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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憑君直上東風枝 026:兩廂對峙 文 / 蕭九兒

    「不潔,還敢頂撞本王!傅嫻,本王看你是活膩味了!」更苦逼的是,我還沒想清楚事情的態勢,便聽四四怒氣沖沖的低吼出聲。

    然後頓時,我就慌了,原本便酸痛的雙腿,此時更是難受起來,幾乎站都站不穩。

    「怎麼,沒話說了吧?」見我沉默,丫的更加小人得志了。那眼神,那表情,要多殘忍就有多殘忍,竟是完全不在乎我的柔弱。

    「……」我無辜的扶著花瓶,將全身的重量都交託給一個沒有生命的死物,溫熱的眼淚,簌簌而下,難堪的流了出來。

    我從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清白竟然會葬送在這樣一個人的手裡。

    此刻此刻,我真是極盡瘋狂的怨恨著他,也怨恨我自己。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那麼殘忍的對待我,為什麼我那麼輕易的就付出了自己。

    怒火越燒越旺,我的身子卻越來越虛,等不得再多辯解,人已經軟軟的往地上滑去……

    再次醒來,入目的,還是四四那張臉。

    我偏過頭,不看他,只一味的淌淚。

    他也不說話,就那麼靜靜的看我。像是要在我後背燒一個洞。

    「方纔,是本王的不是。」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口,卻是道歉。

    我沉默,一個字都不想說。因為我怕我一開口,就是克制不住的謾罵詛咒。

    良久後,他離開,留下一聲沉重的歎息。

    腳步聲漸漸消失,我舔舔發乾的嘴唇,那些不堪的畫面再次撞入腦海。

    心被反覆撕裂,整個人都委屈的不成樣子,卻又沒辦法嚎啕大哭,只能咬著被角嗚嗚咽咽……

    不知過了多久,我隱約聽到一串細碎的腳步聲。這才擦乾眼淚,輕揉著紅核桃一般的大眼,啞著嗓子吩咐:「你不要進來,我還想再睡一會兒!」

    「……是,小姐」阿梳擔憂卻又無奈的聲音傳了進來,我不禁更加委屈。

    親者信,遠者疑。

    我想,四爺之所以會懷疑我,不過是因為他厭惡之前的傅嫻,而又不把現在的我當自己人。或者說,於他來說,我根本就是外人一枚。所以被冤枉被誤判,都是應該。

    而我呢,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後,我還會胸懷坦蕩,像初見時那樣面對他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我傅嫻從不是一個恩將仇報的人,但同時,我也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人。我信奉的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所以我們兩人,此後可能真的是殊途了……

    整個人恢復過來,時間已經過去了七八天。聽阿蕪說,金陵郡的郡守、林正淳已被革職查辦。罪名是結黨營私,買官賣官,貪墨稅收。按律例來說,本該當斬,但念其祖父是開國大將,立國有功,故網開一面,改判充軍。

    「呵呵!」我扯唇乾笑一聲,臉上的表情諷刺極了。但過後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只當他陰差陽錯,為我掃平了莊子裡最大的障礙。

    「小姐!四爺請你去春暉堂用膳!」見我梳洗打扮完畢,阿梳怯生生的上前兩步,低低的稟道。

    「嗯,我知道了。」我點點頭,沒說答應,也沒說拒絕。因為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掌權者嘛!骨子裡總是帶著那麼一點兒變態的。人家可以鞭笞你,冷落你,甚至殺了你,但是你卻只能感恩戴德。

    凌禛是堂堂四王爺,高高在上慣了。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這種傾向的。對此,我很理解,也願意安他的心。

    只是這一切,卻不是為他,而是為我自己。

    說是去春暉堂用膳,但實際上在去之前,我卻事先用了一碗米粥,又吞了幾塊點心,一口涼茶。

    不要問我為什麼,因為我知道待會兒我一定吃不下去。或者你可以試想一下,你對面正坐著一個傷你至深的禽-獸,同時眼前擺滿了山珍海味,看你到底吃不吃得下去!

    此時此刻,我對凌禛的厭惡便到了這種地步。

    站在一人多高的穿衣鏡前,我慵懶至極的微合著眸子,任阿梳用斗篷將我裹的嚴實。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反應。

    只在走出牡丹閣的前一刻,突然停了步子,扭頭對著身後的丫鬟們吩咐:「我不想再看到牡丹閣的那副匾額,在我回來之前,希望你們能把它換掉,至於舊的,就送到小廚房劈了當柴燒!」

    「……是!小姐」幾個小丫鬟互相對視幾眼,而後面帶為難的應下。

    「……算了!」看著她們畏縮的樣子,我落寞一笑,改了主意:「你們換個新的匾額就好,舊的,稍後我自己劈!」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春暉堂,顧名思義,就是灑滿初陽的屋子,是莊子裡采光最好的屋子。同時也是凌禛這個主子住的屋子。

    一路上,我並沒有因為什麼事情而退縮。相反,還為了那一點兒可憐的自尊心而越走越快。至少現在的我,真是一廂情願的以為,只要自己再裝的像點兒,就可以真的不在乎了……

    那日之後的事情,我本是不想問的。不過有時候,這世界就是這麼奇怪,你越是不想知道的事情,就越有人想讓你知道;相反,你越想的事情,卻是怎麼也搞不清楚。

    聽兩個守夜的小丫鬟說,在我暈倒後,凌禛馬上為我請來了大夫。

    當然,大夫是女的,是凌禛自己的隨行大夫。

    女大夫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我的傷勢,就斷定我是因為那位的不配合才受傷的。

    不過諷刺的是,凌禛最在乎的卻不是這。甚至在那時候他還不死心的追問,我到底是不是清白之身。

    女大夫是他的,自然不會騙他,沒有任何猶豫,就將我的情況講給了他聽。並且嚴肅告訴他,並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會有落-紅,像一些晚嫁的農家女,或者一些發育較好的貴族女,都是極可能沒有落-紅的。

    當然,他們的丈夫也可能因此而責怪她們,不過最後卻都能妥善解決。只有極個別的會被休棄,或是沉塘處死。可是事實上,那些女子又有什麼錯呢!難道發育的太好也是錯嗎?難道意外跌倒受傷也是錯嗎?

    不過,這些都不是我該考慮的。我只知道,在女大夫的徹底洗腦下,凌禛還真相信了我的清白。

    只是這相信,卻需要太多證據的佐證。

    思量間,我們已經走到了春暉堂外。

    「奴婢秭歸拜見小姐!」

    只聽一聲曼妙的聲音入耳,我認得那是給我指過路的某位姑娘。

    這要是擱在從前,我肯定會上前兩步,與她攀談一二,在現代的話,說不定還會交換個球球號,微信號什麼的,但此時,我卻只想避過。

    倒是阿蕪,十分親切的上前,挽了姑娘的胳膊,親熱道:「姐姐在此,可是為了等我們小姐!」

    「正是!」秭歸伶俐的聲音傳來,頓頓,又道:「爺已經吩咐過了,小姐一人進去就好,不用通報。」

    「知道了。」我點頭,一把甩開阿梳的手,往裡走去。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胸膛裡的心跳聲越來越明顯,越來越震耳欲聾。我甚至感覺自己都要呼吸不過來。但腳步,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我發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屈服在凌禛的長袍之下。

    蒼白的手指碰上顏色深重的木門,我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推。

    「吱呀」一聲,門咧開九十度,透過充足的光線,我不需抬頭,已經準確定位了凌禛的位置。

    「拜見四爺!」兩隻腳一前一後的踏進門坎,我平靜無波的跪地磕頭。眉裡眼裡,都是沉寂。

    「……你,還在怪本王嗎?」藏青色的馬靴,一步一步的靠近我。他聲音的沙啞程度,不亞於我的當初。

    「不敢!」我依舊低垂著腦袋,只想把自己伏進塵埃裡。

    但他卻不許,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半是怒氣,半是強勢的拽起我。

    我被他緊緊的掣肘著,胳膊疼的快要斷掉,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只知道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念著,死不了就還好。

    我們兩人這麼僵持著,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一定要和我一個出生低賤的小妾賭氣,他估計也不知道。所以兩個人只能傻子一般的我行我素。

    終於,他放開了我。但是我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又被人打橫抱起。

    他大步甩開,我青絲飛散。兩人去的自然不是用膳的地方,而是困覺的地方。

    他沉重的喘-息著,將我壓在身-下,我撇過頭,實在不想看他。

    「看著本王!」他要求,聲音粗噶一片。

    「不,我不要。」我心裡咆哮著不要,但腦袋,卻不由自主的轉向了他。

    四目相對間,我看見他青色的胡茬遍佈。就像整整一夜沒睡一樣。

    「你就沒什麼要問嗎?」他騰出一隻手,緊緊的捏著我的下巴,沉聲求證。

    「沒。」我搖頭,眼裡只剩下空洞,想想,又補了句:「沒什麼好問的。」

    「沒什麼好問的你就敢來見本王?」

    「不,不是。」我搖頭,眼中多了些許顏色,跟著又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無辜而又溫吞道:「不是奴才主動來的,是王爺請奴才過來的。」

    「請?」他玩味著這個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勾了個笑,淡淡道:「你倒是有面子。」

    「那也是四爺給的。」我跟著他笑,卻怎麼也暖不到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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