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女人最多的地方,可不就是花樓了嗎?到那裡,我不但有地方睡覺,他還能春風一度,一解多年孤枕難眠之苦。
當然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是我們兩人皆是初來乍到,根本就不瞭解京城哪裡有花樓。沒辦法,只能花一點兒碎銀找了個看起來還算老實的大叔帶路。
大叔起先不願意,說那裡是禍害人的地方,是銷金窟,那裡的姑娘看著好看,但其實比誰都勢利。聽他說這些,我只是笑笑,這些道理我怎麼會不懂呢,但是無情的真的是女人嗎?杜十娘被拋棄之前,也是沒想到朝夕相伴的男人會出賣她的!女人是最多情的動物,只要男人對她稍微好一點兒,她就會為其傾心。但是男人呢,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女人總是為暫時的甜蜜奉獻身心,男人卻為得不到的東西抱憾終生。
「大叔,你且帶路就好,別的不用多管。」我勾勾唇,示意他加快步子,想想,又怕他繼續糾纏,便補了句:「實不相瞞,我們二人去花樓也不單為尋歡作樂,而是我這異姓大哥的妹子被人拐賣了,所以這才想去碰碰運氣。」
「哦,原來是這樣。」大叔尷尬的接了一句,之後話果然不多了。
走馬觀花的行了幾條長街,最後終於停在一家燈火點點的高樓前。
「公子,這裡就是京城最有名的煙雨樓。」
「嗯,知道了。」從荷包裡拿出剩下的一點兒碎銀,我交給大叔,又看著他離開,才往樓裡走去。
其實剛走過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座花樓的與眾不同。因為它門前竟然沒有一個煙視媚行、衣衫半-裸的女子臨街吆喝。帶著一點兒欣賞意味,我越過三重門檻。這時候,才有一個姿容清麗的盤發女子迎上來,問:「兩位公子是來聽曲呢?還是找相熟的姑娘。」
「嗯,我聽曲,他找姑娘,還請……請您帶路。」
「小女子徐繪,公子賞臉的話,可以稱一聲繪姐。」
「繪姐,帶路吧。」從善如流的改了口,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睡覺。
「是,公子這邊走。」徐繪扭了個身,做出個請的姿勢,我甩甩頭,跟上去,三人一直上到三樓,她才停下來,指著我身邊的一間房,問:「公子覺得這間如何?」
「不錯!」我點頭,拔腿走了進去,又猛的頓住步子,回頭對著徐繪吩咐:「繪姐,請帶我大哥去相鄰的房間,再給他找個性子軟和點兒的姑娘伺候著,我這邊,隨便找個姑娘來撥個琵琶就好!」
「是,公子。」徐繪眼中閃過一抹意外,但卻沒有多問,客客氣氣的幫我帶上門,就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我從睡夢中醒來,撥琵琶的姑娘已經趴倒在了外面的桌子上,我皺皺眉,輕輕的叫醒她,吩咐:「你去旁邊房間幫我把我兄弟還有伺候他的姑娘叫過來。」
「……是,公子。」小頻遲疑了下,然後點頭稱是,又慢慢的離開。
一刻鐘後,鮑不平帶著一個姑娘走了進來。看著他神清氣爽的模樣,我就知道自己沒有白做這個選擇。只是他身邊的那個女子為什麼那麼熟悉呢?
帶著一點兒疑惑,我迎上前去,卻在面對面的那一瞬陡然發現,昨晚伺候鮑不平的,竟然是謝苑。
「小……」謝苑自然也注意到了我,剛準備相認,就被我倉促的打斷了:「小什麼小,本公子早已弱冠,一點兒都不小。」
「是,公子不小。」謝苑是個聰慧的女子,當下便懂了我的意思,沒有不識趣的拆穿。
「怎麼樣?這姑娘伺候的如何?」回頭,有些尷尬的瞅了鮑不平一眼,我低聲問。
「不好,她老是哭,我聽的心煩,體力又差,沒一會兒就暈過去了,還得我伺候她洗澡穿衣……」他將這麼羞澀的事情這麼大剌剌的說出來,我跟謝苑都紅了臉,想想,剛準備開口圓場,卻聽他又軟軟的補了一句:「不過我喜歡。」
「既然喜歡,那就替她贖身吧。」說著,我便抬腳往外走去。
只是我還沒走到門口,便聽一陣爽朗的女聲傳來:「公子是要為哪個姑娘贖身呢?」
「謝苑。」沒有半句閒話,我抬手一指,目光落在了謝苑的臉上。那一刻,我清楚的看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淚花,但是最終卻沒有掉下來。
「你是說驚鴻姑娘啊!她可是我這裡的四大頭牌之一呢!」
「十兩金?」懶得跟她廢話,我一開口,便是足以堵住她嘴的籌碼。
「十兩金,這當然是足夠的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公子什麼時候來贖呢?」
「就現在!」又看了那兩人一眼,我從隨身包袱裡摸出十錠金子,一一碼在桌子上。繪姐見我動作利落,自己也不好落於下風,數都沒數,就將賣身契還了我。
接過那一張薄薄的賣身契,我看也不看,逕直撕成碎片,然後招呼那兩人一聲,便匆匆離開了。
走出花樓,我示意謝苑先不要說話,跟著又把鮑不平支使出去買馬車,才望向她,涼涼的警告:「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踏踏實實的跟了我兄弟,先前的事我不會計較,二是趁他沒回來之前,馬上走,再也不要讓他看見你。」
聽我這麼說,謝苑難為情的低下頭,權宜了好一會兒,才弱弱道:「我,我願意留下來。」
「嗯。」我點頭,頓頓,又提醒:「大傻子還不知道我是女兒身,所以以後怎麼做,你可明白。」
「是,公子。」謝苑還是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鮑不平辦事能力雖然不怎麼滴,不過勝在有錢,所以沒用多久,就駕了一輛馬車過來。
看著他威風八面的樣子,我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跟著便遊街串巷的找了個小客棧住下。客棧老闆人很好,慈眉善目的,一看就好說話,店裡的夥計也慇勤周到,可以說,一切都很愉快。
酒足飯飽後,我若有所思的忘了那兩人一眼,道:「我們可能要在京城常住,所以我想買間小院,你們怎麼看?」
「好啊!」鮑不平利索的點了下頭,想想,又望向他身邊的謝苑,問:「媳婦你怎麼看?」
謝苑被他這麼一叫,話還沒說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
看兩人這樣,我忍不住敲打了鮑不平一下,罵道:「還沒明媒正娶呢,叫什麼媳婦,你是想委屈人家還是怎麼滴!」
「我怎麼會委屈她呢!」鮑不平扁扁嘴,可憐兮兮的望向謝苑,道:「我喜歡她還來不及。」
「既然喜歡,那就更要發乎情止乎禮了,乖!等找到院子之後,就為你們辦喜事,到時候你們兩就可以成雙成對,鶼鰈情深了。」
「真的嗎?」謝苑抬頭,臉紅紅的,眼眶也紅紅的,不過看得出,她是有些期待的,至於期待的原因,就不好多說了。
既然三人都同意買院子,當日下午我就把事情托付給了掌櫃的,希望他幫我留意一下。
原本我以為像這種事情,沒一個半個月都辦不好,但是沒想到第三日晚間的時候,掌櫃的就帶給我了一個好消息。
房子是他一個表親家的,那一家子人因為老太太的病情要移居南方,所以便打算賣掉現在的院子。院子不大,但是勝在精緻,幽靜。
潛意識裡,我是相信客棧掌櫃的,所以沒說幾句,就答應他隔日去看房子。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去了他所說的同福巷。如他所說,院子果然很不錯,主屋坐北朝南,左右各有東西廂各一間,跟廚房連著的,是一個小小的天井,當下,我便付清所有的銀錢,拿到了房契。
院子雖然不錯,裡面也乾淨,但是我卻不想直接住進去,而是拜託掌櫃的請人幫我翻新一番,才在一個月後住了進去。自然,掌櫃的也得到了一筆不菲的佣金。
住進院子的第一天,我開始張羅鮑不平和謝苑的親事。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的,也沒辦法大辦,只是象徵性的放串鞭炮,做一桌子菜,拜過天地,喝過交杯酒,兩人便成了夫妻。
睡在堅硬的木板床上,一陣咿咿呀呀的輕呼聲從主屋傳來,我只覺得一陣尷尬。當時買小院子的初衷也成了自作自受。
重重的歎了口氣,我一把揪起被子,緊緊地裹了頭,並且塞住耳朵。
次日早飯桌上,那二人自是情深意篤,甜甜蜜蜜,我卻是眼眶烏黑,心情抑鬱。
用一個晚上,和一頓早飯的時間,我終於下定決心要搬出去,我不要和他們兩個一起住。但是直接說出來總是感覺有些怪,沒辦法,我只能打著逛街買菜的名義,然後一去不回。
離開那座小院子的第三天,我又回到了煙雨樓。只是這次不同的是,我沒有睡覺,面前坐著的也不是撥琵琶的小頻,而是煙雨樓的掌櫃徐繪。
「怎麼,有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