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賣掉那副黃金項鏈時已經是下午二點三十分,我和王芳坐公交車到達錢莊分局門口。我看看還有二十分鐘才到三點,於是我和王芳就走進分局一樓服務大廳,大廳裡有一些人在服務窗口辦理戶口事宜。在門口我又遇到那位對我有點超熱情的保安。我微笑著問那保安拘留室在哪,那保安似乎認識我,笑著問,「你又來找你的男朋友吧,我帶你去。」見我們點點頭,就手持警棍帶我們來到關押柳青的拘留室門口,幫我敲開門,跟裡面一位我不認識的值班公安說明我們來由。我感激地向他一鞠躬道謝,王芳也在一旁道謝。
等那保安微笑地離開,我問值班公安跟王志遠打架的柳青是不是馬上要被釋放。那公安問我是柳青的什麼人?我說我是他的同鄉和女朋友,我們都是來接柳青出獄的。那公安說再過十分鐘他就會從這扇門出來,叫我們在門口等待。我聽了,心中似乎有一塊石頭落了下來。總算等到柳青出拘留室了!我和王芳謝過那公安,就走出那扇門,在門口的長椅上坐下等待。
三點過幾分,當我和王芳坐在門口的長椅上不時盯著門口時,門開了,形容憔悴,眼神迷茫的柳青終於走出這扇門,後面跟著那位值班公安。
「兩位小姐,這位就是柳青,是你們要找的嗎?」值班公安問,見我和王芳點頭稱是就進了門關上了門。
柳青嘴角的淤血還沒有消除,他提著他的小旅行袋,見到我和王芳精神一振,咧開嘴朝我笑了,雖然那笑帶著些苦澀。
想到這些天柳青為我受的苦,想到這幾天我受到的不幸和恥辱,看到柳青終於安全地站在我的眼前,我的不爭氣的眼淚湧出眼眶。這是心疼的眼淚,這是痛苦的眼淚,這也是歡喜的眼淚!我衝動地撲在柳青懷裡,嚶嚶地哭出聲來!我倆緊緊擁抱,頓時忘卻周圍的一切,感覺置身在陽光明媚、百花盛開的草原,我們在歡呼地互相追逐……
「謝謝你和王芳來接我出獄。謝謝楊蘭你捨身救我!你們就像我的親人一樣……」
「誰叫我們是要好的同鄉好友呢?我沒幫什麼忙,要謝你就多謝楊蘭吧。」王芳把手搭在我和柳青的肩上。「楊蘭,時間不早了。柳青他還要趕到火車站,坐三點三十到站的普快列車回南昌。」是王芳在我耳邊輕輕告訴我。
我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慢慢抹著眼淚離開柳青的懷抱。柳青牽著我的手走出了錢莊分局。我們正在人行道邊尋找的士時,一輛黑色寶馬轎車從遠處駛過來,從車上下來一位風度翩翩的闊公子,竟是傅斌!他怎麼來了?
「楊蘭,這位朋友就是你的柳青吧。」傅斌看了看我,指著柳青問。
「是啊,他剛出來,現在我要送他去車站坐火車回他的學校。」我又轉頭對柳青說,「這位是鑫龍外貿公司老闆的公子傅斌,你能提早出來和在裡面王志遠沒找你第二次麻煩,傅斌幫了你的忙,托關係委託錢莊分局的郭局長罩著你。」
「謝謝傅斌老闆幫忙。那我們就走了。」柳青向傅斌微微一笑,鞠了一躬,說完就拉起我的手想離開。
「楊蘭王芳你們不介意的話,我開車送你們去火車站。」傅斌說著打開後車門向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謝謝傅公子了。」王芳第一個鑽進轎車。
「柳青,趕車要緊,上車吧。」我也鑽進轎車的後排,把柳青拉進了轎車,關了車門。
傅斌開動寶馬轎車,瀟灑地駕駛著轎車往火車站駛去,在火車站停車場把車停好,跟著我們三人來到站台,走進候車售票大廳。我們三人查看了售票窗口旁邊牆壁上的火車時刻表,發現上面寫了有一列普快列車三點三十到站。當時售票窗口有幾個人在排隊買票,我排隊幫柳青買票。
「讓我來站隊,你去休息一下,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你借給我兩百元,等你回了家我還給你。」柳青拉了拉我的胳膊,要自己買票。
「那好,你就去買票,給你四百元。錢就不要你還了。我和王芳再幫你買些盒飯、飲料和水果。」我從手提包掏出三張一百元和我昨天特意跟富麗賓館服務總台換來的十張十元放在柳青手上,就牽著王芳的手走出售票候車大廳,看見在門口等待的傅斌就笑著說:「傅斌,你如果有事你就回你公司吧。」
「沒事,我等你們倆送柳青上車,再送你回金利皮鞋廠。今天你向王志遠交了辭職報告嗎?」
「沒有。待會我一回廠裡就寫辭職報告,明天上午九點鐘我就去你鑫龍外貿公司應聘。」我朝傅斌莞爾一笑。
「傅斌老闆,如果楊蘭在你公司上班,我也想去你公司應聘。你公司還要招聘人嗎?」王芳故作媚態地問。
「還要招聘三名接單的業務員,基本工資五百元,還有提成,做的單越多提成就越多。你要來的話,我跟我老爸說一聲。」
「那我這幾天考慮一下,謝謝傅老闆了。」王芳說完就牽著我去一家小餐館買盒飯,傅斌也跟著我們去買。我們買了兩瓶健力寶飲料和兩瓶礦泉水,還買了一些蘋果和香蕉給柳青,用一個大薄膜袋裝著,提在我手裡,王芳托著盒飯。傅斌買了三瓶飲料,一人一瓶。
當我們三人來到售票候車大廳裡時,迷濛的天空開始下著如煙如霧的細雨,給大地帶來一絲絲怡人的涼意。一列綠色車皮的列車鳴著響亮的汽笛聲進站了。柳青已經買好了票,在門口看著我們三人迎面走來。柳青接過盒飯狼吞虎嚥地吃,等吃完我把裝有水果飲料的袋子交給柳青。這時大廳裡響起了一位女播音員甜美的聲音,原來是檢票時間到了。我們跟著柳青後面通過了檢票處來到了月台。
我跟著柳青上了火車,幫柳青找到了座位,我剛想轉身離開,柳青一把抓住我的手說:「楊蘭,跟我一起回去吧。」
「現在?不可能吧。我說了過年的時候和王芳一起回老家,我就不出來打工了。我出外打工不容易,只打了兩個月的工就回去時間太短了。你放心,我今天就向那個王志遠辭職不幹,離開他的金利皮鞋廠,想到傅斌的鑫龍外貿公司上班,現在你總該放心了吧。還有,我有一部手機,我抄了我的手機號碼在這張紙條上,想我的時候就打電話給我哦。」我從手提包裡捏出我早已寫好電話號碼的紙條遞給了柳青。
「太好了!以後我用我的ic電話磁卡到電話亭打電話給你。欸,我覺得這個傅斌好像很喜歡你。你看,他專程把我們送到這車站,還等你和王芳送我上車後送你們倆回去。這部手機也是他送的吧?你說怎麼能讓我放心地走呢?我真有點擔心他會像王志遠那樣誘騙你上當……」柳青站起身拉著我的手由開始的欣喜變得憂心忡忡地皺著眉。
「這部手機是他送給我的。我承認他傅斌是對我有點意思,可是我在他認識我的時候就真誠地告訴他我心裡只愛你柳青一個人,我對他沒什麼感覺。他心裡是有數的。我和他只能做一般的朋友。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你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在剩下的半年時間裡我要多掙點錢回家,然後永遠陪伴你,你還不滿足啊?」說完我朝柳青莞爾一笑。
沒想到柳青突然當著滿車廂乘客的面突然衝動地緊緊擁抱著我,以至我一時喘不過氣起來。我真想永遠被他擁抱,因為和他擁抱我才感覺是在一個溫暖的家,一個溫馨的家,一個幸福的家!接下來柳青竟然吻我乾渴的嘴唇,忘情地伸到我的嘴裡和我的舌頭糾纏在一起。我感覺有種飄飄欲仙的清爽如觸電般傳遍了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此刻我終於在時隔一千一百多個日日夜夜後又一次體驗到我今生的歸宿愛我的感覺!
「嗚——」火車開始鳴笛了。「楊蘭,快下來呀,火車要開了!快下來!」這時我如夢初醒地聽到王芳心急火燎的叫喚。柳青也聽到了,還依依不捨地牽著我的手。我羞紅著臉,低著頭擠到車門,下了火車,急迫地找到柳青坐的窗口。柳青這時把頭探出了車窗,向我伸出了手。我跑到他的車窗下,抓住他的手。這時火車在緩緩前行,我不由自主地跟著跑。
時間啊,你為什麼這麼無情?讓我再抓住我的歸宿的手,讓我再體驗一下他從手心從眼眸裡傳遞的綿綿無盡期的情意,好不好?車輪啊,你為什麼越滾越快,害我快牽不到他的手了?讓我再溶化在他的懷抱,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永不分離,拜託了!煙雨濛濛中我再也抓不到柳青的手了,只見晃動的淚光中柳青的手還在無邊的斜斜煙雨中向我伸著,他略帶憂傷的眼眸還在留戀我的眼眸。柳青,我真想告訴你我昨天的恥辱,可是我真的怕你會不理我,甚至拋棄了我。我真的害怕失去你,我只想等回到家鄉再向你告白。原諒我吧,原諒我又一次犯錯,雖然這又是一次被人欺騙的犯錯!想到這,我慢慢停下腳步,蹲下身子,任淚珠一顆一顆地從眼眶滾下來,沾濕了我的衣裙,沾濕了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