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釵記》以張蘭和柳有才喜結良緣結束時小丑出現了,一邊說著幽默滑稽的念白,一邊托著草帽來求觀眾的打彩錢,大家紛紛把一元、五角的硬幣拋在戲台上,兩眼噙淚的爸爸這時站起身,快步走上戲台,把一張十元的紙幣放在小丑的草帽裡。
「你們演得真好,你們是在用心在演戲,打動了我們在場的觀眾。各位鄉親,你們說他們演得好不好?」
「好!」在場的觀眾異口同聲地喊,不約而同地鼓掌,祠堂裡響起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這時書記站起身,走上戲台:「我們村裡人都知道楊水生和他老婆黃春蓮曾經是我們村『三角班』戲班的男女主角,可惜埋沒了人才,今天我們借這個機會讓楊水生和他老婆黃春蓮上台表演一段我們曾經到幾個村子演出過的《五女拜壽》和《包公斬陳世美》選段,大家說好不好?」
「好!」在場的觀眾又是異口同聲地喊,又是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那麼我們有請楊水生和他老婆黃春蓮上台表演一段《五女拜壽》。」班頭帶頭鼓掌,並示意旁邊的樂手做好準備。
「媽,快去露一手呀!」
與此同時妹妹月紅也和我一起站起來,把媽媽拉起來:「媽,我陪你一起上台。」
「我好多年沒有上台唱了,上去唱不是會出洋相?」
「沒事,哼一段就下來。」我鼓勵媽媽。
「哪裡不會唱?你心情好的時候就會哼上幾段,唱得還是那麼好。快上去呀!」胡大嬸也在一旁抓住媽媽的手臂往台上推。
「好吧,唱就唱。」媽媽下定決心快步走上戲台。
《五女拜壽》講的是明朝嘉靖年間,戶部侍郎楊繼康因對奸臣嚴嵩的專權不滿,欲告老還鄉。他六十壽誕之際,眾女兒、女婿奉厚禮進京拜壽,並爭迎二老去歡度晚年。貧寒的三女楊三春偕胸懷大志的三女婿鄒應龍前來拜壽,卻受到冷遇,二姐雙桃恃寵欺凌,並挑唆楊夫人將三春夫婦趕出楊府。楊繼康的族弟楊繼盛誅奸未成,株連楊繼康削職抄家,逐出京都。頃刻之間,閤家逃散,骨肉分離。只有婢女翠雲仗義相伴二老千里投親。不料二女雙桃見二老落魄,拒絕奉養。同窗兼親家陳松年懼怕嚴嵩淫威,也不敢接納。大女婿為圖飛黃騰達,竟認嚴嵩為義父。楊繼康夫婦和翠雲流落街頭,瀕於絕境,巧逢三女楊三春,將二老接回家中悉心侍奉。三女婿鄒應龍出仕朝堂,施計斗倒奸臣嚴嵩,楊家冤案昭雪。適逢楊老夫人六十壽期,眾女兒、女婿又前來拜壽。楊老夫婦因前情不認眾女而只親三女,並將患難相從的翠雲收為義女。
這時伴奏響起,爸爸媽媽演楊繼康夫婦,月紅演三女楊三春,一位戲班裡的演員演翠雲,四人演楊繼康夫婦和翠雲流落街頭,瀕於絕境,巧逢三女楊三春,將二老接回家中悉心侍奉的選段。爸媽和月紅一開始有點笨手笨腳,月紅可能有點緊張,還有點走調,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但很快爸媽和月紅漸入佳境,四人配合得還好,爸媽和月紅一招一式還過得去。可惜只唱了十來分鐘爸媽就推辭說記不住唱詞,戛然而止。月紅顯然還想唱下去,見爸媽不唱了,也就只好停下來了。
「大家說楊水生、黃春蓮還有他們女兒楊月紅唱得好不好?」書記放開喉嚨問大家。
「好!」大夥一致喝彩。
「水生,要不要再唱一段?要不,請月紅再唱一段?」書記問。
「獻醜了,獻醜了。我們三個有自知自明,還是把時間交給這些高手吧。」
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爸媽、月紅、演翠雲的演員向觀眾鞠躬致謝,爸媽、月紅魚貫而下,回到自己的座位。「可惜我們村缺少二胡手、板胡手,要不然也可以重組三角班。不過我希望村裡對三角班感興趣的人要向楊水生一家那樣不要荒廢了這種特長和愛好。哦,有件事跟大家說一聲,明後天我們村會安裝有線電視接受台和鋪設有線電視線,凡是簽了字的鄉親明後兩天家裡要有人,方便我們鋪設線路。我也希望不願安裝有線電視的幾戶人家再考慮一下,以後想安裝價錢就要貴一兩百。好,不打擾大家演戲看戲。」書記說完就笑著下了戲台。
於是戲台上開始演《五女拜壽》。
「我們的小旦月紅,這下過足了戲癮吧。」我忍俊不禁地低聲問。
「那還用說。姐姐在我前年學爸媽唱《五女拜壽》時還在一中學習,為了不影響你和月俊的學習,爸媽沒有要求你們學。你這些天可以請爸媽教你學幾段也不遲。」
「我對唱戲不太感興趣,唱得也沒有你好聽,等蓋了新房有時間我來學一學吧。」
「現在我也沒時間學爸媽了,因為下學期我就上初三了,而且我的理想是考上師範,當一名小學教師。唱戲只能是我的一種業餘愛好。」妹妹向我說出心裡話。
「說得對,我支持你。從明天開始你就要開始複習初三的課程內容,保持全年級應屆生中前三名的成績,才有希望考到師範。爸媽為什麼要包工包料蓋新房,也是不想影響你和月俊的中考和高考。你應該向月俊學習,戲都不來看,一個人在家裡複習功課。」我抓著月紅的手語重心長地說。……
戲演到一半時我發現林紅艷可能是困了把頭靠在柳青的肩上,柳青顯得有點不自然,坐立不安。而小慧更大膽,竟然把左手搭在鴻飛右肩上,側身低頭靠在她的手臂上,鴻飛則伸出右臂摟著小慧。不久柳青跟鴻飛他們說了什麼,四人起身,鴻飛挽著小慧的手肘,跟在柳青和林紅艷的後面,回去睡覺。林紅艷似乎有點睏,就主動抓住了柳青的胳膊走在前面,柳青有點驚慌地朝我這邊看,好像在說著什麼,但最後還是讓林紅艷抓著他的胳膊。我的心像被人澆了一盆冰水一樣,心兒涼了很多,感覺像一個洩氣的皮球提不起精神。今天晚上在柳青媽的設計下,可能會讓已對柳青動了芳心的林紅艷跟柳青促成一對!天啊,那我楊蘭還有希望嗎?不行,我不能就這樣被蒙在鼓裡,我要看看柳青會不會經受不住美色的誘.惑。
於是我故意掩著嘴打了個哈欠對我兩邊正不時因為看得入神而跟著哼唱歌詞的月紅、爸說:「我困了,想回家睡覺。」因為我聲音小他們都沒聽見,我也不想再說一遍打擾他們,就拍了拍月紅示意她坐好來。
我以夜幕為掩護跟他們保持十來米的距離,來到引水渠,蹲下身假裝在渠邊洗手,同時抬頭盯著走在前面的柳青和林紅艷,心兒繃得緊。這時我後面有人來了,聽聲音好像是柳青爸媽。糟了,我得躲起來。我呼地站起身,閃到水渠邊胡大嬸的老屋前的幾把捆好的曬柴後面。果然是柳青父母。
「今晚楊水生一家可風光了一次。神氣什麼,不就是會唱戲?現在唱戲又掙不到錢。」柳青媽嗤之以鼻。
「會唱戲是一種才能,請你唱你還不會唱呢。我挺佩服楊蘭媽,過了這麼多年,還唱得那樣好。」
「想當初你也對黃春蓮有意思。要不是楊水生近水樓台先得月,你這個窮書生臭老九肯定娶上了黃春蓮。你該不會還對楊蘭媽有想法吧。」柳青媽竟然說出了醋意十足的話。
「你還提那些陳年老賬幹嘛?黃春蓮這些年來一直循規蹈矩,就算這幾年她和她老公常吵架,也從來不亂來。不像有些人趁老公不在家,和男人勾勾搭搭,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你要說我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我知道你現在更有理由找黃春蓮的腥吃了。別以為你會點道術,你這點道術在楊水生的大哥楊金生面前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再加上人家楊水生是特種兵,三四個後生都拿不下他,你算什麼?要是你敢對黃春蓮有什麼歹心,你吃不了兜著走。如果我要是讓柳青娶上她家蘭兒,你不是更有機會嗎?」
「哦,原來你老是找黃春蓮和她家蘭兒麻煩,還有這個目的。真是陰險!算了,不說了。」柳青爸恍然大悟,蹲在水渠邊洗了洗手,問,「今天晚上青兒的同學怎麼睡?」
柳青媽站在木筏橋上等柳青爸:「讓鴻飛和青兒睡在青兒的房間,讓紅艷和小慧睡我們女兒柳紅的那個房間,柳紅出嫁後她的床空著,很少人睡,我已經把柳紅的房間打掃了一下,擦洗了床。我還在我們三樓曬台上架起了竹床,林紅艷喜歡和我們青兒在曬台上說說話那更好了。你今天就忍忍,到我們房間裡睡吧,別打擾青兒和紅艷。」
「你以為青兒會和紅艷在一起說悄悄話?想得美,紅艷這姑娘倒有這種想法,但是我們的青兒卻沒那個心思,他的魂兒一直被那個蘭兒勾走了,真是家門不幸啊!這是個讓紅艷和青兒增強感情發展關係的機會,我們不要錯過,我們要好好勸勸我們的兒子……」
他們一邊說著,一邊扛著長凳走過架在水渠上木筏橋,跟著柳青他們回到家,關上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