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和軒殿,離弘,離夜,離洵三人正襟危坐,氣氛甚是古怪。
離弘與離洵抿了一小口茶,目光又落在了離夜身上。如此反反覆覆,離夜終於沉不住氣了,就連這上好的茶,也品不出以往的味道來。
他把盞杯輕輕擱置一旁,抬眼說道,「皇兄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罷。」
他可不信,皇兄大清早召見他進宮,只是單純的喝喝茶這麼簡單。
果然,只見離弘悠哉悠哉地擺弄著杯蓋,慢慢說道,「三弟啊,這城內現如今傳的沸沸揚揚的,可就是當今俊美無雙的夜王,與美若天仙的小尼姑……」
哎,如此粗俗的話,叫他堂堂一國天子,如何說的出口?
「可是說本王與雪兒,」離夜直視離弘,「荒外野戰一宿?最後連遮羞的衣服,都被對方撕的破破爛爛,甚至本王見了他們還得躲躲閃閃?」
離夜不禁好笑,這種閒來無事,便喜歡到處亂嚼舌根的人,乾御城內比比皆是,他們不但喜歡誇大其詞,更是一傳十,十傳百,最後每個人的說法都不同了。
「這群愚昧的老百姓,還真是……」離洵心焦的猛搖著扇子。
離夜滿不在乎,端起茶杯,悠閒品著茶,「隨他們吧,難得有個茶餘飯後的閒聊話題,老百姓自然是不會那麼輕易放過。」
「這可是詆毀皇室尊嚴,更何況,還有三哥與小尼姑之間的名譽和清白!」離洵有些惱怒。
「六弟何時在乎過皇室的尊嚴了?」離夜盯著離洵,似要把他看透,「不過是老百姓閒得慌,找個樂子罷了,何必與他們較真?」
「可是小尼姑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被他們這麼瞎說,名譽不就全毀了嗎?!」
離洵想想心裡便不是滋味,心情也就越發煩躁,手裡的扇子被他用力扇著,傳出「呼呼」的聲響。
離夜盯著離洵看了半天,不知道在想著什麼。良久,他淡淡地問離洵:「你很在乎雪兒……是否清白?」
聞言,離洵愣住了,心裡有些發虛,手裡扇扇子的動作也停頓了下來。半晌,他抬眼笑道,「本王怎麼會在乎,那個不識好歹的小尼姑?本王不過是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才替小尼姑伸張喊冤罷了。」說完還不忘看看他家三哥的臉色。
離夜但笑不語,垂眸盯著杯中的茶水若有所思。
怪異的氣氛悄悄蔓延,離弘坐在最高位,觀賞完了這場好戲,對離夜和離洵此刻的神情甚是滿意。
若是他沒猜錯,三弟與六弟似是看上了同一位女子呀。他與雪兒姑娘雖然只見過一面,但雪兒姑娘的性情卻令他印象深刻,像雪兒姑娘那般的女子,也難怪一向冷情的三弟和風流瀟灑的六弟也會對她傾心了。
似這才想起了正事,離弘問道:「對了,三弟可查到了,綁架雪兒姑娘的幕後之人?」
離夜蹙著眉,「府內的刺客都已身亡,僅剩的一人,也如消失了一般,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可會是符越與蘇老頭所為?」離洵表情嚴肅。
離夜抿著嘴,符越與蘇傅陽的確是有最大的嫌疑,只是他始終不太明白,為何黑衣人付了如此大的心血,甚至是丟了性命,只是為了抓去雪兒,卻並沒有傷害雪兒分毫?
他想這幕後之人,應該不會如此無聊,抓去雪兒只為捉弄他們一番吧?如若不然,那便是他們無形中,正在慢慢走進別人設好的圈套裡。
只是這個幕後之人,到底有何目的?
皇宮長廊,離夜離洵並肩而行,宮女太監見到兩位王爺,紛紛退至一旁,低頭微微行禮。等離夜離洵走遠,宮女太監們這才慢慢繼續前進,忙活自己的事情。
離洵瞅了瞅離夜,支支吾吾小聲說道,「三哥,你與小尼姑……」
「六弟想知道什麼?不妨直說,三哥可猜不到你那些心思。」離夜負手徒步而行,看了眼離洵,淺笑道。
離洵皺著眉,不知如何開口。
見他半天不支聲,離夜又看著離洵,隨後目光落到了離洵身側的花壇上,是一朵開得正艷麗的牡丹。離夜並不是不知道離洵想問什麼,只是,他想確認自己心裡的猜測罷了。
離洵順著他的目光,也看著那朵牡丹,「三哥與小尼姑,昨晚在山洞……」垂眸,「可,發生了什麼?」微露的側臉,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離夜苦笑,果不其然,六弟的確是喜歡雪兒的。「六弟希望本王與雪兒,會發生什麼?」
「……」
「……如六弟所想,我和雪兒昨晚在山洞,的確發生了什麼。」話落,離夜抬腳便往出宮的方向離去。
離夜也想不到,冷靜高傲如他,有朝一日竟也會如此自私,為了一位女子而慌了陣腳,更想不到,他竟會對自己的親兄弟說謊。
可是想到六弟對雪兒心心唸唸著,他便會有種莫名的氣憤。他想他是真的瘋了,才會做出如此荒誕之事。
離夜走後,離洵站在原地呆愣了許久,他像是丟了魂,沿著路一直沒有目的的走。經過的宮女偷偷瞄了眼離洵的俊顏,對同行的另一位宮女使眼色,「洵王這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另一位宮女茫然地搖搖頭。
眼看離洵已走遠,比她們身份高一些的太監才喝道,「主子們的事,也是你們能妄自揣測的?越發沒了規矩!在這宮裡頭,想保住自個兒的賤命,就得安安分分的!不該聽的咱就不聽,不該看的咱就不看,不該說的,就老老實實閉上你們的嘴!懂了嗎?」
「是,馮公公教訓的是。」兩位宮女連連低頭稱錯。
太監冷哼,瞥了宮女一眼,便率先離去。
「六皇叔……」離玉收起手裡的劍,遠遠朝離洵喊道。
離洵回過神,看著眼前一片的奼紫嫣紅,怔了許久,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走到了御花園。
離洵強顏歡笑,「小玉兒啊,咱們叔侄倆有些日子沒見了。」他走到離玉面前,半蹲下看著離玉,「本王甚是想念小玉兒呢。」
離玉皺起眉頭,說道,「六皇叔有心事?」
「哈哈,本王能有什麼心事?」離洵給離玉輕輕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扯開話題,「小玉兒啊,要不,本王帶你出宮熱鬧熱鬧?」離洵搶過離玉手裡的劍,隨手扔到一旁,「小娃娃成天耍什麼劍,皇兄真是……」
「六皇叔不可錯怪父皇,父皇也是為玉兒著想。」
「吶,這可就錯了,大錯特錯!本王在你這年紀啊,從來不耍劍,不讀詩書,現如今呢,不也武藝高強,才華橫溢嘛。」
見自家六皇叔一臉的得瑟,離玉很不給面子的翻了翻白眼,為何他看不出六皇叔武藝高強,才華橫溢?
武藝不就比他高出那麼點點嗎?才華?他從不覺得六皇叔有何才華可言。聽聞,六皇叔曾經連博大精深的「博」字都會寫錯。
真叫他汗顏。
「嗯,的確不能只責怪皇兄才對,姜老頭那老傢伙也得算上一份。一把年紀了,還不告老還鄉,讓皇兄賜些銀兩,再賜他一棟太傅府,給自己落個清閒,安享晚年不是挺好的?非得在皇宮裡頭插上一腳不可,哎,這不是禍國殃民嘛。」離洵自說自話,很是認同自己的觀點。
離玉無力搖搖頭,踮起腳尖撿起石桌上的劍,二話不說便槓著劍離去。
他現如今總算是明白,為何太傅要他離六皇叔遠點了。六皇叔當真是無可救藥,他還是聽太傅的吧,不與六皇叔多親近。
離洵眼巴巴看著離玉頭也不回遠去,盯著離玉小小的身影,離洵眼眸中閃現淡淡的憂傷,心裡百般不是滋味。
連小玉兒都不理他了,離洵不禁想:他當真如此令人厭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