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語氣雖然是抱怨,但是眼角眉梢所流露出的,卻是滿滿的幸福。
她這樣說,我不由得望了凌禛一眼,意思很明顯:你看看人家的相公,多體貼的,誰像你,除了嘲笑我就是欺負我。
凌禛不知道有沒有讀懂我的意思,我只見他揉了揉鼻子,輕咳兩聲,便將我找沈安若的目的說了一遍。
經上次湖心亭一事,安若是知道我和玉鸞之間的感情的,所以也沒多說,直接點頭應下,想想又道:「不過三年軍費,也不是個小數目,你先給我幾個時辰讓我調度下,午膳過後我們再一起進宮找皇上,怎麼樣。」
「可以。」凌禛點點頭,全權代表我的意見。
他這樣,我心裡自然不高興,但是在外人面前,我又不能甩他臉子,所以撅著嘴巴拐彎抹角了好一會兒,才將他和鍾擎一起打發出去。
凌禛走時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但是鍾擎卻不動聲色的瞪了我一眼。
我被他瞪得心裡有些發毛,但是卻沒法說出來,只能在他們離開後,對安若抱怨一句:「你家那位實在是太黏你了。」
「誰說不是呢!」沈安若笑的一臉甜蜜:「自從跟他挑明後,他就一直這樣,以前有外人在,他還能收斂一點兒,但是自從成親後,就完全不知道收斂二字怎麼寫了。」
「那也是你的福氣,不是嗎?」溫和的笑了笑,看著沈安若幸福的模樣,我又忍不住想起玉鸞。他們明明都是天生貴女,可為什麼處境會這般不同。安若縱使受過傷,有過難處,但至少還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但是玉鸞呢,從一開始,她的榮華富貴,就是建立在和親為國的前提上。她自己,根本沒有一丁點兒的自由。
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我順嘴轉個話題。沈安若是個聰明人,就算知道我想的什麼,也不刻意點破,只是順著我的話題,軟軟和和的往下說。
這樣,一直聊了好長時間,都還停留在一些玩樂的話題上。我頭腦飛速的運轉,努力思考著新的話題,但是最後繞到唇畔的,卻是董天成此人。
「他啊……」沈安若微微瞇了眼,面上一派安寧,說起那個人,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他醒來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他,一直都是鍾擎處理的。」
「那你就不擔心嗎?他們必定是情敵!」雖然沈安若是我的朋友,鍾擎又是我欣賞的人,但董天成也沒什麼錯不是嗎?說到底,他才是最無辜的那個!想想也是,他能有什麼錯,他只是太過理智,太過愛自己的親人罷了!這又有什麼錯。
「有什麼好擔心的,反正董家後來也沒找上門……哦不,董家的管家有來過一次,遞的是董尚書的請柬,和她的表妹,過完年就完婚。」
「哦。」我點點頭,努力消化著她說的意思,過會兒,又問:「不是過完年才完婚,請柬怎麼發的這麼早?」
「誰知道呢!」沈安若無辜的笑笑:「反正我也是不準備去的,就這樣吧。」
「也是。」我垂首,瞭然的笑笑:「嫁給鍾擎之後,你就是鍾擎的人了,鍾擎和董家又不熟,你身為一個內子,湊什麼熱鬧。」
「正是這個道理。」沈安若認同的點點頭。我們二人相視一笑,也不拆穿什麼。
後來又坐了許久,我不知道想起什麼,又問起了鍾擎的身世。
沈安若想了半天,卻只道:「鍾家世代都是沈家的管家,鍾擎的父親和哥哥去的早,這個身份就落在了他身上,原本看他那麼年輕,我是不想用的,但他卻用我亦是年少,狠狠的反駁了我,好像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注意到了他。」
「原來是管家世家啊!」我若有似無的笑笑。想著,從沈安若這裡打聽不出什麼,只能等凌禛那邊的消息了。
沈安若看出我對鍾擎的興趣,倒也不避嫌,反而很有興趣的跟我說起了他的聰明才智,他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我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兩個男人都已經走到了我們身後。
人家鍾擎都來了,老婆自然要還回去,於是,整個廳裡,又只剩下我跟凌禛。
「午膳後,鍾擎也會去皇宮,是嗎?」望著某人含情帶笑的眉眼,我低低的問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凌禛昂首,眉間閃過一抹促狹。
「哼,要是每個武功高手,你會放心我跟阿梳二人嗎?」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我開始秀智商。
「聰明!」果然,下一刻,他便含笑誇了我一句。
本來被人誇應該是高興的,但是被四爺誇卻未必是好事。因為他永遠都有後招,或者說,你永遠都不知道他下一句話想說什麼。這次也不例外,我剛露出興奮的表情,他就幽幽的補了句:「說你聰明,並不是因為鍾擎也去皇宮,因為那是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的事情。」
「那到底是為什麼啊!」我瞪他,脾氣相當暴躁。
「你說的對,鍾擎的確有問題,他的真實身份是大漠的七王子睿擎。」
「你怎麼知道?他告訴你的?」不雅的翻了個白眼,我平素最恨的事情,就是別人挑釁我的智商。
「很高興,你又猜對了。」凌禛無視我的不對勁兒,只是自顧自的說著:「他很坦白,也表示已經放棄了在大漠的身份,只想低低調調的留在中原,跟沈安若雙宿雙棲。」
「那沈安若知道嗎?」我並不關心這些,我關心的,只是我的朋友的感受。
「應該不知道。」凌禛搖搖頭:「他怕沈安若會多想,所以一直沒說,至於為什麼會告訴我,則是想解除我對他的懷疑,不然總有一天,這些事會傳到沈安若的耳朵裡,到時候,只怕會難以收場。」
「那你確定他說的都是實話嗎?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他不會讓沈安若再次受傷嗎?你知道的,女人再堅強,始終都是女人。」
「我並不確定。」凌禛搖頭:「我什麼都不確定,但是我告訴他,若是他有負你的朋友,我手下的暗衛會追殺他一輩子,讓他有生之年都不得安寧。」
「沒用的……」我搖頭,根本不領情:「傷都傷了,報復不報復,又有什麼區別。」
「人心沒法猜測,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見我這樣,凌禛亦是無奈,歎口氣,就不再言語……
午膳過後,沈府的馬車如約而至。在阿梳的陪伴下,我們兩人說說笑笑,一路直行。
「小姐,你有沒有發現,府裡好像沒人似的。」快出門的時候,阿梳在我耳邊呢喃了一句。
她什麼意思,我自然知曉。但此時此刻,我在乎的,卻並不是這些,而是她的稱呼。
「我說過了,阿梳!」回頭,有些不高興的望著她,我不厭其煩的重複教導:「從你離開金陵莊子的那一瞬間,你就不再是丫鬟阿梳,你只是你自己,是崔家的大小姐,崔疏影,所以,你可以叫我阿嫻,可以叫我傅小姐,但是小姐、主子這種的,就算了吧,我會很不自在的,知道嗎?」
「知道了。」阿梳點點頭:「那奴……那疏影以後就叫您阿嫻了。」
「乖!」伸手捏捏她滑不溜秋的小臉,我讚賞似的笑了笑:「這就對了,至於為什麼府裡沒人,估計是因為四爺害怕再出一個薛側妃吧。」
「誒,一說到薛側妃,疏影倒是想起來,自從那件事過後,她就被王爺送回薛王府重新管教了。」
「罪有應得。」我歎口氣,勉強的笑笑:「雖說當初絆倒我的是她的丫鬟,但那是建立在她不知道我有身孕的前提下,如果她一早就知道我有身孕,只怕那時候,便不是絆倒這麼簡單了,那樣她的懲罰只會更重,而且你也知道,她只是王府庶女,沾著嫡姐的光,才被封賞了個縣主,認真算起來,薛錦蓉,她其實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