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有愛我的父母後,我以為我以後的生活會如母親期望的一樣,永遠快樂幸福。可是,事實並非我想像的那樣。在母親去世的第四年,也就是我十歲的時候,孤兒院的土地面臨著被一家大集團收購的局面。
院長,為了籌集資金買下其他地方的土地,整日在外奔波。苦苦尋找著各種關係,想要挽救著,這個生活了45年的地方。我看著,院長有些花白的頭髮,想起了我的母親,要是母親依舊健在,現在是不是也老了,也長起了白髮。院長自從知道孤兒院土地要被收購後,就再也沒有笑過,整日裡愁眉苦臉,一下子彷彿蒼老了十歲。孤兒院自此陷入了劫難一般。
我們,這些孤兒院的孩子,也都在孤兒院的老師的帶領下,每天,在大街小巷裡撿著破爛。飲料瓶,易拉罐,廢鐵……每天靠著這一元一角,不停地攢著。其實,我們大家都知道,這些只是杯水車薪,哪裡能夠和那巨頭公司收購的錢相提並論,可是,我們還是覺得有一點是一點,能夠親手為保衛孤兒院,保衛自己的家,便足矣。我們每一天都在省,就連一口飯都要省成兩口。每天餓了,只是喝水充飢。不過,我們卻不敢讓院長知道這些。因為,她從來不允許我們餓著自己。院長對我們每一位孤兒院的孩子說過,承諾過,「我不願意讓我的孩子受苦,而我的孩子就是你們,這些可愛的孩子。」
可是,隨著收購的截止日期不斷的逼近。壓迫與恐懼充斥在院長,孤兒院老師,孤兒院的孩子們,我們每一個人的心裡。甚至,連孤兒院的上空,周圍都籠罩著異常的絕望與悲痛。
截止日期的最後一天,大家看著這幾天院長四處籌集的善款,以及大家辛辛苦苦賺來的錢,總共十萬八千六百一十四。「十萬八千六百一十四,十萬八千六百一十四,這麼一點,怎麼夠買下孤兒院的土地呢!」院長看著捐款箱,看著老師手裡的一把又一把零錢,跌倒在地,嘴裡不停地念叨著。
籌集了那麼多天,依舊是不夠,這無疑是給我們產生了巨大的打擊。我們想哭,可是又哭不出來,或許是太過悲痛,陷入了死循環當中。我低著頭,不敢看院長,因為我無能為力,不能為孤兒院做些什麼。
「好了,我們大家都盡力了,可是還是保不住孤兒院。收拾收拾東西吧,今天是在這裡的最後一天了。」院長站了起來,顫抖著聲音說著,隨後又跌跌撞撞地轉身離開了。
「院長!」看著院長離去的背影,好像是一個生命走到盡頭,整日生活在黑暗裡,看不到希望一樣。我知道,孤兒院是院長一輩子的心血。
「母親的信裡提到過,父親留給我一筆遺產。或許,這些錢足夠買下孤兒院的土地。」低著頭的我,陷入了深深地自責當中。突然想起了母親的遺書。趕忙追上了院長。
「院長,我有辦法救孤兒院了!」
「品諾,真的嗎?」院長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緊緊抓住了我柔嫩的雙肩。一臉的興奮。可是,隨即又轉瞬即逝。恢復了剛剛的痛苦,「品諾,你只是一個孩子,能有什麼辦法呢?我一定是糊塗了。」
「院長,我父親不是留給我一筆遺產嗎?可以拿它來買下孤兒院啊,父親生前是那麼有錢,一定給我留下了豐厚的遺產,一定夠買下孤兒院的土地的!」我拉住院長的胳膊,冷靜的說著。遺產是父親留給我的,我相信,父親也希望我這麼做,孤兒院養育了母親十年,又養育著我,還有那麼多的孤兒。如果孤兒院土地被別人買下,現在的房價是那麼的貴,一時間怎麼可能找到適合那麼多人居住的房子,到時候,我們都將無處可歸,露宿街頭。而孤兒院那片養育我們的土地,一幢幢高樓大廈將會拔地而起。這些是我們無法阻止的,也是我們每一個人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如果母親知道孤兒院土地將要被收購,我相信她會支持我的,也會和我一樣為孤兒院獻出我們自己的力量。
在我的堅持下,院長同意了將我父親留給我的遺產,用來買下孤兒院的土地。在院長的陪同下,我去了銀行,將錢全部取了出來,一百億,這對我這一個知道了父親的過去的孩子來說,無疑不算什麼。可是,對於一個長年在孤兒院生長,對錢這種東西一省再省的孩子來說,這筆遺產猶如天文數字,著實嚇了一跳,震驚萬分。畢竟,這筆錢足矣滿足一個平常人,一輩子的花費了。讓我震驚的遠遠不止這筆一百億,父親還將他的別墅以及公司都納入了我的名下。
我,一個十歲的孩子,對於管理公司,根本就是沒有經驗之談。怎麼可能,將父親的公司給管理好呢?況且,這麼多年,父親的助理和公司的董事,從未找過我。對於父親的決定,我實在是想不通。院長曾養育了母親十年,母親說過,院長是她最信任的人。而父親一直關注著母親。父親一定知道院長在母親心目中的地位。或許,父親找過院長,說過這一件事。現在也只有院長明白這一件事了。
用父親留給我的遺產買下孤兒院的土地,六十五億。之後,孤兒院的歡聲笑語又回來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流露著興奮,逾越的表情。我問了院長,父親將別墅以及他的公司交給我的事情,正如我所料,院長的的確確知道這一件事,父親也曾經找過她。父親讓院長照顧我十五年,在這十五年裡讓我學會如何掌管一個大公司,如何在逆境中力挽狂瀾,如何面對商場上的血雨腥風。而十五年後,我將正式掌管父親的公司。據院長所說,十五年,是父親最保守的估計,在自己死後,「夏夢」集團能夠繼續運營的時間。院長告訴我,父親之所以相信她,將我托付給她十五年,不僅僅是因為母親和院長的關係,和院長她身上的高尚品格,更是因為,院長年輕時是一位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響噹噹的人物。父親母親將我托付給了院長,希望她能夠好好照顧我,同時將我培養成為一名出色的商人,來繼承父親的遺業。
知道了這些,我對院長的過去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想要去探求一番。可是,一想到我已經十歲,離十五歲,只有短短的五年時間,面對波濤洶湧,暗潮湧動的商界,我實在是不敢保證自己可以用剩下的五年時間,能夠學習好如何擔當起一個大公司的董事長,擁有最高領導權的一個人——我又將探索院長過去的事情,拋之腦後了。
我根據父親的意願,每天向院長學習著如何成為一名真正的商人。
十歲,我每天的作業就是,在大街小巷,向每一個人介紹自己。不管是颳風,下雨,各種惡劣天氣,我都要不停地向陌生人介紹自己。由最開始的,「阿姨,您好!我叫夏品諾,今年十歲了,是家之園孤兒院的孩子。」「叔叔,您好!我是家之園孤兒院的夏品諾。現在已經十歲了。」「奶奶,您好!我是家之園孤兒院的小朋友,我叫夏品諾,現在已經十歲了哦!」「爺爺,您好!我的名字叫做夏品諾,我來自家之園孤兒院,現在已經十歲了。」一遍又一遍單調地重複著,最後連晚上做夢的時候,都在說著這幾句亙古不變的那幾句話。在十歲的最後的半年時間,我終於學會了察言觀色,一邊介紹著自己,一邊瞭解著大眾需求,為以後的接管公司,和公司產業的各項調整做著準備。面對不同的人,不同的年齡,不同的工作,不同的性格,交流時的不同表情,各種的情況,我都能夠準確把握話題的興趣度。由一開始,十歲上半年的和陌生人聊天的三分鐘,轉為了,十歲下半年的三小時。十歲的最後一天,由於我的不斷進步與堅持不懈,院長終於認同了我的成功,終於給了我完成這一作業的有史以來的一個滿分,終於讓我通過了這項學習。
十一歲,我每天的作業就是,學習金融管理。院長將三十年前至現在每天的政治新聞與報道都搬到了我的房間,讓我要對這些政治新聞瞭如指掌。院長和我解釋說,政治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經濟,而經濟和一名商人正是息息相關的。每天世界各地都會在就行著各種公開拍賣,房地產拍賣,珠寶拍賣,古董字畫拍賣等。而過後幾天,院長就會讓我對這些拍賣品進行各種估價,並和實價與應值價格就行比較。如果估價與實價相差甚遠的話,會遭受到,院長最嚴厲的懲罰。一個人關在孤兒院的小黑屋裡,身旁沒有其他人,獨自忍受孤獨的一天。這對於我,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來說,無疑是一種酷刑。一年下來,我變得,喜怒哀樂很少寫在了臉上,性子也開始寡言少語。孤兒院年紀比我小的小朋友,也都相繼開始躲著我,好像我是壞人一般。和我年紀一般大小的孩子,也都慢慢開始不願意和我一起玩耍。因為,他們那幼小的心靈下,也清楚地明白我於他們是不一樣的,似乎是被挑選出來,承擔某種與生俱來的責任一般。從小,似乎便沒有朋友。看著別人於自己的朋友左擁右抱,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玩耍,一起分享著喜悅於悲傷。我早已不記得當時的自己,是用什麼樣的心情,看著周圍的人們歌頌著友誼了。我只知道,很渴望有一個人能夠靜靜地聽一聽我的話語,我不奢求有那麼一個人必須要走進我的內心。只是單純地想著有一天,我也能夠有一個朋友,真真正正的朋友,和他(她)一起說說話,伴我一輩子就好。
十二歲,我每天的作業變成了,學習四種外國語言——英語,法語,意大利語,日語。學習我問過院長,為什麼要學那麼多種語言,院長只是平靜地回答著:「上海是一個國際化大都市,你父親的公司規模菲比尋常,經常參與國際貿易,所以,多懂一種語言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可是,接手父親的公司後,我可以請翻譯啊?」我看著院長,不情願地說著,這幾年來,我真的很累,我還是個孩子。「品諾,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相信的,只有你自己。」院長低下頭,對我進行著警告,隨後又欲言又止,轉身離去了。我疑惑地想繼續問院長一些什麼,剛剛張開口,卻又說不出聲來,不知如何說起。只能看著,院長遠去的背影,呆呆地望出了神。院長的身上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怕是一輩子也不願意有人勾起她的回憶,觸動她的靈魂吧。我佇立良久,終於得出了這一結論。終究是不敢再向院長詢問些什麼。還是乖乖地聽了院長的話,去好好學習那四種外國語言,我知道一年內規規矩矩地學習生涯在那一秒開始,那新年的鐘聲敲響的那一秒,不僅僅是院長宣佈我上一年學習成果,更是院長宣佈我新一年的學習人物於是否繼續上一年的學習。幼兒園樓外的煙火今年似乎格外的絢麗奪目。孩子們都站在外面,仰望著被煙火劃過的夜空。
在一次無聊的時候,我聽過一個人說過,金魚花火的故事。看著,屋外,煙火茲啦,茲啦一聲又一聲。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金魚花火的故事。可是,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依舊是記不清全部內容了。不知道是時間太過久遠,還是自己的記憶力出了問題。頭一次,對自己的記憶力產生了疑問,要知道,我一向是過目不忘,可是,那個金魚花火的故事的確是忘記了。只能依稀記得,故事的大致內容。
故事中說,在古時,一位男子愛上了一個女人,而那個男子為了追求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在除夕夜那天晚上,在他心愛的女人家門口,點燃了煙火,很美,那煙火的名字就是金魚花火。結果顯而易見,男子和他心愛的人相愛了。可惜,好景不長,女人在一次外出中,被劫匪綁架,失了貞潔,便跳河自殺了。而男子就開始整日的鬱鬱寡歡。每天夜裡,都會在河邊,放著煙火,永遠是一種名叫金魚花火的煙火。男子每夜都會坐在河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對著連綿不斷的河水,訴說著自己對愛人的思戀。可是,他卻不知道,河裡有一條金魚,她日日夜夜地聽著男子的話語,靜靜地在河裡看著男子憂鬱的神情。那金魚知道自己是多麼想要,撫摸男子的眉頭,讓他的眉重現舒展。可是,她只是一條金魚,她什麼也不能做。
一天夜裡,男子又來放金魚花火。點燃,劃過天際,旋轉,綻放,像金魚漂亮的尾巴,繼而又消逝。「我心中所愛,怕是我以後再也不能為你放煙火了。你知道嗎?老人們常說,人死之後,可以變成星星,照亮漫長的黑夜,照亮極晝,照亮想要守護的人的未來前行的道路。我命不久已,你說,我想要守護的人早已不在,還能變成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嗎?」在那天晚上以後,男子如他所說,再也沒有來過河邊,這方圓數十里再也看不見一種名叫金魚花火的煙火。那條金魚知道,自己心中默默愛戀著的人兒已經死去。
終於有一天,河裡的那條金魚修煉成了人形,她來到了男子的墓前,早已被荒草掩埋。金魚看著那墓碑,早已腐爛得看不見男子的姓名。金魚流著淚對著男子的墓前,說著:「我今生也變成不了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可是,我期待著在那金魚花火下起舞。你知不知道,在池邊有一個傻姑娘在聽著一個悲涼的故事,在想著何時有來世,在想著明夜的花火。」
又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夜,我站在孤兒院的高樓上,看著夜空,尋找著一顆最亮的星星。看著高樓大廈的燈光,熱鬧非凡,燈紅酒綠,滿世浮華。看著孤兒院外吵吵鬧鬧的孩子們,不斷的有人被領養,也不斷的有人被送進了這家孤兒院,「家之園」孤兒院。
看著這些,我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每天都在學習,要是父母能夠親自看見我的進步該有多好。
十三歲,我的作業再次以滿分交卷,同時,又迎來了新的任務,學習繪畫,音樂,舞蹈,烹飪,以及上流社會的交際。我問院長,這些培訓的費用是從哪裡來的?要知道,捐款是用來支持孤兒院的日常生活需要。院長笑了笑,「品諾,你的父親的確很優秀。這些是他去世前幫你安排好了的,這些教你東西的老師是他親自委託的,那些費用也是他早已付了的。要知道,你的父親為了你,想了很多。」「為了我想了很多,院長,我現在只是一個孩子,每天都學習那麼多東西,我根本就不想。而且,管理那麼大的一個公司,我根本不想!」我爆發了,是的,每天的學習,壓的我喘不過氣來,正如母親當年學習這些東西的時候,唯一的不同是,母親堅持了下來。
「品諾,你知不知道你父親的苦心。就算你現在不學這些東西,在你父親公司倒閉的時候,那些公司董事,也會找到你,讓你擔任董事長一職,讓你背黑鍋,你懂不懂!到時候,那麼多的債務,你以為你憑自己一個人可以償還的了嗎!原以為,你學了這麼多東西,會瞭解其中要害,沒想到,竟然是這樣!」院長怒髮衝冠,我第一次看見她生氣,而且發了那麼大的脾氣。院長暫時停下了我的課程,讓我閉門思過。我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不吃不喝,一直想著院長的話,是的,父母早亡,他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在離世前,為我的將來,做打算,鋪好讓我前進的道路。的確,有如此為我著想的父母,我還期望什麼呢?還抱怨什麼呢?我下定決心,振興父親的公司,不辜負他的心血。
十四歲,離我十五歲,接管父親的公司只有一年時間了,這一年裡,我充滿了不盡的擔憂於興奮。擔憂的是,我這幾年裡的學習是否真的能夠掌管一個跨國大企業,公司上至董事,下至普通職員,是否能夠真的服從我。興奮的是,父親曾經是公司的董事長,母親說過,父親是一個工作狂,能夠瞭解父親的工作環境,深切地融入父母的環境,的確很讓我迫不及待。
十四歲的我,院長說,作為一名商人該學的都已經學會了。但,作為一名合格的商人卻依舊是不行。因為我,缺少實戰經驗。由開網店,到開實店;由無營業攤位,到有營業攤位並且規模不斷擴大;由低技術含量的銷售,到高新技術產品的開發,宣傳;由炒股,到房地產……這些,十四歲的我,不斷地去嘗試,不斷地取得了成功。後來,商業界,出現了一名新秀,夏品諾,可是卻沒有人再瞭解更多相關信息。更不知道,這位商業混的風生水起的新秀,年紀居然只有十四歲。
十五歲,一年轉眼間又過去了。我在孤兒院靜靜地等待著,父親生前的貼身秘書前來接我。我知道,我這十五歲前,整整四年的辛苦學習,為的就是這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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