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的!」女大夫張口,半點兒希望都不給我留。
我怔怔的,盯著她看了好久。一直看到自己眼睛發酸,才弱弱的眨了眨:「我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阿梳會這樣,你們不要攔我,我要去看她,不要攔我……」說著,光著腳就要下地。
凌禛離我最近,迅速一橫胳膊,攔住我的去路,板著臉道:「我已經安排了人照顧她,你不必擔心,照顧好你自己就是對她最好的交代。」
聽他這麼說,我揭被子的手一下子僵硬在半空,仰頭,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你叫我只顧著自己,你知不知道,阿梳她是我的親人,現在出了這種事情,她最需要的就是我,我怎麼可能不去見她!」
「那孩子呢,孩子就不重要了嗎?」他目光微微下垂,放在了我的小腹上。
「我會注意。」不冷不熱的掃了她一眼,我說著,就要再次下床。
這次,他終於不攔我,而是打了個手勢,讓女大夫和暗香退下,然後親自幫我穿起了鞋襪。
這要是在以前,我肯定會覺得理所當然,但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竟然萌生出一種逃避的情緒。因為這樣冷酷的凌禛,是我所不熟悉的。我甚至有些害怕他,怕他一個不高興,就拿我和我身邊的人開罪。
「怎麼了?」可能是感覺到我身體的僵硬,他抬頭,疑惑的問了一聲。
「沒事。」我搖搖頭,輕輕的擺了擺手,示意他,我一切正常。
見我沒話說,他又低下頭,幫我穿另一隻襪子。一切收拾停當,又去屏風後面拿了一件披風,仔仔細細的幫我繫了帶子,才慢慢吞吞的往外走去。
「知不知道事情是誰做的?」在進阿梳房間的前一刻,我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凌禛搖頭,一臉的挫敗:「這點,我還沒有查出來。」
「嗯。」有些失望的應了一聲,我理理額邊髮絲,又問:「那我先前給你的提議呢?太醫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
「有。」凌禛慎重的點點頭麼,又抬手攬了我的肩,湊近我,才小聲道:「就是根據太醫指出的線索,我們才找到了那件破廟,只是到底是去晚了。」
「她是被人強bao了嗎?」我難過的垂下眼角,將自己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只是在說到這兩個字眼的時候,我還是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嗯。」凌禛不怎麼樂意的應了一聲。
再說我,心中雖然隱隱約約猜中了答案,但真相真正揭曉的時候,還是有些承受不住。身子輕輕的搖晃起來。我不知道費了多大力氣,才止住內心的風起雲湧,安慰似的捏了捏凌禛的手掌,然後進門。
牙床上,阿梳睡的很是安詳。先一步離開的女大夫就站在她身邊,見我和凌禛到來,女子客氣的鞠了一躬,退後兩步。
「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陪陪她。」毫不客氣的支開那兩個人,又親眼看著他們退出去、關上門,我才回過頭,無力的落座在床榻邊上。
「阿梳……」纖細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手,我還沒說話,淚就先流了下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要是我不跟柳大哥離開,你就不會遭受這些,阿梳……是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不要……不要碰我,求求你們不要碰我……」阿梳無意識的呢喃著,我聽得出,她的聲音已經沙啞掉。
那麼那時候,她又有多絕望呢!
眼淚一滴一滴滑落到唇畔,我感受著那股子腥鹹,心中對自己的怨恨到了極點。如果可以,我寧願當初遭遇這一切的人是我。那樣,在現代觀念的作用下,我可能還會有機會重新開始,而不是像她一樣,直接瘋掉。
「阿梳、阿梳、阿梳……」我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著她的名字,但她卻始終沒有醒來過。
她不醒,我就一直守著她,哽咽著,懺悔著。最後還是凌禛敲門進來,才將我帶了出去。
坐在迎客居的花廳裡,很久很久,我還是沉浸在關於阿梳的悲傷裡,無法自拔。見我這樣,凌禛也不淡定起來,自己的位置都不坐了,非要跟我坐在一起,還把我放在他的大腿上。
甚至連我許久不見的笑臉,他都硬擠了一個出來,討好道:「乖!事情都交給我,我一定會還你一個好的阿梳,也會把害她的人抓出來交給你,阿嫻,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你這樣我總覺得心慌,就好像下一刻就要失去你一樣,阿嫻你說句話,好不好?阿嫻?」
「別吵。」萬分不滿的推開他的臉,我一臉郁卒的哼唧:「我就是傷心就是難過,就是沒有辦法想像阿梳怎麼會遭遇這種事情,你說,你說她一個女孩子,以後該怎麼辦呢?我真的好害怕,怕她一輩子都好不起來,怕她都走不出這個陰影……」
「不會的。」凌禛信誓旦旦的否定,又擠出一個僵硬的笑,語重心長的安慰:「咱凡事要往好的方向看不是,你要相信太醫院眾位太醫的能力,在他們的醫治下,崔醫女一定會恢復正常的,到時侯,刑部的官員、本王手底下的將軍、副將、士兵任她選好不好?只要她能看得上,本王發誓那些人一定會死心塌地,照顧她一輩子的?」
「真的嗎?」我又抽噎了兩聲,不可置信的問。
「當然了。」凌禛抬起手幫我擦眼淚,一面擦拭我的臉頰,一面繼續安慰:「有本王在,總不會讓你和你在乎的人吃虧的。」
「那我可以留在迎客居照顧阿梳嗎?」我扁扁嘴,問的有些膽戰心驚。
「不可以。」凌禛搖頭,回答的乾脆利索。
「哼,騙子!」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我不屑的咕噥:「沒事求你的時候,就甜言蜜語,說的比唱的都好聽,一有正經事要你批准,便左搖右擺,溜得比狗還快!」
「……」凌禛沉默,眉頭皺的高高的。薄艷的紅唇開合半天,面上的顏色變了好幾種。最後卻只是擺了擺手,壓著聲音道:「既然你喜歡,就由著你,只是有一點,你給我記好了,絕對不能累著自己,還有本王的大夫和秭歸,必須常伴你左右,知道嗎?」
「知道了!」一聽她答應我所提的事情。我臉上的表情立馬多雲轉晴,就連跟他說話的聲音,也嬌俏了很多。再看凌禛,明顯被我的溫柔可親給迷住了,那眼睛,眨都不帶眨的。
見我看他,忙匆匆避過。抿抿嘴,又道:「還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訴你,在你離開雍和宮後的第二頁,玉鸞從床塌上摔下來,撞破了額頭,傷勢比較嚴重,所以皇阿瑪准許她先回王府休養一段時間,依她的傷勢再做打算。」
「哦。」我點點頭,心中浮起一抹心疼,不過我更疑惑的是另一件事,就是凌禛當初怎麼會在宮裡。那時候,他不是被解除了所有職務,賦閒在家嗎?
這樣想著,我一張嘴,便將自己的不解說了出來。凌禛見我肯放下身段向他求證,心情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沒做任何思量,便順口道:「我是不能主動進宮,但是母妃可以稟告皇阿瑪,宣我進宮。」
「所以那一日,是德妃娘娘請你進宮的,也是她讓你去了玉鸞的房間?」
「是。」凌禛點頭:「怎麼,有問題嗎?」
「沒,沒什麼。」我搖搖頭,下意識的不想把那天的事情說出來。可是心裡,卻不知不覺的排斥起了德妃這一號人物。
「對了,你說你府上有個側妃是雍和宮從前的女官?」
「是啊!」凌禛不設防的點點頭:「就是柳二的姐姐,柳媗琴柳側妃。」
「唔……」我若有所思的應了一聲,同時將這個名字也裝進了心裡。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今天,怎麼對母妃和她周圍的人這麼感興趣的?難道,她上次欺負你了?」
「沒,沒有。」我慌亂的理理頭髮,從凌禛腿上跳下來:「德妃娘娘怎麼會欺負我呢,她人很溫柔的,對我很好,還說……」
「說什麼?」凌禛又將我拽回到他懷中,細細的打量著我的眼,強迫道:「忘了告訴你,我母妃可不是個溫柔的人,更不會平白無故跟一個小丫鬟說那麼多的話,所以,你是在撒謊,是嗎?」
「不,不是的。」我不安分的掙扎著,心情更加慌亂。
說到底,都沒把當天的事情告訴他。到最後,他甚至都威脅我,說要自己去問德妃了,我還是不肯鬆口,只是固執己見的閉著嘴,打死不承認。
見我這般嘴硬,凌禛也是沒了辦法,只好放我離開。
然後,從此以後,我還真就落戶在了迎客居。值得一提的是,凌禛也不要臉的跟來了。當然,他也不是光明正大跟來的,而是和以前一樣,習慣性的在夜晚摸上我的床。
這天夜裡,我再次被他禁錮在懷裡,聽著他粗重的呼吸聲。我不舒服的擰了擰身子:「都快要過年了,皇上還沒有赦免你的打算嗎?」
「不知道。」凌禛無所謂的笑笑,頓頓,又道:「左右都是一些簡單無聊的宴會之事,有我沒我都一樣,換句話說,他用我才是給我添麻煩呢。」
「哼!」冷哼一聲,我又挪挪身子,將冰涼的雙腳搭在他溫熱的身上,無意識的撒嬌:「你倒是清閒,只苦了我家阿梳,人醒不過來就不說了吧,害她的兇手也抓不到,這樣你讓我怎麼跟她交代,凌禛我告訴你,你手下動作再不麻利點兒,我就親自出去查探。」
「別別別!」見我放出狠話,凌禛忙堵了我的嘴,認命的安慰:「我答應你,答應你在除夕之前,一定給你一個答覆好不好。」
「不信!」抬手,狠狠的拽了把他的耳朵,我望著帳頂,自顧自道:「誰給你那麼長時間,一天,十二個時辰,你要是再查不出來,我就帶著你兒子,我們兩個人去查。」
「你開玩笑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