞著了。
小秦低聲開口,「是胃癌晚期……老爺不想你擔心,一直沒有說出來。」
胃癌……
風瑾畫低頭看向床上昏迷中的老人,他曾那樣高高在上,曾為了逼她回風家不惜用盡一切手段。
可是他現在卻這麼虛弱地躺在床上……
風老好像察覺到了什麼,掙扎著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風瑾畫,蒼老的手伸了出來。
他這輩子做過兩件後悔莫及的事,第一件是當年不願意接受艾利進入風家,致使風家破裂,瑾兒被棄下。
第二件事,是逼迫她接受風氏,讓她和景慕年波瀾漸生。
「瑾兒……原諒爺爺嗎?」
他的嗓音嘶啞,讓風瑾畫潸然淚下。
「不用原諒,爺爺,我不恨了,爺爺,你好起來我陪你去花房坐一整天,好不好。」
她當初逃離阿景,被他撿回風家的時候,就常常陪他一同在花房裡呆。
那裡都是他們最好的回憶。
閆軒和艾利走到了床邊,風老的視線也投了過去。
這段日子,風老只當他們是陌生人,甚至連說話都不願意。
閆軒知道,他在怨他和艾利,欺騙了他二十多年。
「爸……為什麼要瞞著我們?」閆軒忽然跪了下來,眼眸微紅。
艾利也沉默著跟著他的動作。
事情都過去二十多年了,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年輕任性的女孩。
很多事情也看透了。
當初的事,只能說是一場鬧劇。
邊上站得遠遠的閆欣嚇了一跳,「爸媽,你們這是做什麼?!」
而後,她瞪著風老。
這個老不死的,對風瑾畫倒是和善,怎麼不見他對她這麼好?!
風老眼眸裡沒有波動,但是手掌的顫動,能讓人感受到他情緒的激動。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在晚年還會見到這麼一幕。
他的兒孫,都在他身前……
「阿軒,你回來了就好。」風老只說了這麼一句,就眼眶通紅。
這段時間的制氣,好像變得沒有任何意義。
「阿軒,風氏還是得靠你,瑾兒性子太軟了……」
「爸你先好好休息,風氏你管理了這麼多年,沒有人能管得比你好。」
「阿軒,回到風家吧。」風老卻繼續開口,好像已經預知了自己的命數。
風瑾畫握著風老的手,只是低眸聽著他們的對話。
她害怕,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自己的親人絕望地躺在病床上,受盡病痛折磨。
她的手都是冰涼的。
風老視線探回她身上,「瑾兒,別怕……」
他說完這句,好像有些累了,很快又合上了眼睛。
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冷著臉的,現在卻真正
像一個老人。
在商場上,爾虞我詐,他偽裝得太久了,那張面具幾乎要和他融為一體。
只有這個時候,意識彌留之際,才鬆懈下來。
景慕年一整天沒有從房間出來,穆子深推門看進去,發現他的動作也是沒有變化的。
「大哥怎麼了?不會是被人點了穴吧?」
賀亦君瞥了龍澤一眼,很是無語。
「風家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穆子深忽然問道。
「嗯,聽說是風老進醫院了,具體的情況還不知道。」賀亦君回了一句。
恐怕大哥是因為瑾兒的那句話,一直在等她……
三人還在說話,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景慕年大踏步走了出來,如果不是左腳有些不便,如果不是紗布有些刺眼,他們差點以為見到了幾個月前心思詭譎的大哥。
「她在哪裡?」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風瑾畫。
賀亦君一楞,回了句,「市中心醫院。」
他的話音才剛落,景慕年已經走下了樓梯。
他要去找她……
他等不及了。
此時已經是深夜,景慕年身體還沒康復,卻坐上了駕駛座。
穆子深等人將他攔下來,他不是鐵打的,身體成總會有撐不住的時候!
最終還是穆子深來開車,以最快的速度,去到了市中心醫院。
景慕年推門走進了一個病房,穆子深他們在門外沒有進去。
風老躺在病床上,小秦和風九在邊上看著。
病房裡置了一張小床,風瑾畫剛才有些疲倦被在上面躺了一會兒,但是卻沒有真正睡過去。
當聽到小秦和風九驚訝的抽氣聲,她就微微睜開了眼睛。
她撫著腹部,坐了起來,就看到不遠處緩緩走過來的景慕年。
他眼裡魅色濃重,卻又好像籠罩著一層水霧,像個迷茫的孩子,讓人忍不住疼惜。
「阿景……」她忽然喚了聲,朝他伸出雙手。
景慕年身體一僵,太陽穴隱隱跳動。
就是這樣的感覺,心跳加速,從靈魂伸出透出來的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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