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暗自鬆了口氣,看著走過來的他道:「你總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爺爺估計要到慕尼黑來抓你了呢。」
邵逸夫望著她那輕鬆的笑容,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情,莫名的,心裡隱隱約約的湧上一股叫失落的東西。
他這麼晚才回來,她就不問問他在做什麼?為什麼不提前回來?又因為什麼耽誤了?
夜風吹來,沒關窗的窗簾被吹起,沙沙作響,涼意在房間裡瀰漫,莫名的讓人覺得冷。
雲溪在門口站了下,見邵逸夫沒吱聲,於是又說了句:「趕緊換了衣服下樓吧,我上天台叫爺爺吃飯了。」
說完這句轉身,剛走一步手臂就被後面的人給拽住了。
雲溪回頭,略微有幾分錯愕的抬眸,撞上一雙深邃複雜的黑眸中。
邵逸夫的英俊的臉上,除了失落還有一份不安的煩躁,好似有什麼事讓他無比的煩心似的。
雲溪不清楚剛從慕尼黑回來的他為何是這般的表情,不過也沒多大心情去探究。
她微微皺眉,想要把自己的手強行的抽回來。
「對不起!」
邵逸夫突然出聲,抓住她手臂的勁卻大得有些兒嚇人。
他看著站在跟前的雲溪,她漆黑清澈的眸子冷冷清清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好似一切依舊。
這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溫佳柔那雙長眉連娟,微睇綿藐的眼神,那裡面有太多的內容,期盼,等待,委婉,難過,理解,深情
「我願意一輩子這樣愛你,哪怕沒有名分。」
溫佳柔的聲音響徹在他耳際,邵逸夫微微閉了下眼睛。
胸口湧上的痛迅速的把他剛剛的那股失落衝散,睜開眼時英挺的眉毛已經皺在了一起。
「趕緊換衣服下來吧,」雲溪的聲音淡漠而又疏離:「飯菜都已經做好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雲溪說完這句,輕輕的把他抓住胳膊的手指扒開,然後優雅的轉身,繼續朝樓上走去。
剛到轉角處,老爺子已經下來了,看見她就問:「那臭小子是不是回來了?我在天台上聽見院門有開動的聲音。」
雲溪點頭,伸手扶住老爺子:「逸夫他是回來了,聽說慕尼黑那邊雪下的大,前兩天航班停了,所以今兒個才趕回來。」
邵逸夫在房間裡,聽著她在外邊跟老爺子善解人意的替他解圍,心裡又莫名的湧上一陣又一陣的難受。
她要是蠻不講理一些多好?她要是大吵大鬧多好?她要是
雲溪剛扶著老爺子在餐桌邊坐下,換好衣服的邵逸夫就從樓上急急忙忙的下樓來了。
「爺爺,」邵逸夫帶著討好的笑容遞上自己從慕尼黑帶回來的禮物:「這是孝敬你的,這東西在德國都算是稀有物呢。」
「嗯,」邵老爺子接過來直接丟沙發上,冷哼一聲道:「你要真孝敬我,就知道該怎麼做,曾大慶的曾孫子都會走路了」
「爺爺,吃菜,」雲溪趕緊把一塊芋頭扣肉夾起來放老爺子碗裡:「這是您最喜歡的扣肉,我可是蒸了整整一個下午呢,用上好的蜂蜜醃製過的。」
老爺子狠狠的瞪了邵逸夫一眼,介於今晚是年三十,最終沒再說什麼,安心的享用起雲溪準備的這頓精美年夜飯。
年夜飯剛吃完,老爺子都還沒來得及開電視看春晚,邵逸夫的手機就響了,這在安靜的環境裡格外的刺耳。
雲溪和老爺子幾乎同時看向邵逸夫,這讓邵逸夫本能的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心裡隱隱約約的有些不悅。
他都跟她說多少次了,在大年三十到元宵這半個月多不要給他打電話,也不要給他發任何的信息,因為他顧不上她,也不可能去跟他見面的。
因為雲溪和老爺子都盯著他,此時邵逸夫想不拿出手機來接聽都不可能了。
於是硬著頭皮拿出手機來,當看見顯示屏上跳躍著的是易語嫣的名字時長長的的鬆了口氣,心裡又為她的懂事感動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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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嫣打來的,」邵逸夫拿起手機面帶微笑的對老爺子說完,然後優雅的按下接聽鍵。
可他接完電話之後卻又愣住了,然後看著老爺子道:「語嫣說易家老爺子摔倒了,送到醫院病危,讓我去通知易水寒趕過去。」
「啊,易荀寬摔倒了?」邵老爺子嚇一大跳,不待邵逸夫回答趕緊揮手:「那快去吧,易荀寬比我還大兩歲呢,八十一歲的人了,這一摔倒肯定就不輕的」
這個夜晚,因為易家老爺子摔倒的事情,剛從德國慕尼黑回來的邵逸夫沒少忙活。
同樣,雲溪也沒少忙活,大年三十夜,他們就在為易家的的事情奔波中度過的
正月初五。
書房門口傳來手指敲在門板上的聲響,正在忙碌的雲溪回頭,居然是邵逸夫站在門口。
雲溪眉頭一挑;「有事?」
「今天去外婆家拜年。」邵逸夫的聲音平淡而又自然。
介於年前陪邵逸夫去蘇家參加蘇老夫人的生日一事起了衝突,這一次雲溪並不打算陪邵逸夫去蘇家。
於是,她便淡淡的道:「那你去吧,要我幫你準備禮物嗎?」
「爺爺讓我們一起去,」邵逸夫走進兩步,對她如此不積極略微有幾分不滿。
「我跟你外婆家的人都不熟,」雲溪本能的皺眉:「我想他們未必喜歡見到我。」
「可他們都知道我已經訂婚了,」邵逸夫眉頭一挑:「你的意思是讓我帶別人去嗎?」
雲溪有些無奈,放下手裡的書道:「好吧,你在樓下等我一會兒,我換套衣服就下來。」
她知道他想讓外界知道他跟她關係和睦,是一對恩愛的情侶。
可是,他知不知道,其實恩愛是裝不出來的。
「隨便穿件衣服好了,等下我帶你去巴黎春天買一身新禮服,」邵逸夫看了她身上的家居衣服一眼說了句:「你好久都沒買禮服了。」
雲溪默,他的記憶是退化了還是怎麼的?去年她陪他參加了好幾次大型派對呢,每一次禮服都不帶重樣的,而且也都是時尚新款的。
不過,既然你如此說,她自然不好說什麼,於是便點點頭應著:「行。」
雲溪是巴黎春天的熟客了,老闆娘兼設計師米加和她也非常熟悉,所以見到她時直接把剛到的最新款給了她。
雲溪去更衣間換衣服,邵逸夫就坐在沙發上隨手翻著圓茶几上的雜誌,漫不經心。
更衣間的門被拉開,他本能的抬頭,然後——
青蘋果綠的窄肩禮服將雲溪曲線玲瓏的身材勾勒得奧凸有致,瑩白的肌膚被映襯得膚如凝脂,原本紮成馬尾的頭發放下來,柔順垂直的披在肩膀上,劉海被修剪成齊眉樣式,恍然間,二十六歲的她恍如一個十八歲的高中生一般清純。
他眸光打在她身上久久不曾離開,深邃的黑眸低迅速的閃過一絲驚艷。
雲溪在他身邊生活二十年了,好似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有好好的看過她。
在他的記憶裡,她一直就是那個乖巧溫順的,聽話懂事的,流了鼻涕就趕緊用紙巾擦乾淨生怕被他發現挨罵的乖乖女。
曾幾何時,小姑娘變了,而且還如此的漂亮?
淡淡的果妝幾乎看不出化妝的痕跡,一雙大眼睛美目流盼,臉上帶著盈盈笑意,恍如山林間盛開著的野百合,美得讓人觸目驚心。
「邵先生,」米加的話打斷了邵逸夫的沉思:「這是我們昨天才剛收到的巴黎最新款的春裝,穿在柳小姐身上再適合不過了。」
邵逸夫站起身來,看了眼雲溪身上的禮服一眼,然後走到那一排禮服展示架前,撥弄了幾下,最終跳出一款棗紅色的長裙出來。
「今天是去蘇家拜年,外婆年齡大了,思想守舊,」他把禮服遞給她:「穿得穩重端莊一點,免得讓她老人家覺得你輕佻。」
雲溪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蘋果綠而已,雖然是吊帶但是胸口開叉並不是特別低,何況還披了條薄披肩。
這樣的裝扮會讓人覺得輕佻嗎?她只是覺得有些顯年輕而已呢?
可即使邵逸夫都這麼說了,她自然不好再說什麼,接過邵逸夫手裡棗紅色的晚禮服,再次走進更衣間去。
等雲溪再次從更衣間出來,身上已經是棗紅色的晚禮服了,因為是單肩禮服,頭髮不再適合披肩,於是米加又讓人幫她給盤起來了。
穿上一雙黑色鑲鑽單鞋,整個人倒也的確是顯得端莊大方有氣質,只是二十六歲的她看上去卻像是三十左右了。
雲溪跟隨邵逸夫一起下樓,邵逸夫體貼的幫他拉開副駕駛車門,又用手扶著她坐進去,紳士風度表現得淋漓盡致,羨煞了巴黎春天禮服店的服務員們。
「要說嫁入濱城豪門的女人,幸福指數最高的應該算柳小姐了吧。」
「誰說不是呢?你沒見每次邵先生對她都那麼的體貼麼?」
「柳小姐和邵先生好像還沒結婚吧?」
「他們已經訂婚了,而且柳小姐幾歲就住到邵家了,這結婚不結婚的,還不就是個形式?」
「對啊,誰不知道柳小姐就是邵家的女主人啊?」
服務員的議論坐在車裡的雲溪自然是聽不到的。
而她在邵逸夫車啟動時朝窗外看了眼,一輛蘭博基尼正在朝巴黎春天禮服店門口的車位停,她隱隱約約的覺得那輛車好似在哪裡見過。
當雲溪挽著邵逸夫的手走近蘇家的宴會廳時,剛進門,就看見舞池中間的蘇紫菡。
此時,蘇紫菡正跟幾個青年聊得正歡,而流光溢彩的她顯然是話題的主導者。
那幾個青年上次雲溪參加蘇家老太太的生日宴時也曾見過,估計都跟蘇家沾親帶故的,只不過她都叫不出名字來。
站在人群中的蘇紫菡,一身鵝黃色的抹胸禮服,燙染成棕色的大波浪頭髮披在肩上,顯得青春靚麗,高貴而又有氣質。
「哦,邵少到了,」有人看見了走進來的邵逸夫和柳雲溪。
正高談闊論的蘇紫菡回頭,看見他們時即刻招手:「表哥!」
雲溪挽起著邵逸夫的手走過去,和蘇紫菡面對面的站著,一身棗紅色的她自然不可能搶了蘇紫菡的風頭。
幾名青年看了雲溪一眼,有禮貌的給邵逸夫打了聲招呼,然後便各自到一邊去聊天了。
雲溪並不怎麼在意,蘇家她也就年前參加過一次,很多人都不認識,大家對她淡漠和疏離也非常正常,畢竟人與人之間要熟悉了才會熱絡起來的。
蘇紫菡看著她,一臉的笑容:「柳小姐是越來越成熟穩重了。」
成熟穩重?雲溪看看自己身上的禮服,蘇紫菡還不如直接說她老的好?
「訂婚了的人,自然是要穩重一些的好,」雲溪不動聲色的回答著:「要不,太過時尚了還會讓人誤以為是輕佻呢?」
蘇紫菡的微微一愣,看看自己身上鵝黃色的抹胸禮服,正欲冷下臉來,卻聽到雲溪又說。
「當然,蘇小姐這身時尚的禮服卻不會讓人覺得輕佻,只會讓人覺得蘇小姐青春靚麗,二八年華一般,好似春天剛抽出的嫩芽啊!」
蘇紫菡二十五歲了,卻被雲溪說成如二八年華一般,嫩,只不過是裝出來的!
「哈,蘇老夫人出來了,」旁邊有人喊了聲。
雲溪隨著那聲音望過去,果然,蘇家老太太正在蘇錦繡的攙扶下朝這邊走過來。
聚集在一起的人本能的讓開一條通道,而蘇家老太太看見雲溪時臉一沉,蘇錦繡的臉色也明顯的冷了下去。
「奶奶,」蘇紫菡即刻討好的上前,「表哥今天可給你帶了從德國買回來的4117的香水呢,這可是佳柔姐幫忙挑選的哦。」
「就是你上次帶家裡來的那個溫小姐?」蘇老夫人眼前一亮,接過邵逸夫遞過去的禮盒還讚歎了句:「溫小姐那般的有氣質,她的眼光一定不錯。」
「那還用說,」蘇錦繡即刻接過話去,然後用手拉扯了一下身上的禮服說:「我這禮服就是佳柔幫我挑的呢,你看這色澤,這花紋,多襯我的皮膚啊?」
邵逸夫的臉色尷尬不已,忍不住側臉看身邊,這才發現雲溪不知道何時已經鬆開了他的臂彎,正安靜的站在那好似局外人一般。
邵逸夫微微皺眉,忍不住用手臂輕輕碰了一下她:「怎麼不叫人呢?」
哪裡是她不叫人?是她們一直在不停的談論著,她就是想要打招呼也沒機會插嘴進去不是?
蘇家老太太和蘇錦繡好似這才看見她似的,倆人的目光一齊落到了雲溪的臉上。
「外婆好,蘇女士好,」雲溪面帶微笑的給她們打招呼,卻非常知趣的沒喊蘇錦繡媽。
眾人聽了雲溪的稱呼都是一愣,蘇錦繡明明是邵逸夫的母親,邵逸夫都喊媽,她這未婚妻居然喊蘇女士。
「好了,都站這幹嘛呢,大家都進去吧,在這還把過得給堵住了。」
隨著蘇錦繡這一聲,眾人即刻都散開去了,而蘇紫菡拉著邵逸夫的手:「表哥,進來,外婆想打牌了,開席還有一個鐘,我們陪外婆打會兒牌吧。」
邵逸夫稍微楞了一下,然後回頭對雲溪說了聲:「我去陪外婆打會牌,你要去不?」
雲溪搖頭,「我不會打牌,就不去湊熱鬧了,你去吧,我就在外邊坐會兒好了。」
蘇紫菡和邵逸夫跟隨蘇老夫人和蘇錦繡一起進了棋牌室,原本聚在一起的幾個青年有跟進去的,也有自動散開另外找人聊天的。
而雲溪跟任何人都不熟,自然也沒人上來搭理她,於是她便朝旁邊的休息區走去,準備坐那喝點茶翻翻手機打發時間。
坐休息區的不止她一人,還有幾個估計也是來到早同時找不到聊得來的人,都坐在沙發上,手邊一杯茶,安靜的做做低頭族。
雲溪剛登上企鵝號,她的學生群裡就有人正熱火朝天的討論著安娜濱城個人音樂會的事情,有人甚至在感歎一票難求。
雲溪看到這消息不由得就笑了,安娜音樂會門票的確是一票難求,如果不是易語嫣讓她趕緊搶票,估計到現在她也沒票呢。
她一上線,即刻被群裡的人發現了,有人迅速的艾特了她。
艾特柳芽兒:你買到安娜音樂會的門票了嗎?
雲溪的q名柳芽兒,這還是當年邵逸夫幫她取的q名。
記得那時剛流行用q,每個人都恨不得給自己註冊一個q號,邵逸夫給自己註冊了一個的同時興奮不已,心血來潮,也就給她註冊了一個。
當時她在院子裡澆花,正是春天,牆角邊那棵柳樹正抽出鵝黃色的新芽。
恰好邵逸夫在客廳裡問她:「你想叫什麼?」
她聽錯了,以為邵逸夫問她在做什麼,於是便如實的回答:「我在看柳芽兒。」
而邵逸夫卻聽成了我要叫柳芽兒,於是這q名就這樣成了。
群裡又有幾個人艾特她,問她搶到安娜音樂會的門票沒有。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感覺到一雙肉肉的手在拉自己的手臂,然後是奶聲奶氣的聲音:「阿姨,我要」
胖乎乎的小男孩用手指著雲溪手上的手機,顯然是她手機藍色的套子比較吸引人,所以把這小孩子給吸引來了。
雲溪明白這孩子是要她的手機,她猶豫著要不要給孩子,沒想到這才兩歲的孩子居然手攀住沙發爬到她身上來搶了。
「小心!」雲溪趕緊喊了聲,伸手去抓那身子正朝後仰的孩子,手機卻在她抱著孩子的一瞬間『啪』的一聲跌落到地上了。
手機當即摔成四分五裂,那孩子在雲溪懷裡見手機摔爛了也嚇住了,當即『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沒事沒事,」雲溪趕緊哄著孩子:「不怪寶寶,沒事的,壞了阿姨再買一個。」
孩子這才止住哭聲,不過眼淚鼻涕卻擦了雲溪一聲,一雙尿濕了的小鞋子在她懷裡亂蹬著,她禮服前面一片都是濕濕的鞋印,好不狼狽。
「給,」耳畔響起溫柔熟悉的聲音,一雙修長的手指遞過來已經組裝好的手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