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段椽拿著完美曇蒙寫好的書信,仔細斟酌字面上的每字每句,看看是否有「藏頭詩」一類的玄機在裡面,也許是完美曇蒙太過瞭解單段椽,他知道自己是單段椽一手調教出來的,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他事先設計好的,包括現在入獄也是單段椽一手安排,滴水不漏。
不管是昔日的赫茲奇,還是今日的單段椽,他依舊是他,智慧永遠比一般人高出那麼一點點,所以這封書信,完美曇蒙是報喜不報憂,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些喜都是憑空捏造的,現在的他哪裡還有喜事可言?
這時天行宇已經來到赫茲奇的身後,因為有他的命令,沒有事先通傳一聲單段椽,以至於國王天行宇站在了他的身後他還不知。
天行宇緩步上前,看著單段椽仔細的閱讀著那封書信,他就自顧自的坐到單段椽的對面,他們此刻身處在一座涼亭裡,亭子中有一張石桌,周圍有四個石凳,全是銀白色的石頭,看起來很高貴和乾淨。
一陣冷風吹來,天行宇不禁打了個寒噤,道:「單國師,這麼冷的天你不去屋中批閱,卻在這四面來風的涼亭裡受凍?」天行宇知道單段椽在治國方面頗有學問,所以這「國師」一職只有單段椽敢當。
單段椽因為眼裡、心裡全是這封書信上的字,全然不知國王已經坐在對面,慌得放下書信,整理衣服。俯伏在地,道:「陛下親臨,微臣失迎,請陛下降罪。」
天行宇連忙起身將他扶起來,有些責怪道:「單國師,孤不是說過嗎,沒有人的時候不需要行這麼大的禮,快起,快起!」單段椽這才緩緩站起,「怎麼樣。完美曇蒙這封信有沒有破綻。」
單段椽微笑道:「他是我教出來的。他不敢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招,這封信完全沒有問題。」天行宇聽完稍安,隨即問道:「就憑這封信就能得到他們的武器嗎?」單段椽搖搖頭,道:「不能。還需要一味藥引。」看著單段椽神秘兮兮的樣子。天行宇緊張的問道:「什麼藥引?」單段椽道:「聯盟書。」
天行宇心想我這好不容易才把「聯盟書」從完美曇蒙的手裡取回來。怎麼這一刻又要拿出來?他這麼一遲疑,單段椽已經看出了他的心思,道:「陛下不相信我?」
天行宇連忙搖頭。道:「我既然奉了你為國師,豈有不信之理?這是這聯盟書……」單段椽不待天行宇說下去,打斷了他的話,道:「陛下不必擔心,等得到了洋槍大炮,我自然會找個理由把聯盟書要回來的,縱使是要不回來,我也會用別的方法把白洋國的聯盟書騙來獻給陛下。」
天行宇心想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很快黑炭人就要打進大陸了,一封聯盟書可以拯救整個大陸的話,有何不可?若是萬一中了反間計,那也是天意,孤也是盡了力了,想到這裡,斬釘截鐵道:「好!單國師放心,聯盟書稍後就到。」
單段椽謝過聖恩,坐回石凳上,吩咐丫鬟沏茶送來,這初冬來臨之際,在這麼一個四處漏風的涼亭裡,喝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彷彿那抖動的雙腿也不抖了。
天行宇喝完茶後,嘴巴張了張,似乎難以啟齒,但還是說道:「單國師,孤這次來,還有一件我至今想不明白的事兒……」
單段椽微微一笑,道:「陛下有何事要問?」天行宇囁嚅道:「就是關於我那剛認的女兒冰若的事兒。」單段椽一愣,愕然道:「怎麼?陛下認為冰若公主不是您的女兒?」天行宇擺擺手,道:「這一點我深信不疑,是另外一點……」單段椽肅容道:「陛下您但說無妨。」
天行宇吸了吸氣,似乎在鼓舞什麼,道:「我想知道當日夜裡,孤的女兒冰若怎麼一下子成了軍事家,打開地圖說得頭頭是道,而且還拔劍便殺了胡公公,並且沒有殺錯,這裡邊有蹊蹺。」
單段椽聞言,臉色驟變,急忙道:「陛下真是明察秋毫,不錯,當日她的反常舉動都是我的女兒荷蕾用『控心術』控制了她,至於她說的打仗之類的指揮問題,全是由我念給荷蕾聽,荷蕾再傳接給冰若公主的。」
天行宇臉上有恍然大悟的神色,單段椽看了看天行宇,以為他會治自己一個欺君之罪,卻好像沒有這個意思,接著道:「因為事出無奈,所以才被迫如此,還望陛下恕罪。」天行宇搖搖頭,微笑道:「單國師說的哪裡話,我只是想解一下心中的疑惑而已,難怪第二天,孤的女兒又變回去了,而且對於殺了胡公公這事特別的害怕。」
單段椽站起身來,控背躬身地朝天行宇唱個喏,道:「陛下的女兒冰若公主氣質獨特,容貌舉世無雙,怎麼會突然之間殺人呢,而且我觀其外貌,恐怕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心,所以即使對於胡公公這樣的賣國賊她也耿耿於懷,覺得自己是個壞人,而且可能經常做噩夢。」
天行宇一聽,心中就很焦急,道:「這、要是經常做噩夢,對她的身體可不好啊,單國師有什麼良策解救一下嗎?」單段椽苦笑道:「沒有,只因為她太善良了,所以才會總是記得,要是我們就不會放在心上。」天行宇歎了口氣,點頭道:「是啊,江湖上每天都有不少的殺與被殺的情景,他們卻不會去難過,他們的心……」如果再說下去就會牽連單段椽了,天行宇住口不說,連聲歎氣。
單段椽看了看天行宇的臉色,見他緊鎖眉頭,忙道:「陛下也不必太過擔憂,冰若公主此次有秘密任務在身,這就相當於闖蕩江湖了。在江湖上打滾慣了,自然也就看開了。」
天行宇聽了這話,這才放下心來,可是讓一個這麼善良的女兒變成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人,他會更能難過,這個世界上,善良的人越來越少了。人們活在世上,誰也不是吃素的,有爭名、有貪財、又好色、有奪權的,善良的人真的越來越少!
想歸想。可眼前的事兒還得處理。想到這個計劃的成功與否,天行宇又問道:「單國師,你到了白
洋國如何交代完美曇蒙這些日子書信全無,而且還只有你一人回去?」單段椽微笑著。道:「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好了。就說王子不願意來回奔波。命我來取熱兵器拿下流連大陸。」這句「拿下流連大陸」讓天行宇本能的震了震,他就是怕他的江山被別人拿走,他雖然知道單段椽只是表面上這麼說。可還是讓他有種不自覺的感覺。
「可萬一他要是不信呢?」天行宇緊接著問道。單段椽微笑道:「我馬上就把流連大陸的聯盟書呈上去,這東西可比多少的花言巧語都好使,外加完美曇蒙的賀喜書信,那白洋國的國王定是深信不疑。」
天行宇想了想,有了這三件東西,這個國王應該會信,隨即問道:「那這完美曇蒙有幾兄弟?」
「三個!」單段椽回答道,「完美曇蒙是最小的。」
天行宇接著道:「那另外的兩個王子會不會反對?」
「絕對會!」單段椽不假思索的說道,「他們三位王子個個都想當上下一代的國王,一般都是面和心不合,背地裡明爭暗鬥,時常三家的勢力暗流湧動,當然,這些他們的父親;現在的國王是不知的,還以為他們三兄弟親如手足呢。」
兄弟間表面好,背地裡卻做手腳,這讓天行宇想到了自己的五個兒子,這五個在他的眼裡也是和睦相處,從來都不會爭權奪位,可這會不會也是表面現象呢?
會不會和白洋國的三個王子同出一轍?
會不會背地裡也爭得你死我活?
會不會自己百年之後,五個王子為了爭奪王位而致天下大亂呢?
這些問題他以前怎麼就沒有想過?難道是他自己想當然?又或者是他自己不願去相信;去想這方面的事情呢?
今日,今時,今刻,他在內心裡做了個決定,等平息了黑炭人的入侵,他要想辦法試一試這五個兒子,看看他們是否是偽裝出來的善良!
今天的天色不算好,烏雲層層,黑壓壓的蓋下來,因為是冬天,即使這樣也不會下雨,但這正是天行宇最好的寫照,天上的雲就像此刻他的內心,一片愁緒。
單段椽彷彿能夠洞穿天行宇的心事一樣,道:「陛下出來這麼久了,也該傳人來接陛下回宮了,回宮以後,請快些將聯盟書送來,軍事緊急,我今夜就要出發。」
天行宇大驚,愕然道:「什麼?單國師今夜就走?」單段椽笑了笑,道:「陛下,黑炭人估計不日就要降臨沅海了,雖然那裡有王子主持大局,但我還是希望早日完成這次運輸熱兵器的任務,早一日解了這些野蠻的黑炭人。」
天行宇起身站起,用十分嚴肅的眼光看著單段椽,道:「如果單國師解了這次流連大陸的危機,我願意讓出半壁江山分給國師,你覺得如何?」
單段椽受寵若驚,跪下道:「不敢,請陛下收回成命,微臣還有事請求陛下,待覆滅了黑炭人後,請允許微臣功成身退。」
「你不願意為官?」天行宇大吃一驚,似乎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有你在,我們流連大陸才會平安吶!」單段椽低頭道:「陛下放心,只要有外族膽敢入侵我流連大陸,那時只要陛下不嫌棄微臣廉頗老矣,微臣縱是在天之涯、海之角也一定趕回來,匡扶流連大陸!」他慷慨激昂的說著,這是一個真正的清廉的官員在說著自己內心的話,儘管有些自大,但「忠心」二字卻抹不去。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如果能夠多出幾個這樣的人才,何愁家不保,國不保,百姓不能安居樂業呢?
天行宇將他喚起,然後移步離開,出了國師府,直回王都。
單段椽看著蒼穹,烏壓壓的,他在國王面前信心滿滿,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個不慎,就會留下萬古的罵名——流連大陸之人會罵他辦事不利;白洋國會把他記入史冊,成為反面教材的典型例子,那樣的話,白洋國世世代代都會記住一個叛徒叫做——赫茲奇,不,是單段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