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家鄉的電影院一樣,富安縣電影院再沒有像前些年那樣紅火的景象了。究其原因,主要是受到電視、卡拉ok、錄像的嚴重衝擊。它們比電影更具有魅力和吸引力。沒有多少顧客,就降低票價,還是沒多少人來觀看。有的時候,電影院放映一部電影就要賠一次本。沒辦法,政府只好採取行政手段,要各類公辦中小學組織學生來包場,電影院也承接一些政府會議、商業演出,總算可以生存下去。
由於那天的電影票價只有5元,電影又是一部反映打工人員的愛情生活片,所以楊文琴他們才捨得花5元來看電影。我們從不去看錄像,雖然錄像只要兩元。錄像廳常有黃色錄像,裡面看的幾乎是男的,多半是打工仔,一個女孩子去了裡面就像進了狼窩一樣,會出事的。電影八點鐘放映,我們一夥女孩子在偌大的上下兩層的放映廳和為數不多的觀眾要看到九點半。
影片剛開始放映時,坐在我身邊的楊文琴突然發現什麼似的,伏身貼著坐在前排的小紅、小花耳朵邊說:「看到沒?我們廠的兩個小伙子正摟著同廠的兩個女孩子看電影呢!」我、小花、小紅一聽忙順著楊文琴手指的方向瞇著眼睛望去,果然如此。「左邊那個穿西裝的男工背影好像你楊文琴心動的劉曉東,該不會是他吧。」「不會,肯定不會是他。他前天向廠裡請了假去湖南老家奔喪,要明天才能回廠裡。」楊文琴搖了搖頭,又站了起來神色莊重地睜大眼睛凝視了幾分鐘。「你的那個劉曉東啥事都會跟你說,看來你倆關係挺不錯哦,老實交代,你跟他幽會了幾次,看過幾次電影,摟過你幾次?」小紅抓住楊文琴的胳膊小聲地笑著說。「只幽會了一次,只是晚上在街道上邊走邊聊了一會兒,哪……哪裡看過電影,摟過幾次?不要亂說哦。」楊文琴害羞地一隻手摀住臉。「那你的劉曉東肯定摸過你的手,感覺爽吧。」我不禁笑著插嘴說。「我……我去方便一下,你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楊文琴難為情地低著頭,一隻手捂著幸福的臉,跑向電影院第一排最左邊的衛生間,快到那兩對戀人身邊時,放慢了腳步,邊走邊瞟了一眼,從衛生間出來時又瞟了一眼,就跑過來了。「看清了他們嗎?有劉曉東嗎?是不是我們廠的?」小花在楊文琴走到她身邊時好奇地問。「不是劉曉東,但那四人中有一男兩女是我們廠的,另一個不是,可能是同縣的打工仔。」楊文琴笑瞇瞇地小聲低頭對我們說。事情明瞭了,大家就不說什麼話,專心看電影了。
影片很感人,楊文琴他們看得很投入,觀看時笑過幾次,也擦過好幾次眼淚。而那時的我卻不知怎麼搞的,眼淚挺珍貴的,總不是看不出什麼催人淚下的地方,這也許是我只用了半顆心去看電影,而另半顆心卻還遺忘在美麗的霓虹燈光裡。
電影散場後,我們又路過了富麗賓館。我有情不自禁地側仰著頭凝視著這幢猶如一位風情萬種、珠光寶氣的闊小姐的建築物,一條條「彩綢」向我飛舞著柔軟的手臂,輕輕地將我纏住,輕輕一提,我便像只小鳥飛進了喧鬧的舞廳,在舞廳裡盡情地看哪、聽啊、笑啊、跳啊……那種感覺一定很美好,很迷人。我又慢慢地落在後面,不久竟然停了下來了。當我聽到同伴的喊聲時,才從虛無縹緲的雲霧中跌落下來,我忙向他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